结界内的望塔上,一袭灰衣,静待来人。
微弱蓝光撒在茺羌周身,黑色箭矢如坠落飞溅的墨点低落在外袍上,从远处看颇似一块黑化的灰月光石。
他回头,身后似有人靠近,手掌幻化为利爪,魔气倾泻,只等进攻。
可不等他出爪,就有冷硬的斧柄,山石般压在茺羌肩头。
“茺羌!郁离真的成魔了?你们为何为难那些国主,将他们关在琉璃地宫中!”
一少女出现在茺羌身后,正是顾绒她冷声质问:“你派人堵住了琉璃宫结界出口,又是什么意思?!”
“仙者慎言,我乃护法混单。”
“魔尊直言绒圭仙者不必去琉璃宫,他在云深塔等你,届时他自会为你解惑。”
茺羌开口撵人:“珩承仙君,可先行一步。”
许久未见,绒圭的修为又大涨了,他重新融合混单魔元一切都重新来过,料想能与她打个平手,现下竟然一时大意,她的速度何时如此之快。
顾绒手里紧握团山斧,踱步间来到茺羌眼前。
她制作勿忘茶盏,对修为精益极大。
团山斧斧柄在肩上绕了一圈,茺羌因肩上的斧头硬铁摩挲膈得难受,细腻的斧刃尖锋在他脖颈边蜿蜒。
顾绒挑了挑眉梢,还是忍不住开口取笑:“原来的尺陵国师,如今的琉璃宫魔使,莫非带了张面纱,就以为我二人认不出了?”
这混单护法她在书册中了解过,乃真正的魔尊护法之一,自魔尊沉睡后再没消息。
“何意?我二人一道前来,亦有事寻郁离讨教。”
一旁不曾开口的仙君眉心一蹙,立刻冷淡出声,随即玉笛化为长矛,灵力直袭茺羌。
“……。”茺羌执暗色权杖,吃力地一一躲避。
如今他身上混单的魔元只融合了一半,他现下还敌不过江承礼,茺羌一时压下怒火。
只等魔尊成了大计,就可将此人消灭。
传送阵将二人带到了云深塔,塔不过三层,立于山脊处,却高耸入云。
传闻曾有修士在此悟道,立塔纪念,此处景色审美,一面能俯瞰整个繁华的辟玄,一面则是群山云海。
常有散修游人来此游历,以开阔心境,观赏景致,如今却被深绿的灵力包围,塔底有几个魔使把守。
“顾绒,你来了。”
郁离自上空的阁楼向下望,注视着顾绒二人走入塔楼。
他满脸笑意地走来,墨发被链条叶铃发饰框住,有序地披散身后。
他似乎添了几分癫狂和嚣张的气势,身上有许多环佩,最吸睛就是颈间那条双层绿幽灵珠串。
“是不是去了琉璃宫,可有看到那儿的芙蓉花,以后都可来此处寻本尊。”
他快步走到顾绒身前,衣绸上油绿波光浮动生辉,肩膀处斜披一条浮动轻盈的墨绿长褂,行走间,就像流淌的绿墨汁,肆意挥洒。
“那恐怕没什么机会,你怎么搬到这高塔来了?”
顾绒虽看不懂棋,却能看出黑子众多,占据了棋盘,张牙舞爪,棋上的白子似乎透不过气。
这根本不是自弈,他分明是黑子,想要全盘碾压的胜利。
“如何?”他忽然道。
“什么?”顾绒坐到他对面,端详了一会儿,直接道,“我不懂棋。”
郁离眯了眯眼,笑看着女修冷淡自如的神情,一点也没有不会棋的羞涩,以为她并不想接茬,便道:“那便品品茶吧,本尊正好得到了一副好茶具。”
顾绒不动声色地问:“郁离,那些凡人为什么都在琉璃宫?
你骗了他们,将他们困在琉璃宫修炼有何好处?”
郁离笑着往后一靠,满身墨绿衣袍荡漾开,姿态婀娜。
他将他们二人引到此处,自然是不惧二人盘问。他要借此二人寻出仙器下落。
顾绒不了解郁离的目的:“你就是要与各修仙宗门作对?”
“那本尊答应你,等本尊找到仙器的下落,就放了他们。”
“你已经恢复了实力,为啥还要贪心,你应该不是真的魔尊,原来的魔尊去哪儿了。”
“还在沉睡。或许本尊在凌实大陆待不了多久。”他自嘲一笑,看起来颇为遗憾。
“哪儿有什么欺骗,他们不过是向上追寻罢了,人之常情。如同修仙之人追求更高的修为,更长的寿元,乃至飞升。”
怪不得他费心地重塑灵躯,霸占云深塔,伪装成魔尊,宣扬要称霸凌实大陆,又以修仙之名控制了琉璃地宫中的那些人。
看似是为了寻找仙器,但得到仙器后呢,竟然是想飞升。
顾绒发觉似乎真能说得通,太诡异了,完全是大反派的作风。
“你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飞升?”
“为什么?”
顾绒身为半个现代人有点不理解,这个凌实大陆的飞升指的是什么,郁离又能得到什么,他都已经是几千年的怪物了。
难道是为了成就感?
他竟然这么执着,江承礼也曾被他气得吐血,究竟什么这么吸引他们。
江承礼不动神色,心却越来越沉,郁离意味深长看去。
一双温润修长的手执子落下,白子顷刻间就活了过来。
方才被撇在一旁的仙君眸色深深,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少女身后的椅背上,亦如护食的鹰犬一般锐利地俯瞰,暗含的警告不言而喻。
他似是在湖面上丢下一颗石头,打破了郁离维护的岁月静好,他可以给二人叙旧相处的时间。
似乎他一来,顾绒的目光立刻就被他吸引,就像那白棋起死回生。
他便是要打断这个话题,“怎么珩承仙君也来了?”
江承礼大方落座,主动拿出几把高品灵器,“因人托付带来了景渊阁库中珍品,不知有没有魔尊所寻的法器?”
去往景渊阁打听仙器的人众多,却都发生在魔尊现世后,他察觉异常,自然要打探一番虚实。
“没有。”
“景渊阁里可是有不少珍奇法器,有仙器吗?”
郁离毫不掩饰,似乎只要江承礼开口说景渊阁有,就要会立即出手争夺,大闹一番。
渊月笛与皎辰笛看起来虽为一对分生法器,起初却只有皎辰笛,乃是他母亲瑗衣仙子所留。
他拜入明阵宗时,皎辰笛经由师尊初鹤仙尊重塑,为掩盖皎辰笛上的仙力,施加封印,使其二者成为属性不同,却灵力互通的一对法器。
郁离不仅是为了阿绒,更是冲他来的。
“真是折煞了,景渊阁的东西虽好,也不及此塔里弃若敝履的各色珍品。”江承礼略一停顿,冷笑开口。
“拍卖行的确没有魔尊要的仙器。方才瞧见院里散落的好几件灵器都颇为眼熟,可否物归原主。”
江承礼所指的应当是被古灵阵吸引来的灵器,他自然答应,同意让他四处转转,他好跟顾绒说说话。
“自然,仙君随意,若是想参观一二也无不可。”
三人看似闲聊,却暗流涌动。
顾绒望着江承礼走下圆台,知晓他去查看云深塔的古灵阵。
“这茶盏可眼熟?”
顺着微苦的茶水淙淙流入杯中,清风江水似在眼前。
悠长流水,一粒青叶扁舟。
这茶盏确实出自顾绒之手。
“你买的?”
郁离摆手一笑,“有人送的,本尊一眼认出是顾绒所制,就留下来了。”
顾绒奇怪:“跟那些你乱扔的法器一道送来的?”
他轻描淡写,但停顿了一瞬,怕顾绒想歪还是解释道,“别多心,都是那些想修炼成仙之人自愿献上的,都是些凡物,就随手仍在那儿了。”
“不如与本尊一起统领凌实大陆,本尊若飞升可以将琉璃宫的势力都交与你。”
“你怎知自己会先本尊一步飞升,自你得到灵果后,修为逐渐巅峰了吧。
明明随时就可以,你却没有,可是缺了什么?
或是有未了之事,可要我帮你?”
“这句话很中听。顾绒,你真心的?”
“自然不是。”
江承礼径自飞上去查看塔上的灵阵,惊动顾绒与郁离。
顾绒边与他搭话,边听着江承礼的传音。
“此阵虽在古籍上有记载,却不能破。此阵与木灵相接,一旦破坏,会引来辟玄植株泛滥,排斥其余灵力,致使其他灵根无法修炼。”
郁离看出她的分神,仰头望向二楼的绿色唤灵阵,笃定道:“那是古灵阵。”
“他看不懂,自然破坏不了。也就是个找仙器的阵法罢了,用聚集成球形的灵力能吸引仙器。若有人先一步找到,本尊也有自信夺过来。”
“这么坦诚?”
“本尊对你向来如此,他却不一定。”他似乎意有所指,就像是引诱顾绒帮他。
“本尊也不惧告诉你二人,有传闻,曾有仙人留有仙器存于这凌实大陆。”
“本尊且告诉你二人,曾有仙人留有仙器存于这凌实大陆,本尊并非与凌实大陆的修士宗门为敌,待本尊寻得仙器就放了他们。”
郁离掷杯,唤来魔使喊道:
“来人!张榜放出消息,助本尊寻得仙器者,不论门派,不论修士、常人,本尊亦可助其成仙。”
“是!!”
茶盏精巧轻盈,滚落台阶时清脆做响,却并未摔碎。
出自勿忘茶社的茶盏,皆有顾绒亲手所制,自然坚固无比,可他不经意的举动,跌落的声响却也让顾绒心冷。
顾绒不想再听他的高谈阔论,放下茶盏,径自离开了云深塔:“阿珩,我们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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