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三个人包揽了小学组冠亚季军三个名额。
蒋婧觉得上台领奖其实有些让人紧张,但好在是和两个哥哥们一起手牵手站上去,因此面对那么多的闪光灯和喝彩,倒也就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大问题了。
第一次拿到获奖证书和奖杯,除了欢欣雀跃的蒋婧,更加激动喜悦的则是家长们。
爷爷设了大宴庆祝孙女得奖,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全世界,自己的孙女获得了一个奖项。
伯伯婶婶们的祝贺礼物更是数不胜数,堆积在房间里,光是拆开,就花了她和妈妈许久的时间。
她和爸爸妈妈一起把自己的小奖杯和获奖证书,郑重地摆在了家里装饰柜最显眼的地方。
整面墙被设计成内嵌的分栏展示空间,每个小隔间内镶嵌着隐形暖光灯带,灯光倾泻在展示的奖杯上,好似博物馆里的展品那样贵重。
爸爸抱起她,和她一起看着这面专门为孩子们制作的荣誉墙。
蒋婧视线落在旁边已经摆放了的很多哥哥们的荣誉证明,又看看自己的小小隔间,说道:“爸爸,我以后要把这里填满的!虽然现在只有一个,但是还会有好多好多奖杯,和哥哥的那样多!”
蒋源亲亲她,说道:“当然啦,爸爸相信你肯定还会得到更多的奖项,我们婧儿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是不是?”
“是!”
*
周一上学,蒋婧和妈妈说,想谢谢田欣老师帮她写稿子,带她准备比赛,程与英就为她准备了一份给老师的礼物。
碍于当面说话会害羞,蒋婧决定偷偷把礼物放在老师的桌子上。
于是三个萝卜头挤在了办公室门口,打探着老师的动向。
蒋熠假装路过地在办公室窗户边来回走了好多趟,明确老师现在看不到,朝蒋婧做了个手势。
田欣老师正背对着后门,在办公室最前面数卷子。
在不惊扰前面坐着的其他老师的情况下,蒋婧抱着礼物,静悄悄地溜进了办公室,把礼物和小卡片放到了田欣老师的桌子上。
恰当这时有一个老师端着水杯起身去接水,路过田欣老师的时候,忽然说道:“你们班那个叫蒋婧的学生,家里有点条件吧?”
“什么意思?”田欣始料未及被搭话,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弄手上的卷子。
“我有个老同学,是研语杯比赛组委会里的,她和我说你那学生本来没进决赛的,是他家里人给比赛赞助要来的名额,我听说,赞助的数额是这个数!”
那个老师瞠目结舌地比了五,脸上尽是不可名状的震惊与八卦。
“你说随随便便赞助个比赛就能出这么大的价格,这学生以后人生还会有什么烦恼,想要拿奖,家里就买一个,护得顺风顺水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田欣猛地把手上厚重的卷子向下一摞,像是无意地发出刺耳的磕桌子的声音。
她脸上笑意盈盈的,和气说道:“这学生家里什么情况,只要不影响学习,我倒是一点不关注。况且,我那学生能力就摆在那。她决赛发挥得那么好,现场呼声那么高,我相信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她拿这个奖,实至名归。”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斩钉截铁,倒把那老师说了瘆得慌,连忙谄笑道:“田老师,我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不是?”
“这玩笑话可就和我说说得了,别在外面乱说,要是小朋友听到了,心里会怎么想。”
蒋婧默默地听完,又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了办公室。
蒋澈和蒋熠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脸色却不好,疑惑地走上去。
蒋熠:“怎么了?你被老师发现了?”
蒋婧摇摇头。
蒋澈:“那是怎么了?你不开心吗,阿婧?”
蒋婧也摇摇头:“没有不开心。”
见他们还是担心地望着自己,蒋婧倏忽转换了话题:“我们等会放学的时候,还要一起去抽盲盒吗?”
蒋澈:“你想的话,我们就去。”
蒋熠:“好啊,这次我帮你选,绝对不会再踩雷!”
*
他们说着话,回到班上,上今天最后一节语文课。
经过一年级的看图写话训练,班主任今天打算尝试让孩子们学习新的应用文写作。
她花了很短的时间带学生们阅读课本范围、学习日记格式,便把课堂时间留出来,让他们当堂写作。
班主任并没有太管控纪律,允许他们相互讨论,使得课堂氛围很是轻松。
“写好的同学,拿上来给老师看,每个人都得写完一篇才能放学回家,在下面浑水摸鱼的,你几点写完,老师几点让你走。”
班主任话里没挑明是谁,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蒋熠。
蒋熠脸不红心不跳地朝老师点点头,继续和周围的人讲小话。
蒋婧在乱哄哄的说话声中,坐姿端正地握着铅笔,认认真真地写着日记。因为坐在窗边,逆光的光晕笼罩着她,把她的轮廓勾勒出毛茸茸的样子。
蒋熠撑着头看,目光动也不动。
发觉后座要去戳蒋婧的背,他直接拎了人胳膊放回去,说道:“我妹妹在好好写作文,你不准打扰她。”
“我只是想问问她‘拔’字有没有一撇。”
蒋熠在手上写了一遍,告诉他:“没有,都拔掉了哪里来的一撇。”
“哦,谢谢你,熠哥!”
写到最后一个小句点,蒋婧大笔一挥,长舒一口气,转头见他看着自己,问到:“阿熠,你不写吗?”
“写啊。”
蒋婧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空白的作文本,说道:“好吧,那你写吧,我要去排队给老师看了。”
“什么?你不等我一起吗?”
蒋婧捧着本子起身跟上了前面的蒋澈:“我等不了你了,因为阿澈哥哥在等我呢。”
蒋熠抓着铅笔立马开始奋笔疾书,喊道:“你帮我排个位置,我马上就过来!”
孩子们在讲台前排着队,一个一个地拿着本子给老师看作文。
班主任时不时推一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眉头越皱越深。
千篇一律的按照范文来写,都写的“和妈妈在阳台上种了一盆太阳花”,或是改个植物名,或是改个人物名。
她逐个地帮助孩子去想近来有什么值得记入生活的事情,说得嘴皮子都干了,实在心累,决定先让孩子们回到座位上,她再集体指导几句。
蒋婧一边紧张一边又很期待地抱着作文本排到老师面前,刚刚把本子递过来,老师就抬手挥了挥,说道:“你们先下去啊,老师暂时不看了,我先说两句。”
她愣住了,随即遗憾地嘟了嘟嘴,抱着作文本转身失落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师的讲课没刹住车,这一讲就耗到了放学铃声响。
有同学在下课后继续凑上去,把自己没被看的作文递给老师。
蒋婧也很想让老师看看自己的作文,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默默耳听眼观着讲台那边的动静。
她用力地绞着书包的背带,挪着步子到了讲台边,犹豫又踟蹰着,心又开始起伏不定地紧张起来。
像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又像在做着艰难的心理准备。
“好了好了,你们把作业本给我,老师晚上回去看,明天再给你们说问题,先去外面集合站队。”
班主任见时间耽误太多,下了命令,孩子们纷纷交了作文本,一股脑地又跑出了教室。
蒋澈和蒋熠在门口叫她,问她怎么还不过来。
班主任正关着多媒体电脑,听到声音抽空看了她一眼:“蒋婧,你怎么不出去集队,有事和老师说吗?”
蒋婧炸毛一样,忽然立正,站得僵硬又笔直。
老师在看她,她心思回转,一下子脑袋空白,摇摇头:“没、没有,老师。”
“那快出去站队吧,老师马上过来。”
蒋婧默默扯着书包背带,低头出去和蒋熠站队去了。
*
晚上回到家,蒋源对照家长群里发的作业检查孩子的每日作业。
“婧儿,今天语文作业还有个修改当堂作文,这个做了吗?”
蒋婧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作文本,苦恼地说道:“老师还没有给我看,我不知道怎么改。”
“怎么没给你看呢?”蒋源翻开她字迹整洁的作文本,三两下读完,说道:“你这也没老师说的按照模板写的毛病啊。”
蒋婧从爸爸手里抽回作文本,塞回书包,闷闷地说道:“今天我没赶上,老师后面要继续讲课,就没看我的本子。”
做家长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放大。
蒋源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几遍课堂上发生的事,颇为上心地思虑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多和老师接触接触。
隔日蒋源和大哥因商务凑到一起吃饭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这个事儿,蒋铮二话没说,直接一个电话过去让人安排了周六宴请老师的事情。
“不啊,大哥,我可真服了你这效率,我还在思考怎么处理,你这怎么直接定完了。”
蒋铮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平稳如水:“我才是真服了你。小婧本就入学年纪小,又性格温软,在学校里指不定被老师忽视了多久,上了这么久学校你才发现,这就算了,我都懒得说你了。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事情就明晃晃摆在面前了,你还在那瞻前顾后什么呢?”
“商场上混这么多年,你也懂得的,这方寸餐桌之上,向是人情利益贯来水到渠成的最佳之地。”
蒋源头大:“我这不是还得考虑考虑老师们的立场吗?”
蒋铮一点不退让地说道:“你省着吧,我来处理。”
*
周六晚上,蒋婧被妈妈换上一件浅驼色羊绒双排扣小风衣,头戴一顶同色系的羊绒贝雷帽,脚踩一双意大利小牛皮及踝短靴,模样乖俊地跟着来吃饭。
大人们总有很多饭局,她也时常跟着来,这一次她同样以为是普通的蹭顿饭,还兴高采烈地说要品鉴餐厅甜点来着。
结果被妈妈告知是和老师们吃饭。
蒋婧一阵被雷劈的感觉,“啊?”了一声,站在酒店大厅门口不动了。
“妈妈你是说,和学校里面的老师吃饭吗?”
“对呀,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又没注意听。”
来来往往有服饰华贵的客人,蒋婧挡在路中间,接受了几道路人责备的目光,磨磨蹭蹭地跑上去牵住妈妈的手,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程与英捏捏她的小手,说道:“你不用说话,主要是爸爸妈妈想和老师聊聊,阿熠哥哥和阿澈哥哥都在呢,你到时候不想说话,就吃饭就好了。”
蒋婧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跟着进了装潢典雅的大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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