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酷拉皮卡,”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刻意营造的磁性:“我每天都在无时无刻地想念着你。”
这拙劣的表演,我给负10分。
我抽出手,语气里的嘲讽几乎掩饰不住:“我现在不就在你面前吗?”
他看着我抽回手的动作,眼底的墨色浓重了些许,嘴角的弧度却加深了:“见到了你之后,就更想……好好地疼爱你。”
七分?不,这令人反胃的独占欲,负一百分!
“呵,”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你的脸皮真是比流星街的垃圾山还要厚。”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令人作呕的句子的?!负一万分!
贝奇看看我,又看看库洛洛,小嘴张成了“O”型。他迅速地思考了一下,果断地伸手捂住了旁边以撒的耳朵,拉着弟弟摇摇晃晃地远离了床边那两个气氛诡异、互相用眼神和话语“攻击”的男人。
“大人真是奇怪,对吧,以撒。”
傻孩子,爸爸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两个啊。
否则,我又怎么会站在这里,硬着头皮,和库洛洛这个恶魔,说这些连我自己都觉得肉麻到想吐的话。
等库洛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退去。
我看着贝奇小心翼翼地将睡熟的以撒安置在床铺内侧,用小被子盖好,然后他才转过身,迈着小步子走到我面前,仰起脸看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惊惧和一丝不解。
我深吸口气,在床沿边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靠近。等他挨着我坐好,我才斟酌着开口,声音压得低沉:“贝奇。”
他抬头看我,小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刚才……库洛洛说的那些话。”我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他的反应,他的小眉毛轻轻皱起,显然还记得:“爸爸想听听你的看法。有时候大人会想得太多、太复杂,小孩子的眼睛反而看得更清楚。爸爸相信贝奇的判断。”
贝奇闻言,眼睛倏地睁大了些,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我:“爸爸,你不会真的信了吧?他那些话……也太假了!”
他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模仿着库洛洛刚才的动作,只是幅度小了很多,显得有些滑稽,语气却格外认真:“他说想念你,还亲你的手……那能代表什么?我床头的小铁罐里,攒了好多亮晶晶的糖纸呢!我还会用它们折小星星和千纸鹤,难道那些糖纸就代表糖很好吃吗?不一定吧!”
看着他努力辩说的样子,我心里又酸又软,抬手抚摸他柔软的发顶:“嗯,爸爸知道。可是……万一,他有那么一点点……是认真的呢?”
我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绝对不要信,爸爸!”贝奇立刻抓住了我的胳膊,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透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你忘了吗?隔壁街区的麦克哥哥说过,他爸爸当年追他妈妈的时候,说得更夸张,还要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呢!结果呢?那都是骗人的花招,哄人开心的手段罢了!”
他急切地摇晃着我的手臂,仿佛生怕我被迷惑:“他就是看我们好欺负!”
“我的好孩子,”我叹了口气,心中那点微末的、不切实际的期望被他彻底打碎,只剩下沉甸甸的现实:“你比爸爸看得透彻多了。”
我将他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毛茸茸的头顶:“爸爸只是希望……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再也不会有坏人突然把你们从我身边带走。那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怀里的小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更紧地靠向我。
我知道,他也记得那种恐惧。
为了这份平安,哪怕是与恶魔周旋,我也必须撑下去。
我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还能感觉到库洛洛那冰凉的指腹留下的触感,以及那令人作呕的、若有似无的唇印。
如果我和他就这样继续僵持下去,彼此用冷漠和嘲讽作为武器,未来几年,甚至更久,今天这种令人窒息的场面恐怕只会不断重演,甚至变本加厉。
库洛洛……他绝对会再次编织谎言,用他那套虚伪的说辞试图动摇我;他或许会故技重施,用某种我无法预料的药物来控制我,剥夺我的意识和反抗能力;他更可能再次设计,将贝奇和以撒从我身边夺走,让我重温那撕心裂肺的恐惧和无力。
他能做的事情太多了,那些阴险的手段,那些包裹着糖衣的毒药,那些软硬兼施的逼迫和诱惑……
那是他的长项,是他最擅长的把戏。
为了贝奇和以撒,为了他们不再受到惊吓,能够安稳地睡在我的身边,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仅凭一腔怒火和仇恨就没头没脑地冲撞上去,用尽全力却可能只是撞得自己头破血流,甚至将孩子们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是啊,那个时候……拿到猎人执照,学习念能力,满心只有复仇的时候,我可以无所顾忌,因为我只有自己,只有这条早已准备献给同胞的命。
我可以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扑向敌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怀里贝奇温热的身体,床铺内侧以撒安稳的呼吸,都在提醒我,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连贝奇都看得如此清楚,那些虚假的表演,那些哄骗的伎俩……
我难道还要固执地把自己困在过去那个只有仇恨、冲动易怒的少年躯壳里吗?
是时候了,是时候迫使自己真正地“成长”了,用一种更冷静、更隐忍的方式来面对这个恶魔。
然而,这绝不意味着我会真的相信他,更不代表我会答应他任何超越底线的要求。
我有那么多的同胞,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生命……都被他和他的旅团夺走了。
他现在仅仅是把贝奇和以撒送回我身边——这两个无辜的孩子本就不该承受这一切!
他难道以为,用这两个小小的生命,就能偿还他欠下的那笔血海深仇吗?
就能抹平窟庐塔族灭族的滔天罪孽吗?
他不会真的这么天真,或者说,这么傲慢地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吧?
“爸爸。”贝奇的小手覆盖在我的膝盖上,暖暖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他仰起小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语气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坚定:“如果你恨他,那就继续恨他。贝奇已经长大了,能保护爸爸了。”
我收紧手臂,将他小小的身体圈在怀里,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顶。“嗯,贝奇是爸爸的大孩子了。”
我松开他,努力牵起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眼底可能还残留着阴霾:“去看看以撒睡得好不好。晚饭爸爸来做,好吗?”
夜色降临时,门廊传来响动。库洛洛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束猩红的玫瑰,浓郁的香气瞬间侵占了客厅的空气。
他像个刚结束约会的贵公子,姿态优雅地脱下外套。
我没有立刻接过,只是鼻翼微动,嗅了嗅那甜腻中带着某种危险暗示的芬芳,然后才伸手接过,动作僵硬地找了个花瓶插好,尽可能远离孩子们的房间。
他摘下那顶遮挡额头印记的礼帽,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深邃的眼眸直直看向我:“酷拉皮卡,是什么让你眉头紧锁?”
我转过身,刻意维持着平稳的声调,目光平静地回视他:“让你烦恼的源头,不正是你吗,库洛洛?”
我略微颔首,算是致意:“多谢你的花。但愿它们的寓意,并非我所想的那般俗套。”
他向前一步,距离瞬间拉近。冰凉的指尖抬起我的下颌,一个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意味的吻落在我的脸颊。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某种宣告般的笃定:“不必烦恼,酷拉皮卡。它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我没有动,任由那触感停留片刻,直到他退开。
我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厌恶,眼神锐利地锁定他,看着他眼底那份玩味逐渐沉淀,显出几分探究的认真。
“库洛洛,我在这里,是有条件的。”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虽然你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但看在你送回孩子们的份上,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证明你‘诚意’的机会。如果你能做到……”
库洛洛唇角勾起,那是一种全然的自信,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挑战能难住他。他微微倾身,优雅地颔首:“那么,我该感谢你的‘信任’了,酷拉皮卡。”
他朝我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我盯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他顺势握住,低头,微凉的唇印在我指关节上,那触感再次唤醒了令人不适的记忆。
他没有立刻松开,另一只手却变戏法似的出现一枚镶嵌着深色宝石的戒指,作势要套上我的手指。
我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他:“这个就不必了。”
心底那个声音在尖叫:谁知道这东西里面藏着什么!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防他,快要被逼出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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