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指腹若有所思地蹭过自己的下唇，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几分玩味：“只是一个吻而已。”
“胡说！”我的脸颊到耳根都烧了起来，急忙转身，想躲进旁边半人高的玫瑰丛里：“以撒……以撒该喝奶粉了！”
“爸爸！”贝奇抱着以撒从花丛后探出头，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你脸好红哦，像熟透的苹果。”
我瞪了他一眼：“你看错了！快把以撒给我。”
“可是……”贝奇撇撇嘴，把怀里的弟弟递过来：“库洛洛刚才亲你，你好像很紧张。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接过以撒，动作有些僵硬，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爸爸，让我和以撒玩嘛！”贝奇拽住我的衣角，不依不饶，“我们才玩了一半的游戏！”
以撒大概是觉得被抱得不舒服，毛茸茸的尾巴轻轻甩动，啪地一下扫过我的脸颊。
触感很轻，却让我的脸更烫了。
该死，不就是一个吻吗？
又不是第一次……以前……以前那些纠缠……
贝奇还在我身后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有点像书上说的，好好的花被猪拱了……”
“你说什么？”我捏住她的小鼻子，语气加重：“小小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人的事情不用你管，好好玩你的，想想期末考试！”
“知道啦，贝奇会努力的！”贝奇立刻抱住我的腿，仰起脸，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强压下心头的燥热和被冒犯的怒意，目光锐利地扫向还站在原地的库洛洛。
他正看着我，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尚未散去，眼神深邃，仿佛刚才那个突兀的吻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真是令人火大，无论是他这副游刃有余的态度，还是旁边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贝奇，都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怀里的以撒动了动，小小的身体软乎乎的，带着婴儿特有的奶香。
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库洛洛的那双黑眸，此刻却清澈纯粹，毫无杂质。
看着这双眼睛，我心头翻涌的怒火和窘迫奇异地平复了些许，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
以撒的小尾巴不安分地扫着，绒毛蹭在我的手臂上，痒痒的。我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头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以撒乖，饿了吧？爸爸带你上楼喝奶。”
我抱着以撒转身，脚步有些急促地走向屋内的楼梯。
“略——”身后传来贝奇拖长了调子的鬼脸声，带着明显的挑衅。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肯定是冲着库洛洛做的。
这孩子，真是很爱挑衅库洛洛。
紧接着，就是他噔噔噔跑上木质楼梯的脚步声，轻快得像只小兔子。
楼下，库洛洛目送着一大两小消失在楼梯转角。
他缓缓收回目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弯腰，拾起刚才被酷拉皮卡匆忙间放在椅子上的书。
书页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他随手翻开，目光却没有聚焦在文字上，甚至将书拿倒了也浑然不觉。
脑海里清晰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酷拉皮卡瞬间烧红的脸颊和耳根，那双总是清澈或燃烧着怒火的金眸此刻因羞窘而微微湿润，用力推开他时带着薄茧的指尖滚烫的触感，还有那句色厉内荏的“库洛洛！”。
他低低地笑出声，胸腔发出愉悦的震动。
这么多年了，有了两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这个人却还是像一颗青涩的果实，轻轻一碰就泛起诱人的红晕，露出内里意想不到的激烈反应。
难怪西索总是念叨着“等待果实成熟是最无趣的事”，迫不及待地想要采撷那份生涩的甜美。
库洛洛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嘴角的弧度加深。
不过，他比西索更有耐心，也更懂得品尝。
酷拉皮卡这颗果实，外表或许带着刺，口感清脆微酸，带着倔强的抵抗，可一旦剥开那层外壳，内里的滋味却是截然不同的软糯与甘甜，足以让人沉溺其中，细细回味。他拥有这份甜美，这就够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玫瑰的余韵。
我的意识从混沌的睡意中逐渐上浮，起初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紧接着，一种温热而坚实的触感缠绕上我的腰腹，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将我牢牢禁锢在原地。
不是以撒柔软的尾巴，那小家伙最多只能圈住我的手腕，这力道和温度……属于另一个人。
我不情愿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我眯了眯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横在我身上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腕骨分明。
而更刺眼的是他无名指上那枚镶嵌着硕大宝石的戒指，在午后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浮夸的光芒，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
库洛洛……
我在心底无声地冷哼，真是俗不可耐，像个刚抢完银行急于炫耀战利品的暴发户。
呼吸微微一滞，睡意彻底被这令人不快的靠近驱散。
我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拂过我的颈侧，温热的气息带着一种危险的平静。怒意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搅。
我猛地转过身，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着那热源挤了过去，额头抵上他坚实的胸膛，布料下是温热的皮肤和沉稳的心跳。这短暂的靠近只为了积蓄力量，我咬紧牙关，双手抵住他的肩膀，用尽力气猛地向外一推！
他的身体比想象中更轻易地被我推开了些许，虽然依旧占据着大半张床，但至少给了我足够的空间。
我立刻手脚并用地将他挤到床的边缘，然后自己舒展开四肢，摆出一个毫无仪态的大字型，几乎占据了整个床面。柔软的床垫承托住我的身体，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带着一种幼稚的、宣告领地般的满足感，眼角的余光却警惕地瞥向身旁。
他似乎并未被惊醒，依旧闭着眼，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中显得过分俊雅，额发下那道十字纹若隐若现，像一个蛰伏的烙印。
身侧的重量动了动，库洛洛果然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熟。
他侧过身，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床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下陷。他靠了过来，带着侵略性的体温再次逼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我，里面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反而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清明。
他声音低沉，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偏偏语气里透着戏谑：“睡的好吗？”
“你说呢？”我皱紧眉头，毫不客气地抬手，精准地拍开他那只不安分地、试图伸过来碰我脸颊的手。
手背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库洛洛。”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下午要去果园，没空跟你耗。”
“我已经安排了，”他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会有人替你去果园监督。”
话音落下，他的手臂已经闪电般环上了我的腰，力道不容抗拒。
下一秒，他整个人贴了上来，温热的额头抵在我的小腹上，柔软的黑发蹭着我的衣料，姿态亲昵得令人窒息。
“这个下午，留下来陪我。”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宣告。
我浑身僵硬，胃部都因这过分亲密的接触而抽紧。
“放开！”我咬着牙低喝，双手抵住他的肩膀用力去推，却像推在一堵温热的墙上，纹丝不动。
库洛洛非但没松开，反而抬起头，手臂收得更紧。
他欺身压近，俊雅的面孔在我眼前放大，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唇瓣。不等我做出更多反应，一个轻柔的、带着试探意味的吻，擦着我的唇角落下。
轰——！
大脑瞬间被抽空，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空白了好几秒。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令人憎恶的、无法掌控的感觉。
温热的触感只是轻擦过唇角，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却像点燃了引线，瞬间在我体内引爆了一场混乱的风暴。
那短暂的接触点仿佛被烙铁烫过，灼热感沿着神经末梢急速蔓延，窜上我的脸颊，烧灼着耳根，直至四肢百骸。血液猛地冲上头顶，耳中轰鸣作响，盖过了窗外微弱的风声，也盖过了我自己急促的心跳。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背叛——肌肉先是因惊骇而僵硬紧绷，随即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软，原本用来推拒的力量如同被抽走了一般，溶解在那片刻的温热吐息中。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他是库洛洛·鲁西鲁，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是我倾尽所有也要锁入地狱的恶魔。
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我族人的鲜血和哀嚎，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沾染着我无法洗刷的仇恨。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男人，仅仅是一个轻佻的、试探性的触碰，就能让我如此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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