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觉得不是我的错？”
车上，江则嚣收拾好滚烫的情绪，略有些抽泣地问。
“哭了？”
林在反而一笑，淡淡道：“正当防卫，当时换我也会这么做。”
江则嚣敏锐地问：“你用正当防卫形容我，是因为当时真的想杀我吗？”
“.....”林在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
江则嚣并不在意，反而好奇：“那为什么最后不杀？”
“你好像很在意我杀不杀你？”林在失笑道，“.....咳咳，没事，你难不成希望我杀你吧？”
江则嚣递纸的手卡在半空，随即又收了回去。
“当然不是，只是不符合逻辑啊，林在。”
“什么逻辑。”
“是什么让一个萌生杀意的人，放下了手中屠刀？”
“有没有可能纯粹是我没打得过你呢？江则嚣。”林在平淡道，“别把我想得那么好。”
“啊~”江则嚣瞥向林在，林在若即若离地坐在副驾上，江则嚣趁红绿灯间隙从后座薅来一个抱枕，垫在林在身后：“好一点了吗？”
林在往后靠了靠：“挺软的。”
江则嚣抹去泪痕，终于有些笑意：“之后你完全有机会的，林在。”
林在偏头望向窗外，车外的霓虹灯打在他惨白的脸上，勾勒出从额角到眉骨、鼻尖、下颌流畅精致的弧线，熠熠生辉。
林在没有回答，忽而转头问：“你不知道吗？江则嚣。”
“........？？？”江则嚣懵逼：“我知道什么？”
“咳咳.....”林在捂着嘴咳了几声，缓缓抿了口江则嚣递过拧开瓶盖的水，“你不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
“洗耳恭听。”
看得出，江则嚣很期待，1米9的大个在豪车狭小的车高内跳了跳。
“其实那医院跟你爸关系不大。”
江则嚣：“嗯，你继续。”
江则嚣：“什么！？”
林在被水呛了两声，江则嚣想帮忙拍背，又下不去手。
林在背上还有伤呢！
“不用。”林在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这个你不知道吧？”
江则嚣眉头一皱：“可是我爸那家医院70%的股份啊！”
“这是真的。”林在平静道，“但实际上，你爸可能从来都没去过重生医院，甚至重生医院里面的人也不认识你爸。”
“所以王沉才不认识我？”
“对。”
江则嚣转动方向盘，还是觉得奇怪：“那我爸投资这医院干什么呢？有钱乱花好玩吗？”
“这个啊，之后再说。”林在盯着愈发清晰的海岸线，“快到了。”
下车时，林在动作牵扯到伤口，没站稳。
江则嚣从右后方急步跑来，从左边稳稳接住了林在。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在有些尴尬，说：“我知道你从左边扶我是顾及我右手有伤，但其实......”
江则嚣：“嗯？”
“我左手也有伤。”
江则嚣：“............”
他嘴咧成一条尴尬的弧线，望向自己死死捏住的林在左手，眼睛眨了眨：“我伤了那么多地方啊......？”
“嗯。”林在直视江则嚣疑惑的目光，点了点头。
“那我能碰你哪儿呢？”
“都可以，别那么大力。”林在突然有些想笑，“我又不是碰了就碎。”
江则嚣默默吐槽：“.....比这还严重吧。”
林在：“你说什么？”
江则嚣：“没什么。”
“我们回家吧。”
江则嚣笨手笨脚地从后护住林在，两个背影合成一个，消失在海边的夕阳中。
环比海峡别墅区，两个身影正严肃地站在一起。
江则嚣：“.......”
林在：“........”
“你喜欢哪一件？这些都是你的尺码。”江则嚣哗啦啦拿下衣服，一件件摆在床上，“饿吗？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我叫佣人做好饭了。”
林在低头看了一眼满是血的衬衣：“先洗澡吧......”
“行。”
再次给林在包扎防水纱布，江则嚣已经得心应手，浴室传来淋浴的声音，江则嚣却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林在主动要来他家！
什么意思？
今天能留他过夜吗？
想法来来去去，江则嚣不知不觉来到浴室口，拿起毛巾，又觉得有点二流了，转了个圈放下，磨磨蹭蹭不知拿什么有个好借口等林在时，哐当，浴室门开了。
林在：“你很喜欢在浴室门口等人？”
“......我确实是在等你。”江则嚣慌忙之中随手抓起洗手台的一个小物件，“为了给你这个，洗完澡肯定要用的嘛！”
林在徐徐垂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平时洗完澡.....咳咳，用这个？”
身上的热量被蒸汽快速带走，林在扶上门槛，说：“嗯，还挺有趣味的。”
江则嚣低头一看，
人都不好了。
原来他刚刚拿起的是他妈之前来住，忘带走的口红！
林在带着细微的笑意扶着墙离开，留下百口莫辩的江则嚣凌乱在风中。
“......咳咳咳咳咳！”
江则嚣眼一撇，对那人的憎恨又上了心头。
那脚真的.....踢得太重了！
那是纯粹对自己来的一脚，却被林在残破的躯体接住了。
林在要了点温水，轻轻揉着胸腹，
从他紧蹙的眉头来看，没有任何好转。
“你还能吃得下吗？”
佣人照吩咐做了一大桌子菜，其中一半很清淡，没有任何高钾的食物，“要不喝点汤？”
林在摆摆手，示意让他自己静一静。
这个总是一脸风平浪静的男人低着头，将脸埋入双掌之中，肩膀剧烈地起伏，指尖因用力关节泛白。
江则嚣停了筷子，默默陪他。
良久，林在搓了搓脸，露出冷汗涔涔的面庞，眼睫微微颤动，说：“有点吃不下.....”
“那你休息一会儿，别吃了，我留着，等会儿你能吃的时候热一下。”
“嗯。”林在默许了。
江则嚣起身收菜放回冰箱，林在抵着心脏，含笑道：“你都收了？你不吃吗？”
“等会儿一块热呗，多方便。”江则嚣关上冰箱门，目光下移：“你心脏不舒服吗？”
“有一点。”
“他踹到你心脏了？”
林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身高没有你高。”
江则嚣立马明白了。
那人是根据江则嚣肋骨的高度踹来的，这个高度放在林在身上，刚好是心脏及以下胸腹。
江则嚣护送林在来到沙发，给了他一个温热的暖手袋：“你试试会舒服些不？不烫。”
林在收下，脸色差得不像活人。
“好多了，谢谢。”
“别谢我，我受不起。”
“是吗？”林在淡淡道，“是因为恶魔的感谢太沉重了吗？”
恶魔？
江则嚣没想到林在会主动提起那两个字，“你知道我叫你.....不对，是那个夜晚的人恶魔？”
林在捂着暖水袋：“啊，我知道啊。”
“挺威风的名字。”
他突然问江则嚣：“你今天跟刘警监吵这么凶，回去咋办啊？”
这打开了江则嚣的话匣子，江则嚣关好窗，特意留出落地窗外美丽的海景，拿来一条干净的毯子给林在，打开通风，紧靠林在而坐。
“他呀，没关系的。”江则嚣说，“刘任警监你别看他那时发那么大火，他从警20多年了，不会跟我一个新警察过不去的。”
“哦？”林在按着心脏，轻轻“嘶”了一声，“你这么有恃无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纨绔？”
“我没有这么说啊。”林在撇过头，表示是你自己想多了。
“别取笑我了，说说你吧，林在。”江则嚣有些饿，啃着苹果，“我倒是挺好奇，你这么年轻，怎么坐上公立最好的医院主任的位置的？”
“也不年轻了，我不是比你大吗？”
“我也才26啊！”
“那我比你大2岁。”林在用暖水袋覆住心口，神色稍稍变了，“博士毕业后，我就进入科斯特医院工作了。”
“我是通过科研晋升的，简单来说，就是做实验。”
林在透过落地窗望向海滩，疾病和重伤都夺不去上天赋予的美貌和姿色，夕阳投下迷金的阴影，映出立体精致的五官轮廓。
“做什么实验？”江则嚣问。
“什么都做啊，能发文章的都做。”林在说，“大部分肯定是跟精神科相关的。”
江则嚣一激灵：“比如.....药吗？”
林在无声地垂落眼帘：“你说的都包括。”
江则嚣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沙发微微震动，林在猛地喘了口气。
江则嚣愣在半空，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只是想去扔个苹果核......”他说。
“我又没不让你去。”林在觉得好笑，“你跟我打什么报告？”
林在：“你想问我什么？”
江则嚣擦干净手，往林在那边靠了靠。
二人手肘一触即分，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我想问，那颗药.....”
林在平静回视江则嚣，微微抿唇。
“研发起来累吗？”
林在：“..........？？？”
“你铺垫半天想问这个？”林在很难得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江则嚣，
“卧槽！这你都能听出来我在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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