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哥???”
张浩一偏头,视线转向江则嚣:“那合作医生是不是姓林?林在?”
江则嚣眉头一皱,烟不自觉捏紧:“不好说,科斯特姓林的那么多,你怎么想到林在的?”
张浩说:“他不是跟赖川被杀有嫌疑吗?”
江则嚣低头沉默,跟在张浩身后,脚步逐渐慢了。
夹着烟的手抖动厉害,江则嚣把手背在身后:“但.....但那天不可能是林在啊。”
“为什么?”
张浩吐出浓密烟圈,“你小子跟人睡一起了?”
江则嚣:“..........”
对于林在和自己的事,江则嚣是一概不愿多说的。一来有太多秘密没法解明,二来现在的关系也不好解释。
但此时此刻,一个“林哥”将林在推向众矢之的。
江则嚣知道必须说点什么,哪怕他也疑惑。
“你怎么不说话?”
张浩脚步一顿,拉着江则嚣往前,“想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不是林在,另有其人。”江则嚣深吸口气,颤抖着吐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这次犯人连环死亡案的幕后指挥官。”
“你说个理由。”
江则嚣抬起目光,张浩回视,眼中毫不掩饰怀疑。
烟陡然掉落。
江则嚣说:“因为那天林在在我家睡觉。而林在没有我家钥匙。”
空气安静得不像话。
江则嚣擦过张浩的肩,冷冷道:“林在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不用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江则嚣大步登上警车副驾,呼吸隐秘而剧烈。
真的吗?
江则嚣在内心问。
人,最怕骗过了自己。
“等一下,张浩。”突然,车开到高速,一直沉思的江则嚣开口:“你调个头,往左边道走。”
“你去那儿干嘛?”张浩一惊,“不回警局了?”
“有点事需要处理。”
警车窦然一转,开向远方。
环滨海峡别墅内。
江则嚣走后,林在睡了很久。
那短短的一脚,花了好几天时间休息也没缓过来。
林在躺着床上,窗外温和的日光洒落,他懒洋洋地伸了伸手,拿起手机走向客厅。
落地窗前,一个清瘦高挑的背影伫立。
“你今天跟江则嚣打电话了?”
“林主任,那小子有怎么你吗?!!他说没有我不信!”
林在:“......?”
他们这是聊了什么?
林在略微皱眉,说:“没有,我暂住他家,我记忆中,就是这间别墅。”
文护立马认真:“那你找到了吗?”
“等会儿去看看。”林在说,“但我确定那人回来了,而且他想杀了我。”
“周勇胖子是他的手下,还有重生医院的王沉。”
“重生医院?”
“是他的产业,但名义上是江正宏的,我暂且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江正宏从来没管过重生医院。”
林在轻轻晃着一杯温水,目光投向热闹的人声鼎沸的海滩,“那年他就是靠这个飞升的。”
“但但但但......林主任,重生医医医.....院咱还是别去查了吧。”
文护很紧张。
“.....”林在压低眉梢,“你在怕什么?”
风吹起轻薄的纱窗,客厅被薄薄的一层流光溢彩挤满,林在身上光影变换着,他来到厨房,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煮上一碗面。
江则嚣家其实不常备面的,还是林在让他去买了好几把放着。
水还没煮沸,胃部痉挛的感觉如约而至。
林在上揉揉心口,下抵着腹部,将面放入。
电话没有挂。
“林主任,照这么说的话,你待在江则嚣身边,会不会很危险?”
林在说:“他父母才危险。”
“那你还住他家!?”
“他父母又不在。”
林在风平浪静,说:“你先去忙吧,文护,我这边晚点过来。”
林在一筷一筷挑起面,撒了点葱和盐,突然一顿,拿起放在桌台开免提的手机,按下听筒。
文护:“......?”
“怎么了?林主任,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是。”林在语气低沉,“我是想问问你.....”
林在这样的人,有表情是很少见的,更别说语言中带有情绪了,而此时此刻文护竟然从电话那头清冷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严肃和认真。
林在说:“需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吗?”
“啊?”
“别啊呀。”林在皱眉笑了,“搞得我好像对你很差似的。”
如果他们现在视频通话,林在就能看到文护在千分之一秒内,肤色由化妆品装饰的雪白瞬间变红。
林主任主动问她了!?!
果然江则嚣搞不定啊,最后还得是我。
文护脑中跑过千军万马,嘴上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那就奶茶好了。”
林在替她做了决定,“跟着我也挺辛苦的。”
“哪有!”
“嘟嘟嘟.....”
林在挂了。
重生,意味着什么?
林在比任何人都更知道这两个字的重量,世界为它包装成更好听的词——新生。
林在吃完面,清洗收拾好碗筷,徐徐走向别墅的房间。
江家的这栋别墅高三层,每一层都超过400平方米,拥有游泳池,健身房,拳击室,电影院等一系列设施。
虽然住了几天,但林在对这栋别墅还是不熟。
林在随手打开几间房间,眉眼微眯,瞅一眼就关上。
啪!
啪!
咔哒。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被打开。
林在没有关门。
双脚突然很重,迈不出步,心激烈地跳着,牵动伤口火辣辣的刺痛。林在随即闭眼深吸口气,屏住不动,将所有波动的感情都吞下消化,然后缓缓呼出那口气,撑开了眼睛。
那是一间治疗室。
但林在没有印象。
可第一眼,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粉色的房间内一半是沙发茶几构成的休息区,一半是由病床和各种仪器组出的病房,白色的窗棂微微拉着,若隐若现透出窗外的痕迹。
林在猝然一惊,瞳孔倏尔缩紧。
他不可控地缓步走向窗边,一条绿茵中的小路出现。
......
林在呼吸一滞。
那是他15年前逃离的小路!
无论时事多少变迁,当年那个颤颤颠颠跑出的小孩身影拉长,换上被人恭敬的白大褂,众星捧于千百人之上,林在还是会为当年的勇气内心一颤。
当天光褪去蔚蓝,被血色染成晕红,林在记得那个孩子从未回头,随风没入夕阳。
就是这里。
但.......
林在压住心脏,眼底浮现冷静的审视。
他摸着墙,一步一步丈量着这个空间,
然后,在一处墙角蹲下。
没有任何异常。
不应该啊,
林在回忆,那段黑暗的时光,路途遥远而笔直,从门口到那里,大概是35-40步的样子。
那人身高比自己高,所以林在走了42步。
林在思忖一会儿,瞟一眼停在角落的治疗仪。
“这些都是好东西,价值百万哦!”
“江则嚣,你不要去动,不准碰呀。”
“呵。”林在短促一笑,哪怕过了16年,那些声音还是那么清晰。
他们在为新生欢喜,全然不知有生命正因此凋零。
林在停顿良久,最终抬手,移开了昂贵的治疗仪。
林在:.....!
他霎时间一僵,所有动作完全停住。
仪器后面,
是被厚重粉色油漆厚厚覆盖的——
一道暗门。
或许想了很多次亲眼目睹时画面,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林在反而什么都没想。
林在看着暗门,那道暗门也望向自己。
眼前的一切突然全速后退,色彩在眼中被瞬间抽离,粉红墙壁剥落成无尽的漆黑。时间凝固了,风死在了窗外,林在看见了,被困在黑暗中的,小小的自己。
“我的晋升,都靠你了。林在,谁让你那么‘幸运’呢?”
不。
别过来。
不要动我!
痛——!
漂亮的蓝色眼眸看不见,小男孩脸皱成一团,使劲挥舞双手,铁链哐当作响,却没有人应答。
怎么回事,小男孩想。
他明明听见外面有人的啊。
他听见欢声笑语,有老人的高兴,孩童的雀跃,大人的欢喜。
外面,车在轰鸣。
冰冷的触感从手腕脚腕爬上脊柱,硬生生挤入大脑。
空间似乎在急剧缩小,从一开始能坐立抬头,到最后,只能蜷缩在一起。
林在的呼吸被那份记忆死死掐住,断得厉害。冷汗聚集成珠,流淌而下,鬓角湿成一缕一缕,眸光浑浊而涣散。
他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黑,旋转包裹住整个世界。
熟悉的黑。
“......啊。”
林在回过神,大喘着气,浑身止不住颤抖,摸索着碰到那道门。
手指往门缝里勾,用力。
——咔哒!
门,开了。
“林在?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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