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江则嚣利落抬眼，陈鹤心连忙把电话递了过去，没想到江则嚣接都没不接，摆手一笑：“哦我知道。”
“我只想诈一诈他。”
张浩撑着椅子乐：“哟，嘴这么死，自己人都不说。”
“这不是看步禁辉反应吗。”江则嚣悠闲转着椅子，朱成收拾好桌面：“还审吗？都早上了。”
“咬死不承认，我们证据还差一点。”
江则嚣悠悠晃着，“我已经派人去找行李箱了。先关押。”
他一仰头，警员们打着哈欠去了。
步禁辉看起来沉浸在反将一军的乐趣中，被押送离开时往审讯室恶狠狠地瞟了一眼。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警员押离太快，江则嚣没听清。
只是恍惚看见口型像是：你们才是恶魔。
江则嚣揉揉眉心，心想果真还是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他对着陈鹤心，说：“休息一下吧，大学生就熬坏了，到时候年纪上去了你身体比林在还差。”
陈鹤心：“你管我？那我跟林医生说你说他年纪大。”
“欸，陈鹤心！”江则嚣在张浩和朱成的幸灾乐祸中赶忙拉住天才小姐，“我的意思是他身体不好，比你大而已。你怎么能曲解别人的意思乱说呢？”
陈鹤心：“为什么不给我说夜店的事？”
“其实我说了。”江则嚣淡然道，“但是当时你接起电话说忙然后就给我挂了......”
陈鹤心：“......！”
她有吗？
天呐！
她那天就是嫌弃这个说事情老是分成几次才说完的警司麻烦，所以随手挂了。
原来那天江则嚣是要说这个？
“你们忙。”陈鹤心礼貌道，不服气地闷口咖啡离开。
“喝喝喝。”朱成撇嘴，“怎么不喝死她？”
“你好像跟人女孩儿很不对付哦，小朱同志。”张浩将一切尽收眼底，笑笑，“上次上山也是。”
“我哪儿不对付她了？”朱成说，“我那是关心她！”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吵着，江则嚣终于感受到林在对他的感觉了。
脑袋要爆了.....！
啊。
困得要死，外面还吵得要死。
难怪林在说他吵呢。
他也太有教养了，比如江则嚣现在采用的方法就是一手拽一个人拖离。
朱成：“学长？”
张浩：“你他妈拉哪儿呢？”
“吵个毛啊，通宵你们不累的吗？不想休息就陪我去喝咖啡！那个混蛋嘴可真硬啊！”
江则嚣：“给老子闭嘴，本来就烦。”
咚！
审讯室关门。
林在来到监狱，一身白衣，伫立在狱前，面沉如水，没有一丝表情地投下目光。
“你别激动，我是警局的合作医生，只是来负责稳定你的情绪的。”
狱中的犯人泰然自若，狱警人来人往。
“那步禁辉个混蛋可真难搞！”
监狱走廊，困得昏昏沉沉的三个男人一人一杯咖啡豪饮，江则嚣眉头一皱：
“还是有破绽，而且只有证据齐了，他绝对招。”
张浩认同：“要是出外勤的同事找到行李箱，说不定自首嘞。”
“自首有什么用？”朱成乐了，“减不了几年，还不如敲傻自己变成精神病，说不定给放了。”
肃静安分的监狱，这三个人可是一道奇异的风景。
如果你从林在慌忙扯过的视线来看，他应该在想：我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
谁啊。
可惜——“林在？”
江则嚣挑起眼皮，“哦不好意思，林医生？”
林在知道江则嚣想问啥，所以抢先说了：“警局通知我来。”
他略微表情一变：“你们......怎么了？”
“哎呀，你放心，嫂.....林医生，江警司就是被气到了。”张浩冲着林在笑笑，“步禁辉被押送进来，李云还非要江警司来盯着。”
朱成连忙点头，那意思是：用人格担保。
“你刚刚叫我什么？”林在冷冷地道。
“林医生啊。”张浩装糊涂，“医生我们去工作了，一宿没睡，早完事早休息，啊，你注意身体哈。”
林在觉得可笑。
看起来，江则嚣在那场审讯上没有败，但也没有获得大利。
林在徐徐垂下眼眸，抱着臂转向监狱。
那是一种拒人于无声的姿势，意思是：别来打扰我。
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缩成一团，最主要是他们之间的领袖江则嚣退缩了，导致朱成和张浩不得不跟着退。
江则嚣点头示意，目送步禁辉入狱，带队转身离开。
那一刹那，他瞥见林在也看向步禁辉。
一如几天前在加油站，二人对视的眼神。
江则嚣浅浅扯出一个嘴角。
他看见了。
林在和步禁辉交换了一个眼神，转瞬，步禁辉跟完全不认识林在一样，浑身竖起尖刺：
“警察，没证据最多也就关我48小时吧。”
“还有这人谁啊，你们监狱还有医生。”
狱警专心地解释着，江则嚣将一切吞在心底，回望那道身影。
即使伤痕累累，林在高傲的病骨也在雾气薄薄下，挺拔优雅。
“还念念不忘啊。”
张浩笑道，指着江则嚣对朱成说：“你看你学长，人医生一来都不困了，觉都不用睡了。”
朱成偷笑不出声。
“你看见这么美的事物也不想睡。”江则嚣说。
“美吗？”张浩倏尔回望，回味了半天：“确实挺美的，怪不得你看不上别人。”
“不对！”张浩惊醒。
“林医生是个男人啊！”
“什么动静。”步禁辉问。
林在浅浅道：“你不用管的，先生。”
他给狱警一个眼神，转身离开。
古人有云，天塌下来也要先睡觉。这是江则嚣坚持亘古不变的真理。他妈的人都快熬傻了还来分析，能分析个蛋啊！不把1 1算错都算牛逼了。
江则嚣边骂边到头就睡，将闹钟定到了晚上9点。
叮—
啪！
江则嚣：“......”
又来！
“什么事......？”他甚至没看来电是谁，就直接问，“现在来警局吗。”
“好好好，知道了，步禁辉自首了，你别激动。”
“嗯嗯嗯.....我马上过来，睡醒了睡醒了。”
“......”
“嗯？”
空气静了一秒，下一刻就爆炸。
“卧槽！步禁辉自首了？？？？”
朱成：“..........................”
当江则嚣抓着衣服赶到警局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就是李云和刘任两大警监同时转头的目光。
江则嚣根本不慌，把外套往椅子上一甩，闲庭信步道：“这不来了吗。”
“人都快审完了.....”李云哭笑不得。
“我接到电话就来了。”江则嚣自然道，“全程差1km/h超速。”
“李云啊李云，就叫你早点叫！”刘任说，“要我来，中午就别睡了。”
江则嚣不管两位警监打闹，朱成和张浩在通讯室，看见江则嚣走进，朱成让出位置。
“不用，你坐。”
江则嚣指着屏幕：“他承认了哪些，跟我说说。”
屏幕上，步禁辉一改早上那副我爱答不答，你管不着的姿态，变得情绪激动而悲伤。
朱成说：“他承认罗瑞是他杀的。还说自己患有精神失常，是出现被害妄想症了才杀掉罗瑞的。”
“等一下。”江则嚣叫停，按下耳机：“陈鹤心，步禁辉和罗瑞女友什么关系？家庭背景？”
“步禁辉和罗瑞，罗瑞女友都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步禁辉比他们小一级，同专业。其他就查不到了。不过校园墙查到步禁辉曾经表白过罗瑞女友，但当时罗瑞已经和女友在一起了。”
陈鹤心敲击键盘，平静地说，“普通家庭背景，父母都打工，步禁辉自己本科毕业就入职坎德拉加油站了，一路晋升，获评多次优秀员工。”
江则嚣“嗯”了一声，拍拍朱成的肩：
“坐着。”
“我进去亲自审审。”
他大步向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请出了两眼惊恐的警员。
警员怯生生地看向李云和刘任，仿佛在问：怎么办。
“等他去。”李云说，“没事，你过来。”
审讯室内，一切和凌晨没有区别。
江则嚣拉开椅子龙盘虎踞地坐下，资料往桌上一拍，步禁辉闻声抬头，已没有半点挑衅警察的嚣张。
“为什么自首？”
江则嚣开门见山，“或者我应该问得更清楚点，为什么，凌晨编得那么滴水不漏，警方也拿你没办法，现在关键物证还没找到，你就自首？”
江则嚣拉近椅子，死死盯着步禁辉：
“为什么，凌晨不自首？”
“你觉得耍我们很好玩吗？”
“没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江警司。”步禁辉变得老实起来，“我.....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是我杀了人，我以为那是个梦。刚刚你们警局什么合作医生才说，那不是梦，那是现实的投影！”
“我......我不是想骗你们的，警察！”步禁辉抬起满是惊恐的眼睛，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杀人了！我就说那梦怎么那么熟悉，甚至还有触感！哈哈哈哈，原来不是梦啊。”
“哦，那你还真是迟钝呢。”
江则嚣冷眼相视，直到步禁辉的“表演”结束，才继续道：
“罗瑞，从活着变成尸体，需要经过潜入监狱，勒死，装入行李箱，开车到尼亚公园，然后徒手搬运上山，你别告诉我，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可以冷静做到这些。”
江则嚣故意一顿，拿出尸检报告：
“还不留下任何生物痕迹。”
江则嚣忽而一笑，那不是愉悦的笑意，而是带着一抹邪恶的坏笑。
“你很清醒，步禁辉。你不仅处理了现场，还处理了物证。”
“我没处理，我随手.....”
江则嚣抬手打断，举起电话：“我是，说。”
“好好，辛苦了。”
步禁辉瞄一眼，叹了口气停下，乖乖等江则嚣打完电话。
“行李箱发现了，在你家附近的垃圾回收站，已经送去检验了。”
“我就说我是随手一扔吧。”
“哦？”江则嚣换了个姿势，他本来就高，净身高187穿鞋妥妥1米9的身形看大多数人都是居高临下，这让他乌黑的眼球有股不寒而栗的审视意味。
江则嚣说：“那你还随手把皮带烧了？”
谁知步禁辉听见这个话茬突然严肃：“我烧了？”
“我烧耐高温的皮带干嘛？”
江则嚣：“.......”
对啊，他也想问，这不是有病吗？
想除指纹，戴个手套就好了。
在加油站烧，风险大不说，收益还小得可怜。
江则嚣抖了抖肩，再次重新打量步禁辉。
——不会他真的有病吧？
玻璃外的朱成和张浩一脸严肃。
这太不正常了。
谁家好人上午才否定完下午就良心发现自首了？？？
朱成思考半天，建议说：“学长，你问问他凌晨如何进监狱的？”
张浩想拦，想了想算了。
“说，怎么潜入监狱的？”
狭小的审讯室被灯光映得惨白，只有一张椅子两张桌子的房间背后是无数目光。
步禁辉摸着下巴想了很久，“啧”了一声。
“别跟我来这个。”
“我记不得了。”他说，“那个梦断断续续的，我只知道，我喜欢胡美晴，但她喜欢罗瑞。我想着那也没问题，白月光跟她喜欢的人走了也行吧，只有她幸福就好了。”
“可是.....”
“可是罗瑞却杀了她，你想找他复仇，是不是？”
江则嚣打断步禁辉，“别编。”
“可是毕业后我们就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步禁辉跟没听到一样，自言自语，“突然，我梦到罗瑞对我说，你是不是喜欢胡美晴？我杀了她，我也要杀了你！”
“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
朱成听不下去了，“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看起来不正常。”张浩一脸“节哀吧”的表情，“早知道早上碰到林医生把他拉过来了。”
“别。”朱成一幅“这你就不懂了吧”，“到时候我学长打死你我可拦不住，你不知道上一次医生拜托我拿医护箱，我学长看我的眼神哦......”
和玻璃外的轻松氛围不同，审讯室内，紧张的问讯还在继续。
“然后呢？”江则嚣倒挺有耐心。
“我记得那晚，那晚！罗瑞来找我了！我怕，我就开车走，我说我要报警，我在警局停了，但是来不及了！江警司，他出现在我车后，他要杀了我！我，我，我随手拿起我的皮带，杀死了他，开车运走了。”
从江则嚣绷紧的面部可以看出他是很想骂人的，但李云和刘任都在外面，江则嚣咬着牙忍住了，挤出几个字：“那你开去尼亚公园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一味往前开，我说，我不能让罗瑞再来找我，我要把他带到一个他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
江则嚣没林在那么好的涵养，他的耐心终于到底极限：
啪！
“你再在我面前编一个试试呢？”
步禁辉一惊，缓缓抬起眼，似哭似笑道：“江警司，你觉得我在骗你，是吗？你觉得我没有发病，只是在演戏，是吗？”
江则嚣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
“哼。”步禁辉一声嗤笑，收起惊慌的神情，如头恶狼巡视领地，朝玻璃后的通讯社冷漠地扫视了一圈，掷地有声：
“那我问你，罗瑞杀死女友胡美晴的手法跟我一模一样，凭什么他就是精神病，我就不是？！”
“你说啊！江警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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