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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争锋

“阿姐。”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一只手同时扶在她的肩膀上,掌心温度柔柔。

十三四岁的少女回过头,直对上笑容明净的蓝衣少年,然而她剜了他一眼,又气鼓鼓地转过去。

他掀开衣摆,坐在她的身边,看她眼睛哭得红彤彤,那样楚楚可怜,只好默默递上一块帕子。

她把帕子扯过来,出气一样擤了一下,再故意塞给他。

蓝衣少年拿着皱巴巴的帕子,微微一笑:“好好的东西,为什么故意作践它?”

她抱着膝,忿忿不平地抱怨:“好东西,你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你不肯给我用?我偏这样。”

他笑着将帕子收起来,摇摇她的肩:“为什么生气?”

她咬了一下嘴唇,涌起一阵委屈,沙哑嘟囔:“他凭什么不让我跟着去洛塘?我偏要去。”

他轻声提醒:“可是他们已经出城了。”

少女烦闷地哼了一声,揩得脸颊红扑扑的,突然又眼前一亮:“阿锦,你是不是一心一意对我好?”

“当然是,阿姐。”

她倏地回头,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的眼睛,半哄半迫:“那我说的话,你都会听,是也不是?”

他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微微皱眉,不语。

她见他为难,故意挤出一丝哭腔,哽咽着:“原来你也不要我去——”

他明知道她的伎俩,见她捂着脸哭,不免慌了手脚,最后只能低声说:“你说。”

少女破涕为笑,假意擦了擦眼泪,又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独自在家难免担心我出事,这回我不偷偷去,我带你跟我一起去,你说成不成?”

他没忍住笑出声,眼睛温柔得像月牙。

她出气一样掐住他,板着脸:“好不好,阿锦?”

他拉下她的手,想了想,有了盘算:“好,现在回家里收拾东西还来得及,只是云徊堂就没了人,大师哥发现我们偷偷跑出去,定要写信给他们,咱们要趁信到之前就在长陵截住他们。”

她乐得跳起来,叉着腰:“真好,你心思细,这一趟带着你准没错,就算路上遇到人牙子也是卖我们姐弟两个,还可以作伴。”

他笑意温柔:“云姜,真是瞎说——”

一声水鸟的古怪嘶叫突然惊醒了人,云姜睁开眼,耳畔还是流水声,她仍然一个人坐在水边,一切只是错觉。

她颇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再次记起谈及洛塘时的回忆。

雪巅上,少年笑容还是明净如初,朝她张开的掌心却伤痕累累,里头静静躺着一只淡白的茧子……她下意识摸了摸心口,没有一丝痛楚,只有清晰的跳动。

但是眼眶一热,泪水直直地蔓延下来——

潮水扑起,浇湿了情绪,云姜抓着心口的衣裳,越抓越紧,最后怔怔地哭出声来。

湖畔营地。

白芨和泽漆伫立在营地门口,目送着那一双人影进了营帐,挽着披风的宝珠颇为奇怪地看了看他颈上的帕子,随即匆匆跟了上去。

白芨笑了一笑,径直看向末尾的人:“主子。”岂料这人刚扫了营地一眼,他又笑眯眯地问,“还没回来呢,咱们世子爷是不是托了主子去找人?”

这人漠漠转身。

一旁的泽漆闷声不语,也古怪地看了他脖子一眼,看来那一下还是不够痛,这人根本不长记性。

小山暮色黯旧,白色花海翩翩摇曳。

越过山坡时,林海的风推着来人衣袍,似花的白色衣袍盛开在水天一色,清绝悲凉。

他一步一步向水滩走去,高及腰的花被挤开,簌簌跌落。

水声慢慢近了,那一团淡白的颜色亦近了,他微微怔忡,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前的人蜷缩得像呜咽的小兽,双手用力地抠着肩头,一边含糊地哭着,一边被情绪哽咽得发抖。

潮风吹得人情绪低落,一只白鹤形单影只地掠过水面,漫天霞光褪了烂漫,瑟成灰蓝。

独孤长欢垂着眼,他从没有听过人哭得这样动情,好像一辈子的泪水都哽咽在此刻,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他不哭,从来不哭,但他见过无忧的泪水……温热地溅湿肌肤,再渐渐冷透,除此以外,他很难再感受旁人的泪水了。

——只是那夜里,他看到她脸上的水迹,很像眼泪。

“云姜。”

正哭得忘我的人恍惚一瞬,一片帕子随即跌在她的手背上,丝绢冰凉细腻,竟然比她的手还要冷。

她望着静谧水面,过了好一阵还在一抽一噎,问得断断续续:“你,为……为什么来?”

“你为什么哭?”

云姜缓缓回头,无法目视的眼睛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看他。

独孤长欢神色淡漠,眼神却不自觉含了一丝疏落。

原来她的眉目曾经美丽,依稀可辨,不过十九……他不知道怎么想起庭院里跟她共坐过的那一树繁花,她走过了春,本来会在漫长夏时里葱葱郁郁。

眼见她抿着嘴唇,拧巴地把他手里的帕子扯走,擦了擦眼睛,又吸了吸通红的鼻尖。

他静默地凝视着她哭得发红的脸,像可怜的小孩子,还记得她说有一个弟弟,做姐姐想必跟他们兄弟不一样,又或许,做哥哥也不过如此。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坐到她的身边,衣摆也随之落入了水中。目光落处,一片白色花瓣夹在她的发丝里,同树下那天一样,他下意识就去拈花,然而云姜警惕地躲了一下,哑着声音:“干什么?用坏了你的帕子,难道要出气打死我?”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

但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嗓音里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怕我推你下水?”

“保不准,不是吗?你为什么来?希望看我在水里漂着?”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眉头和鼻尖都皱得紧巴巴的。

独孤长欢看到她古怪的神情,微微一笑:“你很怕我。”

云姜别扭地咬了一下嘴唇,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照白芨那个狗腿子的话说,难保你为了讨娉婷郡主欢心,对我做些什么……她既看我不爽快,你为什么不放了我?你知道只有——”她紧接着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振振有词,“这个才能保守秘密。”

秘密,要有什么秘密可保守的?再者说,她又知道什么?

他轻轻笑着,眼神随一只白粉蝴蝶落在了她的肩头:“你的医术很好,还有用。”

云姜冷笑一声,又怨又气:“正是了,若不是我,你这小命恐怕也难续上。”

她将将说完,一只手就触到了她的肩头,隔着轻薄衣料,透出一股凉意。她微微僵直了肩颈,抖得那只白粉蝴蝶落到他的手上。

他轻描淡写地引走蝴蝶,问了一句教人似懂非懂的话:“为什么哭?”

云姜更僵硬了,眉头也锁得紧紧的,揪着帕子不说话。

独孤长欢看指尖蝴蝶缓缓翕动翅膀,很像她卷翘睫毛一张一合。

这时暖热渐渐褪去了,水风挥来寒气,掠过花海的刹那,白粉蝴蝶迎势飘扬,一阵白雾亦从花梢迷离,连带着她发上的那片花也吹落,轻飘飘地拂在他的衣摆上。

长欢拈起那一片花,余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低声说:“为什么不说?”

她冷冷地问:“为什么问?”

他唇角微卷:“想问。”

云姜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拈着花瓣,反而笑得眸光烁动。她听到他似有若无的笑,烦躁地把帕子砸给他,腾地站起来:“我要回去了——”

然而抱膝太久,骤然起身,她眼前霎时混沌冒星,踉跄着摇晃两步。

坐在地上的人来不及起身,只能勾着她的指尖一拉,岂料她跌倒势头太猛,竟然将他一并扯倒在地上。

花海微微摇曳,搅弄一阵动静。

云姜抹开脸上的花瓣,被碎石硌得生痛,叫唤连天。身侧的人也不好过,倒下时被花枝戳伤了颈,挫出一道绯红刮痕。他见她狼狈地揉着腰,笑声低沉。

“笑什么笑?”

长欢轻轻哼笑,把她拉起来,多了戏谑的意味:“往水里倒就该漂在水面上了,我不会去救你,小瞎子。”

云姜“啪”地一声打开他,扶着腰横眉竖眼:“你比你那个傻子弟弟还要讨人厌些。”

他还是轻轻笑着,挑眉:“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云姜。”

倒霉催的!

云姜跺了跺脚,没踩中他,只好自己闷头往前走。

长欢见她一瘸一拐地走,像极了初遇月夜那天的狼狈情形,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臂:“伤到哪里了?”

她拉开他的手,得理不饶人:“不敢劳驾王爷扶着我,命薄,享不得福。”

他总见她瑟瑟缩缩,偶一见了她阴阳怪气,起了顽笑的心思:“那我背你?”

谁料前头的人当真停下来,朝他伸出手:“那你背我。”

他微微诧异,又笑开了:“真是一点苦不吃,小瞎子。”

——回去的路上,更冷了。

云姜趴在他的背上,闻到他衣上幽幽的兰香,没头没脑地说:“回去的路太远了,脚崴了很痛,我不乐意走。”

“你这样娇气。”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摸到他头上玉冠,只觉得温润发凉:“我从前是很娇气的,爱吃糖,不爱吃苦,你头一次给我的那颗糖……我简直就要以为你是一个好人了,可是,你算不得好人。”

底下的人没有说话,唯独唇角弧度寡淡。

她低下头,在他耳畔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要说。”

她听他用她的话来反驳,又想起雨夜里他护着人摔在地上,却只叫她走,不由得微微怅惘。她随即捏了捏他的肩头,发觉他的身量跟独孤无忧一般无二,透着少年的瘦削:“解解闷吧,为了提防娉婷郡主,我都一天没有同人说话了,我和他们都不熟。”

“那你记得我说,要你待无忧——”

“免谈,独孤长欢。”

他淡淡应了一声,背着人,沉默地走。

然而云姜又忍不住朝他套话,扯了扯他的衣裳:“不如我待你好一些罢,你那药再分我一半。”

“痴人说梦,云姜。”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云姜恹恹地趴回去,存心晃着腿给他压劲儿:“我知道用不着待你好,但是你,真是……倒也不必拿乔。”

他又淡淡地笑了一声:“或许你可以使计叫无忧拿给你。”

“你那宝贝弟弟似乎不知道你的心疾会致命,他怎么什么都不清楚?独孤长欢,你像水中花,镜中月,连身边的人都摸不透你。”

“为什么要让人摸透,云姜?”

“你不该反问我。”

“或许。”

爬上山坡后,风一过,云姜顿时深了心思:“独孤长欢,你要挟我的事还作数吗?”

“什么事?”

她俯下身,故意搂住他的颈,语息暧昧地呵动了他的发丝:“他既然娶妻,那主母未免容不下其他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此时西山月隐隐约约,他眉目薄凉,背着她走在林影中:“你当真崴了脚?”

“当真。”

“你希望怎么样?”他微微回眸,却只看到她发白的肌肤。

“你叫他死了心。”

“做不到,云姜。”

然而颈上双臂搂得愈发紧,她的唇甚至碰到了他脸上,磨得耳畔发痒:“你看,前头是不是有人?”

他这时才抬起目光,在远处风口,影在林下的人神情阴郁。

两人视线相触的瞬间,些许复杂,些许疑惑,些许暗烈。

比脚步来得更快的是一丝沉木香,云姜听到来人嗓音微沉:“你的心疾还没好,为什么背她?”他又看向背上,话是对她说的,凶巴巴,“还不下来?”

云姜淡定地扒着肩:“我的脚很痛。”

结果下一刻,她就觉得臂上一痛,还没理清缘由,腿弯亦一痛,两股不同的力气稍做争斗,竟被人提下来,直直地戳在地上,来人嗓音更沉:“走两步我看看。”

她有些恼了,重重甩开他,踉跄两步却不见伤。

见她好端端的,独孤无忧生出一股无名火,又烦又急,忍不住鄙夷了腔调:“真会装病。”

他又借着余光瞥向一言不发的长欢,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却见她赌气往前乱走,只好快步上去揪住她,压低了情绪:“往哪里走,就这样满山溜达怎么不见你掉水里去?”

云姜被他一顿抢白,恶狠狠地骂道:“掉水里去?巴不得我掉水里去?我是瞎子又不是傻子!”

独孤无忧气得发笑,把她好生牵下来,嘴上却不饶人地挤兑:“前边是树,傻子。”

他故意曳长了最后两个字,怪腻味的,云姜使劲儿踩了他一脚,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

他得意地瞧着她,又回头招呼:“走吧,哥。”

缄默在月光里的长欢看他一眼,袖中的手仍在微微发痛,是,他们是兄弟,是哥哥,而不是长欢。

……警告得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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