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今科前三甲入殿觐见!”
大殿外两侧的金鼓被敲响,鼓声威严,响彻云霄。身着朱红祥云官服的三名学子并排踏上白玉石阶,朝向金銮殿走去。
科举考试最后一关——殿试。晟帝季明煌将亲自考核,钦点出状元,榜眼,探花。
三名学子中站于正中央之人,便是陆慕。
“听说了吗?文昌伯家的公子科考高中,此刻正在金銮殿觐见陛下呢。”
“可是那位陆慕陆公子?听闻他一表人才,说不准会封个探花……”
前朝殿试,后宫便由皇后主持宫宴,令贵妃协助,宴请官眷,命妇,世家小姐。定北侯府自然在应邀之列。
宋锦棠坐在一处偏僻角落,自顾自地与朱樱品尝糕点。出发前宋渊交代季绾音时刻管束她,免得她惹是生非。季绾音温婉大气地揽过她,口口声声保证定会照料好自己,恶心得宋锦棠浑身起鸡皮疙瘩。
结果宋渊与大哥、二哥骑马的背影刚刚离去,季绾音便默默与她拉开距离,接过随身侍女递过的帕子擦手。到了举办宫宴的芳芜殿,更是直接对她视若无睹,带着宋青梨坐在了靠近主位的座席。
宋锦棠倒也不恼,独自坐在角落正好图个清静。
她从未想过能与季绾音好好相处,许是前世受亲生父母的嫌恶实在太多,自踏入定北侯府的第一刻起,她便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位“姨娘”加“继母”对自己和宋清宴的恶意。
她想,世子睿智过人,定然也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以大哥的性子,知道也只会假装不知。
朱樱给宋锦棠添了一杯果酒,忿忿不平道:“季姨娘真是过分,面儿上答应侯爷要好好照看小姐,结果转头就将小姐一人扔在这里,自己带着四小姐去皇后面前露脸,真是好算计,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前看错了人,还以为她是什么活菩萨……”
“唔——”朱樱话未说完,嘴里倏然被塞进一颗果子,她紧跟着嚼了嚼,这才鼓着两腮,委屈道,“小姐,您怎得不让我说完?”
宋锦棠又给她喂了一颗剥皮的葡萄:“这是在宫中,可不是在咱们侯府,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说,好朱樱,等回了汀兰居,咱们再好好数落那位‘伪菩萨’。”
朱樱听话地点点头,口中还在含糊不清地替宋锦棠打抱不平:“我才不怕,不能让她们欺负小姐……”
宋锦棠摇头轻笑,谁说朱樱胆子小的!她手中剥着核桃,目光向主位望去,皇后和令贵妃还未带着两位公主前来,下首席位仅坐了永福郡主,再靠后便是季绾音和宋青梨。
晟国重文轻武,按照定北侯府的身份地位来算,除却两位公主和永福郡主,这位置也该是几位国公府的小姐来坐。
“朱樱,季姨娘与皇后可有什么关系?”宋锦棠隐隐察觉不对,季绾音似乎与宫中关系极为密切。
宋清序是季绾音的亲子,虽说二哥心思纯正,对自己也是极好,但总归要有避讳。在偌大侯府,宋锦棠能信任的只有宋清宴,可大哥从不许她掺合这些事。
朱樱进府不算早,很多事也是不清不楚:“这个……我只知道季姨娘是宫里出来的,听说是陛下的远房表妹,在宫中时便随侍在皇后娘娘身侧。”
朱樱凑近宋锦棠耳边,压低声音:“从前我听府里几个老人说,侯爷本是不愿意纳妾的,季姨娘能嫁给侯爷,多亏了皇后娘娘帮衬。”
宋锦棠眉心一跳,微微眯起眼睛,是了,季绾音的季,是皇室的季。
她早该想到的。
早在季绾音步步紧逼宋清序去军营,甚至不惜做局让宋渊当场抓获他们二人去绮春坊时,就该想到,她的目的绝不仅是望儿成器那般简单。
她的谋划,在世子之位。
宋锦棠紧握住杯璧,眸中有蚀骨的冷意一闪而过。
“小姐,小姐?”朱樱连着唤了几声,“小姐出神在想什么?皇后娘娘和令贵妃要来了,宴席要开始了。”
“好,无事。”
“皇后娘娘到!令贵妃到!”
传唤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只见殿外阵势浩大,数十名宫女太监簇拥着一前一后两位贵人。
为首之人身着一袭华贵的海棠红衣衫,金线刺绣,锦缎披帛,头戴凤钗,不用猜也知是晟国的皇后。
皇后身后着螺钿紫衣华服的自然是令贵妃,宋锦棠上次在花神节见过令贵妃,对她印象深刻。
她还是谢云起的姑母。
“臣女——”
“臣妇——”
“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诸位平身。”皇后拉着令贵妃的手,挨着自己身畔坐在主位,挥手道,“今日乃是陛下欢庆科举学子的庆功宴,咱们也跟着沾沾喜气,各位不必客气。”
“谢皇后娘娘。”
众人落座,季绾音第一个上前献殷勤:“皇后娘娘安康,妾身与小女阿梨亲手做了春茶,念起从前在宫中时您最爱喜此茶,特地带来送给娘娘。”
季绾音从宋青梨手中接过墨色茶盒,双手捧着呈上前去。皇后只略微扫过,便随意地摆手道:“有心了,放着吧。”
“这么些年过去,本宫的口味也变了。”
季绾音捧着茶盒的手微微颤抖,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稳住心神将春茶送到上前的宫女手中后,便带着宋青梨匆匆回了座位。
宋锦棠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下思绪百转,看来季绾音和皇后的关系出了裂痕,那倒是有机会一一击破。
宴席正式开始,上菜的宫女们来回穿梭,将一碟碟宋锦棠从未见过的菜肴端上食案。她忙着和朱樱品尝美食,未曾注意到那厢令贵妃正满大殿寻找自己的身影。
待令贵妃终于在角落里寻得宋锦棠,正欲差使身边宫女将人请来自己身侧,一道清脆的女子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母妃,昭儿来迟了!”
未见人,声先到。整个宫中能这般放肆无忌的人,也只有五公主季元昭了。
与季元昭一同前来的,还有四公主季元宸。
季元宸站在五妹身后,规矩行礼:“宸儿见过母后,见过令贵妃。”
她今日本是早早便梳妆打扮好,只是来参加宴会的路上路过季元昭的裳华殿,便被人找理由拉进了殿中,这一等,便等了大半个时辰。
令贵妃向来不惯着女儿,责问道:“今日宫宴这么大的事,怎得又来迟了?”
季元昭撇撇嘴,借口找的颇为顺畅:“表哥送我的海棠耳坠不知被我收在何处,找了好半日。”
令贵妃无奈,她怎会看不穿女儿的小心思,从小到大,每每逃学或是躲避宫宴,惯会拿她的云起表哥当挡箭牌。
当着皇后的面,轻斥道:“胡闹,还不见过皇后娘娘。”
季元昭见惯了这场面,知晓母妃并未生气,大方上前见礼:“昭儿见过母后,宴会来迟,还请母后勿怪。”
季元宸紧跟着上前,盈盈一拜:“此事都是宸儿的错,身为姐姐,未尽到提醒五妹之职,请母后责罚。”
季元昭侧头看她,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是,显着你了?谁说要罚了?!
“罢了,五公主年纪小,顽皮些也不足为过。”皇后侧身看向令贵妃,端的是大度和气的国母之象:“令贵妃,莫要对孩子如此苛责。”
“你们两个,快些入座罢。”
“臣妾受教。”令贵妃微微欠身,刚要命人将季元昭带到自己的座席上,季元昭便一个雀跃扑进了母妃身侧,双手紧紧抱上令贵妃手臂。
小公主扬起脸,海棠耳坠下的东珠前后摇摆:“昭儿要挨着母妃坐。”
令贵妃伸指按向她的额头,嗔道:“真是越发没规矩。”但还是默许了女儿的行为,命人为五公主再添副金箸玉碟。
季元宸余光瞥向这侧,只一瞬,便很快收回目光。她恭敬行礼道:“母后,令贵妃慢用,宸儿先行回席。”
皇后端过茶盏,凑近唇边轻抿,眼也未抬:“有心了。宁妃身子如何,怎得病到连宫宴也不能参加?可需要本宫派太医前去瞧瞧?”
“母后日理万机,怎敢劳烦母后忧心。”季元宸受宠若惊般福身,“母妃一向身子弱,想来是夜间贪凉,这才染上风寒,怕过给陛下和两位娘娘,这才告病在宫。”
“宸儿代母妃谢过母后记挂。”
“不必多礼,既如此,快快入席吧。”
“是。”朝向皇后和令贵妃又是一拜,季元宸这才施施然走向自己的座席。
季元昭啃着块糕点,白眼差点翻上天:“真是做作。每日向这个行礼,向那个行礼,也不闲累得慌。”装得柔弱无辜给谁看啊,宋世子又不在此处。
“元宸这是知礼数,若是都像你一般成个泼猴儿,皇宫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令贵妃拿起一块蝴蝶酥塞进季元昭口中,“你最爱吃的,吃了少说话。”
季元昭鼓着两腮,像只贪吃的河豚,嘴上仍闲不下来:“本来就是……我最讨厌她这副……人前装模作样的做派……”她今日是故意拖着季元宸来宫宴,本想让她迟到出丑,没承想又让她装到了!
令贵妃扶额叹气:“这孩子,真不知随了谁……”
“皇后娘娘,臣妇敬您一杯,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福泽绵延。这是臣妇的一些心意,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令贵妃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抬首看去,果然是自己那拎不清的兄长扶正的继室——周氏周语柔。
难怪声音如此令人生厌。令贵妃有些嫌恶地离皇后那侧远了些。
周氏现如今是庄国公府的国公夫人,阖宫谁人不知,令贵妃是庄国公的胞妹。按这层亲缘来讲,令贵妃便是她的小姑子。可今日宫宴,周氏未与令贵妃寒暄半句,反而径直凑到皇后跟前大献殷勤,当真是上演一出令殿中众人眼也不舍得眨的精彩好戏。
哦莫,这一章男女主又没见面,下一章肯定见上,不过离吵架不远了[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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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设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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