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堂没什么胃口,李观棋下午吃了路行亲手做的开心果蛋糕,又在举杯致谢各位亲朋好友的到来时喝了不少饮料,晚餐也不怎么吃得下。
开席没多久,两个男人就被他们的妻子纷纷抛弃了。
李观棋要走,沈君不拦着,他指了一个地方,对李观棋说:“那里视野不错,你们可不可以站在那里聊天?”
叶堂顺着沈君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个视野不错的好地方。
从他们坐的地方望去,一览无余,她和李观棋若是站在那个角落,她们的一举一动就会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能随时掌控她们的行踪。
叶堂正要发作,被李观棋按下了。
“没事,他只是想让我们第一时间看到烟花。”
“你怎么知道?”沈君十分意外,他满场搜索李真的踪迹,心情含怒带怨,“是不是李真说漏嘴了?”
李观棋一脸淡定地看着沈君,语气平静:“前年我生日你放了一场烟花,去年我生日你又放了一场烟花,今年的生日惊喜,很难猜吗?”
沈君:“……”
李观棋抓起沈君带着手表的那只手,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对坐在她另一侧的叶堂说:“走吧,再过七分钟,一场时长二十六分钟的烟花秀就要开始了。”
叶堂破有兴致地玩起猜猜猜:“让我来猜猜看,去年的烟花秀是二十五分钟,前年是二十四分钟?”
穿着一身纯白流光裙的李观棋像只骄矜又优雅的白猫,高傲地浅浅颔首。
沈君:“……”
我的生日惊喜,这么不惊喜吗?
是个人都能看出沈君的心理活动,叶堂临走时特意绕过一个座位拍了拍沈君的肩膀,送他一句调理心情的良言:“不要灰心,你还可以用‘心有灵犀’来安慰自己。”
“结婚放烟花,订婚放烟花,求婚成功他不会也是放烟花庆祝吧?”
“嗯。”
“沈君他是卖烟花的吗?怎么这么会放烟花!”
“他有一家烟花公司。”
叶堂笑得更大声了:“沈君是不是烟花卖不出去了,逮着你清库存啊?!”
“有可能。”
……
叶堂和李观棋携手并肩走了很远,沈君还是能听到叶堂爽朗的笑声和李观棋的回应。
虽然简短,但每一句回答都直插他的心口,简直能气死他。
一向寡言少语的莫述棠忽然爆发了他鲜为人知的一面。
在一堆满场到处乱窜吃瓜,忙得连饭都没空吃的老二们的影响下,莫述棠的八卦属性也被点满了。
他好奇地问沈君:“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追上你太太的?”
沈君看了一眼已婚未育的莫述棠,在攀比中找到了一点优越感。沈君又自信起来了,像孔雀开屏一样,在莫述棠面前卖弄他曾经给李观棋安排的各种惊喜(除了烟花)!
莫述棠好胜心起,也有来有往地和沈君说起他对叶堂展示的那些小心机。
两个男人都力争要压对方一头,结果他们的身后,莫名其妙传来一声嗤笑。
苍林正巧路过,听了几句,冷笑连连。
“你们真的以为你们的手段很高明?你,还有你,之所以可以抱得美人归,全靠美人自投罗网。”对于李观棋和沈君、叶堂和莫述棠这两对夫妻组合,苍林的想法在没有和路行交涉过的情况下,十分默契地达到高度一致,“不要高估自己,也不要低估她们。你们以为的走投无路,不过是她们一时的借口。”
沈君不同意苍林的观点:“你又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她当年确实已经无路可走。”
要不然怎么会嫁给我?我是她当时的最佳选择。
沈君有点心酸,又有点骄傲。
“谁说她无路可走,明明还有死路一条。”苍林石破天惊,在沈君无语的表情中,望着站在花窗旁边抬头观赏烟花的两道颀长的背影说,“而她最擅长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苍林朝若有所思的莫述棠晃了晃她的手机,“有问题的时候可以问。”
沈君很纠结。
苍林可是他的情敌啊,这联系方式能加吗?不能吧。可是,如果不加,会不会显得他太小气?
换个角度想,如果他加了苍林,并且把情敌变成军师,难道不正说明他的人格魅力比苍林更强吗!
沈君还在纠结,苍林已经把添加了莫述棠微信的手机关上,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接帮沈君做了决定。
沈君:“……”
沈君对苍林欲言又止:“你……”
沈君出声后,苍林才像刚意识到身侧还有一个活人一样,她定定地看了沈君两秒,说:“听说你还请了一个叫宁清晏的朋友来这里,你能把宁清晏的私人联系方式推给我吗?或者,你告诉我他在哪。”
宁清晏在遛狗,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哪怕此刻他在参加好友妻子的生日宴,哪怕此时天上正各色烟花齐飞和无人机轮番上场。宁清晏依然陪着他的狗,慢悠悠地沿着湖边散步。
宁清晏养了一只退役犬,是只高壮的黑背,这品种还有一个别名叫德牧。
德牧的智商本就在犬界排名第三,宁清晏养的那条狗又是从小特训长大的,简直比人还聪明。
它和人对视,目光清澈温和。在地上坐着时,总是挺直脊背。看人对它好奇,还会主动社交,一点儿都不怯场,简直和他的主人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看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所以才会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包容心。
江图南家六个月大还属于幼犬的藏獒,和人家宁清晏养的成年黑背,完全没有可比性。
随着天上炸起一声巨响宣告烟花秀开始后,福贵茫然地“嗷”了一声,紧接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空齐放,声响此起彼伏,震得福贵手足无措,连滚带爬地往坠着厚重流苏的桌裙底下躲藏。
苍林找过去的时候,林众一正趴在地上哄钻到桌子底下的福贵出来看烟花。
“烟花多好看啊!福贵,你怎么一直躲在下面呢?快出来,我抱着你一起看。”
小小的福贵,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看过烟花。林众一觉得福贵很可怜,见苍林过来,连忙请求苍林帮助福贵拥有此生第一次的宝贵体验。
苍林也觉得福贵很可怜——打小没见过烟花,忽然听到这么大的阵仗,得吓成什么样啊。
她薅着狗头把长大了一圈的狗崽子从桌子下来捞出来,然后把瑟瑟发抖的福贵搂在怀里,摸摸它垂下来的两只耳朵,又喂了一点它爱吃的零食以示安抚,然后把一眼没看住就可以跑不见的林众一拎到主桌。
李真好像总是吐槽他的姐夫。
苍林看了哪哪都没什么大用处的沈君一眼,转身对莫述棠说:“帮我看会孩子。”
莫述棠拧着眉头,正要拒绝,苍林又说:“对了,你知道吗?叶堂以前说过她不可能结婚,因为她想象不到她会和谁结婚。”
莫述棠的眉头还是拧着,但不再一脸不虞。他看着苍林,目光沉沉,两只漆黑如墨的眼睛像两束探射灯,视线不断地梭巡苍林的面容,想要算出她说谎的概率。
“她还说,如果她有一天真的结婚了,那她一定会很快生孩子,最好是一个女孩。因为女孩子哭她不容易心软,会让她更舍得扔给孩子的爸爸带。她只负责有空玩两下,玩哭了之后再丢给孩子的爸爸哄。”苍林挑眉,不疾不徐,“想象一下,你可能很快就会拥有一个女儿。她可能长着你的眉眼,性格又像叶堂;她也许会长着叶堂的眉眼,性格又像你……”
苍林为莫述棠描绘出一个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幻想,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就在他随着苍林的话语发散思维,开始在脑海里想象他和叶堂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时,苍林一句话,又把他拉回现实。
“总之,不会是一个好搞的小孩。”苍林说。
她竟敢对他和叶堂的孩子妄下定论!
苍林把正跃跃欲试和翻糖蛋糕比身高的林众一往即将怒气冲天的莫述棠面前一推,倾情力荐:“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你可以提前体验一下你未来拥有的亲子时光,在实践中丰富你的经验,锻炼你的能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要拒绝吗?”
莫述棠算不出苍林说谎的概率,他也不敢和叶堂的老相识比拼他们对叶堂的了解程度,他默默伸手,学着叶堂之前的样子,把林众一的手腕牢牢地扣在自己的手里。
莫述棠艰难地做出他的保证:“我会照顾好她的。”
苍林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朝林众一挥了挥手,就抱着福贵火速去“偶遇”宁清晏了,留下莫述棠和林众一面面相觑。
两个人即将又要互相看到天荒地老时,莫述棠僵硬地开口:“你要去外面看烟花吗?我可以抱你去。”
林众一想去看烟花,但是根据历史经验,莫述棠并不会抱人。
【你抱得一点儿也不舒服。】
林众一不想说这种话来伤人心,但是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好在莫述棠也有自知之明,他神色如常,又给出一个提议。
坐在一旁的沈君察觉到他的朋友十分紧张,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因为,莫述棠竟然有点结巴!
“我……我还……还可以让你坐在我的肩膀上看,如果你愿意的话。”
林众一眨巴眨巴她清澈明亮的眼睛:“我可以带一块小蛋糕边吃边看吗?”
莫述棠如释重负:“可以。”
“谢谢。”林众一朝莫述棠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莫述棠见状,莫名信心大增,觉得幻想成真指日可待。
他幻想中的对象之一此时正站在花窗旁边,和李观棋一起看着满天烟火。
第一炮烟花在天边炸响的时候,叶堂当时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比福贵小。
虽然已经被李观棋预告过烟花秀的发生,但剧烈的响声忽然爆发时,叶堂忍不住产生了应激反应。
过了几秒,她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天边璀璨的烟火,过了好久,似笑非笑地低头叹了一口气。
“中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啊。”
烟花燃放的声音太大,李观棋听不清叶堂在说什么,只能通过她一张一合的嘴勉强辨认,但还是误解了她的话。
“这里人烟稀少,现在时间也还早,不会扰民的。”
前言不搭后语,叶堂知道李观棋误会了,她也许是把安全听成了安静。不过,扰民?
晚上睡觉听到爆炸声,大家一点儿也不害怕,只会在床上翻一个身,烦躁地想:又放鞭炮了,简直扰民!或者起身去看天边绽开的烟花,因为没有披外衣而受寒,第二天一边吃感冒药一边咒骂昨天晚上放烟花的人……
叶堂弯起嘴角。
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院子里,莫述棠扛着林众一,两只手牢牢地抓着林众一的两条腿。坐在莫述棠肩上的林众一,一手举着一个甜筒蛋糕,一手指向远方绽放的巨大的花朵形状的烟花。
“哇——好漂亮啊!莫叔叔你看,那个烟花会开花!”
林众一激动地在莫述棠的肩上手舞足蹈,还不忘和莫述棠一起分享快乐。
莫述棠一边要防止林众一摔倒,一边还要做到句句有回应,不让她的话掉到地上。
整个人手忙脚乱的。
李观棋问叶堂:“你真的觉得他可爱?”
李观棋想不通,为什么叶堂会和莫述棠结婚,她从遥远的记忆里向叶堂发出灵魂的叩问:“你真的要和莫述棠生孩子?”
叶堂沿着李观棋的视线一看,神色一怔。
从前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地描绘未来的愿景,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意气风发,觉得无论什么目标都如随手摘星一般简单。
如今,叶堂摇摇头,张开手指,低头看了看,又无力地松开,自嘲地笑。
她连想都不敢想。
李观棋想了想,也跟着摇头,在心里叹息。
可不是,万一叶堂生了一个像莫述棠一样的男孩。到时候一个大哭包,一个小哭包,天天耳边三百六十度立体哭声环绕……那叶堂的人生就毁了。
这方面,李观棋有经验。
虽然她在生产前做了很多功课,也了解了许多怀孕生子可能会对母体造成的影响,还做了很多预演方案以防万一。但是,在失控的激素面前,理智毫无用处,甚至没有出场的机会。
李观棋花了很长时间在自我厌弃里,又花了更长的时间走出来,哪怕有路行的开导,随着激素的起伏,情绪还是会反反复复。她至今没能回到从前。虽然她和很多医生都咨询过,但他们只会说,这就是创造生命的代价。
可是,在她生产前,在她怀孕前,为什么没有一个医生告诉她这些?
两个孩子生都生了,也不可能塞回肚里,自己受苦蒙难也就罢了,但李观棋不希望叶堂在毫无准备或准备不够的情况下就匆匆步入她的后尘。
她又随手拉开一个房间,把叶堂带进去,准备和她详谈。
她要告诉叶堂绝对不能轻易生孩子。
她要帮助叶堂突击婚姻生活里可能面临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她要搞清楚,为什么叶堂会和莫述棠结婚!
明明人类灭绝了,叶堂都不可能结婚的!
莫述棠到底有什么魅力?
彼时,李观棋还不知道这场由于观看烟花引发的二人深谈会带给她多大的震动。
当然,不止她一人。
苍林收拾好她的心情后,路行找个了话题转移注意力,顺便打发时间。
毕竟长路漫漫,他又心潮涌动,再沉默下去,容易唤醒他最近有些躁动的其他身体部位。
当时烟花秀落幕不久,虽然身处同一时间和空间,但整整二十六分钟,路行和苍林没有一眼的交集。
苍林正忙着和宁清晏一起遛狗,而路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曾匆匆绕着院子晃了一两圈,但是没找到苍林,还被头发上沾了一点奶油和蛋糕胚的莫述棠抓了壮丁。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可惜,但此时清风明月,星汉灿烂,又没有烟花聚集燃放的嘈杂和好事人群的吃瓜,路行觉得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他问苍林关于烟花秀的感想。
制造浪漫对苍林来说可能是家常便饭,所以她对沈君的烟花惊喜反响平平。
苍林没什么触动,只评价了一句一般。
望着路行还挂在脸上的期待表情,被盼望回答的苍林停顿一下,又添上一句:“光色、花样不错,只是烟花易逝。”
烟花易逝?这还不简单。
路行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现在已经进化到只用一点眼神和表情攻势就能得知他从前心心念念的苍林的真实想法。
抵达住处后,苍林把卧室的门和灯打开,路行轻手轻脚地把呼呼大睡的林众一放在床上,之后的擦洗换衣等杂事全权由苍林负责,不需要再搭手帮忙的路行安静地离开卧室并带上门,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狂拨沈君的电话。
“是我,路行。问一下,现在这里,你手头上还有多少能放的烟花?
“我要干什么?这你不要管。
“烟花都放完了?少来,我还不知道你!
“你就是个蜡烛,不点不亮,但是要是被交代了什么事,一群人里你肯定是完成度最高的那个。更何况是你自己主动筹备的事情,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没有备足存货吗?
“你们这种喜欢中式风格的商人最喜欢在办公室里挂匾额了。别狡辩!就算不是你挂的,你敢说你每天抬头见不到‘居安思危’和‘未雨绸缪’这几个字?你手上肯定还有烟花!
“我用双倍市价买,快说,还有多少发?够不够我一支接一支从现在放到明天早上太阳出来?
“我有病?我是小气鬼?你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和棋姐告状,让你打一年地铺!
“我剽窃你的创意去讨欢心难怪到现在都结不了婚还没老婆?!”
音量越来越高的路行心态差点崩了,他站在长廊里,瞥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卧室,大步流星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还没等得及把门全部合上,对着手机那边的沈君就是一顿输出。
“你那什么创意?你觉得你的生日惊喜很有创意吗?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个直男癌晚期患者,年年都是这一出。配合你演出的我年年视而不见,没有拆穿你,没有吐槽你,已经给了你很大的尊重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
“我还在棋姐面前为你挽尊,告诉她你只是家族里阳盛阴衰的副作用,拜托她千万不要放弃你。虽然你人傻,但是钱多,调教一下日子还是勉强可以过的。
“要不然别说一一和五五的出生了,你到今年十一月满三十周岁生日的时候都娶不上老婆!
“你现在竟然还批判我,指责我,诅咒我?!
“未婚妻也是妻你懂不懂?烟花易逝你懂不懂?心动不如行动你懂不懂?
“你个想当然的大男子主义重度患者,怪不得你不知道你老婆在想什么!怪不得你老婆不和你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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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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