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就回来,为什么我们也要和你一起走?”
路行去楼上的卧室里晃了一圈,刚下来,就被坐在一楼客厅的沈君吐槽。
路行觉得沈君真是一点儿都没有眼力见,他横了沈君一眼,鼻孔朝天:“人家姐妹组局,你待在那边算怎么回事?”
沈君小声嘟囔:“我也想听她唱歌。”
沈君越说声音越小,心里还有点委屈:“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便有的,哪怕坐在门口听也行啊。”
莫述棠默默点头。
他比沈君还惨,他从来没听过自己的妻子唱歌呢!
成天听苍林给林众一唱催眠曲甚至和苍林一起比拼、让江图南和林众一评比谁唱的更好听的路行,完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难以理解两个一米**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窝在沙发里悲春伤秋。
路行从厨房窗台上的水培玻璃瓶里揪下几片薄荷叶,三两下撕碎后丢进两个放了柠檬和冰块的杯子里,然后安安稳稳地把这两个杀伤力极强的偷袭利器放到两个萎靡不振的男人面前的桌上。
“振作一点。”路行说,“现在对你们两个有老婆的已婚男人来说,重要的不是抱着老婆的大腿哭哭唧唧,而是先她们之忧而忧,先她们之虑而虑。比如,不拖后腿,带好孩子,有力保障后勤……怎么更好地做到这些呢?这就是我们今晚男人茶话会的主题。”
男人?茶话会?
沈君问:“这两个词你是怎么连在一起的?”
莫述棠拿起面前的杯子晃了晃,冰块在玻璃杯中叮当作响,再把杯子送到嘴边喝一口,结果只尝到自己的唾液。
冷气从杯里弥漫到杯外,迅速包裹了整个玻璃杯,但杯底只有浅浅的一层冰水。冰块融化的速度,过了这么久,一点儿都不可见。
莫述棠的心和碰到杯子的手心温度一样凉,他把那杯众多冰块里混着一片柠檬和一点薄荷叶的寒酸饮品往路行面前一放,冷冷地控诉他的双标:“你给她们准备了一堆吃的喝的,一条长桌都摆不完你的心意。轮到我们,就这?这就是男人茶话会的待遇?!”
路行一点也不虚:“我即将带给你们的精神食粮,将完美弥补物质上的贫瘠。”
沈君听着路行念了半小时的育儿经,终于,在昏昏欲睡的边缘忍不住打断他:“这就是你的精神食粮?也太丰富了!还有多久能结束?”
路行对不好好听课的沈君恨铁不成钢:“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要以身作则,怎么能公然上课溜号呢?你瞧瞧人家莫述棠,记笔记记得多认真啊!”
“那是因为他没孩子。”沈君打了个哈欠,一点儿也没被路行举的例子激励到,反而说,“他再不努力,猴年马月才能梦想成真。”
猴年?马月?莫述棠停下做笔记的手,在心里粗粗一算,两眼放光。
路行属兔,今年是他的本命年。
那么,再过三年就是马年,再过五年就是猴年。
原本以为需要九万里长征,难道在有经验的沈君眼里,他只要再过三五年就能梦想成真吗?
太好了!
路行猛然拔高他的音量,对沈君虎视眈眈:“那你就只管生,不管带吗?”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沈君双手交叉,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说,“我的专业就是赚钱,然后请专业的人,全方位地负责孩子们的一切。”
路行大声地说:“钱不是万能的。”
沈君平静地说:“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路行的语气更激动了:“但是你是丈夫和父亲,钱不能为他们做到的事情,你应该要做到。”
沈君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路行以为他在他的控诉下反省自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成功回心转意时,沈君说:“我不是全能的。”
“啊啊啊啊——”路行为沈君的无能狂怒。
两人在客厅里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而莫述棠,正在发呆。
心中鲜为人知的隐秘想法被沈君戳破,此时他震惊极了。
路行反而不以为然。
莫述棠?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路行压根不相信他会对众一一见钟情生出好感,然后屁颠屁颠地主动帮他带孩子。
莫述棠能做出一反常态的事,肯定有他要达成的目的。在他的行为逻辑里,他做的这件事并不反常,而且相当正常。往往从最终结果复盘,就会发现莫述棠做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完全是草蛇灰线。
经过路行缜密的分析和判断,他觉得这回莫述棠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在叶堂面前刷好感度。
其实路行到现在也想不通莫述棠是怎么爱上叶堂的,明明他们除了小时候,见到叶堂的情况几乎是凤毛麟角。
莫述棠什么时候爱上叶堂的?
难不成,是小时候挨揍挨出感情了?!
这种情结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斯……斯什么综合症来着?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路行一拍手,附和道:“没错,就是这个症。这是病,得治啊!”
“我正在治。”
路行和莫述棠有来有往地交谈了几句,路行才忽然发现,原来他不知何时将他的心声说了出来,而顺利接上他的话的那个人,正是他心中腹诽不停的主角。
路行怂怂地往边上蹭了一点,离莫述棠远了一点。然后,在沉默中,莫述棠听到路行小心翼翼又极显好奇的问话:“你怎么治的?”
治病需要药,莫述棠的治疗方案就是把他的药每天带在身边。
“药?”路行一脸惊恐,“你说的该不会是堂姐吧?”
莫述棠朝一天之内给寿星送了三份礼物还同时讨了三个女人的欢心的卷王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笑容:“当然,心病还须心药医。”
莫述棠五岁就看上叶堂了?
天哪,我的朋友不仅是姐弟恋爱好者,还是恋·童·癖!
变·态啊!
路行搂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依然瑟瑟发抖不停,他又往独坐在一个沙发座位上的沈君身边挤,结果被沈君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沈君仿佛被男德规训过,从前不让异性近身,现在连同性往身边靠,都不允许。
他一脸庄重地对路行说:“请你离别人的丈夫,还有别人的妻子远一点。”
路行的另一个受害者——莫述棠,对此深以为然。
路行哪来那么多手段,从前只会搞事,现在怎么那么会搞浪漫和卫生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无懈可击!
KTV包厢里,李观棋正在享受路行的贴心服务,她一边剥新鲜山竹给濒临脱水的自己补充糖分,一边赞叹连连。
叶堂正在和苍林埋头选歌。
两人音乐细胞不多,一个只会唱红歌,一个从来没有把闲心放在催眠曲以外的曲目上,对流行歌曲和知名歌星完全不了解,因此选得异常艰难。常常是听了一个前调就切,切来切去,后来索性放弃按照热度和歌名选歌,直接静音望着屏幕,从滚动的歌词字幕里挑挑拣拣,找出几句合心意的来加进歌单。
“有点渴。”叶堂很快放弃这种给自己没事找事干的麻烦,懒懒地在沙发上躺平,又让李观棋给她拿个梨。
李观棋随手拿了一个,就是新鲜十足还洗得干干净净的。她递给叶堂后,又扒拉出一个水果刀和一个牙签盒,问:“这还有路行准备的削皮刀,你要吗?”
“准备得这么齐全。”叶堂摇摇头,看了一眼手里还带着淋洗过的水迹的香梨,直接在青中带黄的梨子上咬了一口,顿时满嘴香甜汁水迸溅,又不齁甜,叶堂微微点头,又咬了两口,点评道,“味道不错,这什么品种?”
李观棋不知道。
“这些全是路行准备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倒腾来的。”李观棋再次叹道,“瞧瞧人家,我知道路行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他还是一个潜力股,当初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叶堂笑道:“后悔了吧,还不如找路行是不是?可惜人家已经打上姓苍的烙印,你也名花有主了。”
孤孤单单坐在一旁拿着点歌器选歌的苍林把平板往沙发上随手一扔,揉了揉太阳穴,又抓了抓头发,然后拿开几个碍事的抱枕,把它们一口气丢到叶堂身上,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叶堂接住抱枕,又叼着个香梨凑到苍林面前,像只警犬似的闻了闻,然后故意问道:“吃醋啦?”
“是生气啦。”在一旁稳坐钓鱼台的李观棋答道。
这觉是睡不了了。
苍林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按按眉头,说:“没有生气,也不是吃醋,我和路行只是联姻。”
“……谁不是呢。”
“……我们也是。”
李观棋和叶堂说。
“你们也是?”
不在国内长大的人总有一些地方脱离国情,李观棋能理解苍林的惊讶。她向苍林娓娓道来:“从资源配置的角度说,婚姻的具象化只是新一轮的资产重组和信息整合,以期带来更大的收益。实际上,两个符合婚龄的人只要兜里能凑齐九块钱,就能去民政局领张结婚证回家。至于嫁妆、彩礼、婚宴规格……其他种种,都是附庸,不在民政局工作人员给你的结婚证上面盖章时考虑的范围内。有点身家的,办的婚礼比较大,考虑的东西比较多,就管结婚叫联姻。其实说到底,是一码事。”
不久前刚白嫖了一个红本本的叶堂插嘴道:“不用九块钱,全国各地已经开始停止收取婚姻登记证书工本费了。”
李观棋看着沉默的苍林说:“亲,心动吗?心动不如行动哦。”
“已为您选择歌曲《是心动啊》,是否加入歌单?”
苍林终于不再沉默,她看向突然出声的点歌器:“怎么回事?”
“你可能刚才不小心触发到语音点歌功能了。”李观棋笑道,拿起点歌器,在选择框里点击“是”。
“你……”
苍林欲言又止。
李观棋抬头,冲苍林讨好地笑笑,意有所指地说:“我只是觉得这首歌不错,值得一唱。”
将沉重的订婚戒指脱下的人默然不语,名字已经被钉在结婚证上的叶堂反倒兴致盎然,她兴致勃勃地和李观棋沟通起“如果当初”的备用人选。
“反正都是为了利益最大化,其实路家的身家和沈家也差不多,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沈君呢?路言也行啊!”
李观棋手里的鲜翠荔枝刚露出它莹润饱满的果肉,就骨碌碌地滚到地上,李观棋没有第一时间去捡,而是望着叶堂,说:“你怎么想的?让我和路言凑对?”
路言当时都快走了,叶堂是想让她嫁过去冲喜然后守望门寡,还是让她一个活人给路言配冥·婚?
一口气成为李、路两家的家主,她的野心有这么大吗?
李观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未免也太看得起她的叶堂。
叶堂摆摆手:“路言不行,身体有点差。你容易被扣上吃绝户的帽子,还会被他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防范。施展不了拳脚不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没一天是开心的。”
她考虑得很充分:“还是路行好点,他身体比路言好。”
“年纪还比路言小。”李观棋接着话茬继续说,并给叶堂指出一个她忘记考量的事实,“路行今年才刚到能领结婚证的年纪。我和沈君相熟那年,他还未成年。一个十七岁出头的高三生,就算我同意,路言也不可能同意啊!”
叶堂啧了一声,又看了苍林一眼,语气复杂,李观棋仿佛听出了一个扇形图,七分笑意、两分埋怨和一分嫌弃组成一句话——“有哥哥的人,没想到连结婚都这么难搞!”
叶堂把香梨吃完,把核扔进垃圾桶,又去洗手间里洗了手,扯了两张抽纸把手擦干,然后拿起从来没开过麦的话筒,决定做第一位一展歌喉的人。
李观棋问:“你想好要唱什么了?”
“没有,随便吧。”叶堂懒得挑了,她拿起频繁被光顾的点歌器,随意点了一首在排行榜上排第一位的,“你知道这首《寻常歌》怎么唱吗?算了,随便唱吧。”
有些歌,不看歌词,是完全听不懂唱歌的人在唱些什么的,更何况目前的情况是唱歌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唱这首歌。
李观棋拿了个抱枕,默默地从一边移到视野开阔的中间地带,坐到了苍林的身边。趁着歌曲还在放前奏,她小声地问苍林:“你会唱这首歌吗?”
李观棋打着如果苍林会唱这首歌,就让她拿起另一个麦克风去和叶堂合唱或同台传唱的主意,结果苍林摇摇头,说她压根不知道这首歌。
李观棋也没听过这首歌,甚至连歌名《寻常歌》三个字都是刚从叶堂口中了解到的。
两人都做好了被魔音袭耳的准备,然而二十秒的前奏过去,叶堂却迟迟没有开口歌唱。
歌词都已经从屏幕上跑过去好几句了,叶堂还呆呆地站在前面,背对着她们一言不发。
“怎么了?”苍林问。
叶堂转过身来,目光沉沉地和不明所以的苍林对视,过了几秒,才说:“没什么,第一次唱,想先听一遍熟悉一下旋律。”
叶堂坐回沙发,拿起桌上的点歌器把歌曲播放的进度调到开头,重新开始播放。她低声说:“这首歌的歌词不错。”
“你才听了几句你就觉得不错,万一后面更不错呢。也没必要现在就切掉吧?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听一遍完整的,再听一遍让你熟悉一下歌词,再听一遍让你熟悉一下旋律,然后,你再唱。”由于未知的恐惧,李观棋恨不得把叶堂唱歌的时间一推再推。
叶堂没有说话,她完全沉浸在二十秒前奏过后的歌词里。
“书致故乡人十二年春已过万事逐流去也顺遂也蹉跎路比岁月长心事更无从说……”
苍林和李观棋对视一眼,安静地陪在叶堂身边,和她一起,静静地听着这首《寻常歌》。
听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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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茶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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