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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陆蕴微再度醒来时,人已经到了营帐中,海一线和林茂郁坐在桌边,一边一个,神色各异。

“迢迢。”

“迢迢儿。”

陆蕴微坐起身:“二哥他……”

林茂郁张口想说陆应烨,却听海一线说:“尸身已经被抬走了。”

林茂郁愕然看向他,又看看陆蕴微,讶然意识到他们两人说得是一回事,跟他想得二哥陆应烨不是一回事。似乎分离的短短一年半时间里,陆蕴微的生命中出现了许多他不曾参与的部分。

“迢迢儿,”林茂郁唤了她一声,使她视线转到他身上,“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医师说你是疲劳过度,骤然大悲大喜,故而昏厥。”

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的迢迢儿一路受了多少苦楚,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要知道往日在京城,陆蕴微还算京城贵女里体力好的呢。

“我……没什么,”陆蕴微记得海一线也在乱军中搏杀,便问他,“你呢,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海一线笑眯眯地摇摇头。

林茂郁眸色一暗,坐到床边:“迢迢儿,你怎么不问我?”

“哦,”陆蕴微笑了,“茂茂,你怎么样?”

“你——”林茂郁面上浮现出一层薄红,压低了声音,“不是说好了有外人的时候不那么叫我吗?”

“哎呀,我忘了,不过海一线不算外人。”陆蕴微想介绍二人认识,但看着两人的脸,忽然卡壳了。

她怎么跟林茂郁解释她和海一线现在关系?又怎么跟海一线说清她和林茂郁的渊源。

不等她介绍,林茂郁就起身,惯有的那副彬彬有礼的态度:“在下林茂郁,是迢迢儿的未婚夫,多谢海兄一路护送。”

“海一线。”海一线也站起身,有模有样地回礼。

林茂郁微微眯起了眼,海一线不卑不亢,仍是那副笑脸。

空气中莫名冒出来的火药味令陆蕴微无所适从,干咳了两声,两人又都望向她。

“呃,你们饿不饿?”她绞尽脑汁,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林茂郁当即令人传菜:“迢迢儿,西域这边的饭菜不如京城的精细,委屈你了。”

“已经很好啦。”陆蕴微满足道,她已经啃了好几天的干粮了,如今大盘小盘摆了一桌,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听闻她说很好,林茂郁心里一凛,暗中瞟了海一线一眼,也不知道他都带着陆蕴微吃了些什么,使得陆蕴微见了眼前这等简陋饭菜竟也心满意足了,要知道过去他惹了陆蕴微不高兴,为了赔罪破费请她去京城最顶尖的餐馆,她尚能挑出些毛病呢。

林茂郁暗暗叹息一声,说道:“迢迢儿,我有陆应烨的消息了。”

“真的吗?”陆蕴微睁大了眼睛,“他还活着吗?在那里?”

她原以为她再也找不到二哥的任何消息了。

“就在阳关一带,不过更靠近北疆的一支边境驻军。”

“茂郁,我想见他。”

“今天傍晚前,我会将阳关一带敌军出没的消息带至边境驻军,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块去。”

午饭后,林茂郁铺开纸张,陆蕴微便坐在一旁研墨。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映照进来,陆蕴微眸光一瞥,便看到林茂郁脸上金色的细小绒毛,她怔怔看了好久,觉得一年里林茂郁消瘦了许多,刚要问他,他眉眼一敛,微微皱眉望向她。

“嘿嘿。”她当即赔笑,光顾着看他,忘了研墨了。

她低着头研墨,阳光照在砚台里,乌黑的墨汁中,隐隐一层金光。

林茂郁很久没用着这么趁手的墨了,很怪,陆蕴微研磨不浓不淡,最趁他手底下的感觉。

他写了一份军情草稿,陆蕴微停下研磨的手,甩了几下,不干了。

林茂郁习惯性地纵容了,接过墨块,自己研墨。这也是常有的事,过往在京城,陆蕴微也这么偷懒。

他研墨,陆蕴微就赶他从凳子上走,换成她坐在桌前,端详草稿,拈起笔:“你安心研墨,我来替你誊抄好了。”

陆蕴微很快誊抄完毕,草稿和正稿一同晾在桌上,墨迹未干,光照其上,隐隐发亮。

海一线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陆蕴微和林茂郁的字迹竟然一模一样,圆融端庄中透出潇洒流丽,他这个天天比着陆蕴微的字临摹的人也分不出来。

“茂郁,你说你是不是该换一种字体了,”陆蕴微低头扫视桌上墨迹,玩笑道,“你看,你和我写得完全一样,那天我跟你离心离德了,故意假传军令,也没人发现得了呀。”

“胡说八道。”林茂郁抬手敲了敲陆蕴微脑壳。

陆蕴微也不知道他是说她假传军令的事是胡说八道,还是说她跟他离心离德的事,反正一直笑。

林茂郁说她笑得像小狗摇尾巴,她视线一瞥,偏巧与海一线对上,两人大概想到了同一点上,海一线做口型:“汪。”

她暗暗:“喵。”

两人相视一笑。

林茂郁偏偏瞥见了他们眉来眼去。

“迢迢儿。”他捏住陆蕴微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怎么了,茂茂?”陆蕴微一脸无辜。

林茂郁对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了,又恼又无奈。过去有世家子弟接近陆蕴微这位相府幺女,陆蕴微惯会与他们玩笑,拈花惹草,故意惹他吃醋,等人都散了,他质问她,她就这种表情。

“你说怎么了?”林茂郁毫不犹豫,吻了一口。

他当她又玩过去那种伎俩,却发现这次她没顽劣的笑,反而呆呆的,好像做贼心虚一样,飞快地瞄了一眼海一线。

海一线神情没什么变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地笑意,注视着他们二人,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长辈般的慈祥。

“迢迢儿?”林茂郁隐隐不安。

恰逢士卒前来帐中汇报,战场尸身已查明验身处理完毕,林茂郁摆摆手,表示知道了,陆蕴微却问:“怎么处理?”

“焚烧。”两个字从林茂郁唇间吐出,他卷起晾干的纸张,盖好印章,“走,去见你二哥。”

出了营帐,到一侧牵马,不远处的荒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陆蕴微回头看,没找到湖绿色的一角。

风一吹,烟气四散,迎面扑来,一股诡异的烤肉香气,陆蕴微再度看向火光焚烧处,诸多人的一生就在这荒诞气味中烟消云散了。

“走吧,”她低声说,“去找二哥。”

林茂郁和海一线分别牵了一匹马,一匹白马,毛色精纯,让陆蕴微想起林茂郁原先那匹白马,另一匹则是常见的棕色马匹。

“迢迢儿,上来。”林茂郁冲她招招手。

“迢迢。”海一线也温声唤她,“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一块骑马么?”

“呃,不了,两个人一块骑,怪热的。”她用海一线用过的蹩脚借口拒绝了两人,自己挑了一匹温顺的枣红小马,踏上旅途。

这段路途是迄今为止最短的路途,没有翻山越岭,没有横穿大漠,不到一个下午,抵达了北境驻军所。

林茂郁带信觐见北境军队大将,入营协商,陆蕴微和海一线,还有诸多小兵小卒聚在一处等候。

“迢迢。”

海一线忽然唤她,她应了一声,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又唤了一声:“迢迢儿。”

儿化音不像林茂郁那么游刃有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就好比陆蕴微用京城官话学着叫他“线子”。

陆蕴微捂着肚子笑了:“你学他做什么?”

“可我看你好像很,嗯,很喜欢他呢。”

陆蕴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林茂郁从将军帐中走出,见他们二人有说有笑,挤进去,不由分说牵起陆蕴微的手:“走,迢迢儿,我带你找二哥。”

陆蕴微悄悄挣开他,笑道:“喂,茂茂,我现在好歹也是女扮男装,在军营里这样,啧啧,有伤风化,小心给你传出断袖的名头来。”

“胡说些什么呢。”林茂郁脸颊泛起淡淡薄红,陆蕴微顽劣地偷偷笑了。

穿过驻扎的军帐,正值晚饭时刻,士卒都在架锅烧火,烟雾缭绕,走了好一阵子,走到了荒芜处,四处一片马粪的味道,几个零零散散士兵的打扮人拿着一捆有一捆的草料饲马,另外几个则在打扫马圈,清理马粪。

陆蕴微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抱着草料的熟悉身影。

她高喊一声:“二哥——”

狂奔过去。

抱着大把草料的士兵抬眼望来,瞬间怔住,怀里草料哗啦啦全部散落。

“小妹?”他诧异喃喃,下意识张开怀抱,迎接他最小的妹妹。

“二哥!”陆蕴微紧紧抱住他,仰起脸,笑得无比灿烂,眼角泪珠也跟着滚滚落下,“太好啦!终于找到你了,二哥你知道吗,我从京城一路走到这里,呜呜,一路上……唉,二哥,我现在知道你教我的都是在真的……呜呜……”

陆蕴微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委屈,父母长兄长嫂相继去世后,二哥陆应烨是她头一个遇见的亲人。

“小妹,小妹,”陆应烨轻轻搂住她的脑袋,喃喃道,“迢迢啊,你怎么来了啊?你怎么来了?”

陆蕴微放开陆应烨,细细端详他。

上次跟二哥见面还是二哥外派南巡之前,算起来将近两年前了,彼时二哥意气风发,周身气度似松竹,岁寒仍青翠,如今……

陆蕴微泪眼婆娑不忍细看。

二哥最是端方雅正,容貌肖似陆母,天生一双侠肝义胆的剑眉星目,唇若涂丹,现下整张脸却枯井一般,了无生气,眉尾下垂,眼角坠着,双唇干瘪。

两年前还是青丝满头,两年后年纪不过三十,已然满头花发。

“二哥。”陆蕴微泪眼盈盈,她抬手抹掉泪花,露出笑来。

一路上见过刀光剑影,她想过太多次见不到二哥了,现在至少还见到了活生生的人。

陆应烨微微远望,紧接着看到了林茂郁:“林家三郎也来了?小妹,你是已经成亲了吗?”

他记得陆蕴微和林茂郁自小就有婚约,倒没想到陆氏一族垮台了,林家还会迎娶陆蕴微。

“没有,”陆蕴微摇头,“说来话长……”

陆应烨跟饲马的同伴通告一声,任由陆蕴微拉着他往远处走,陆蕴微将发生的一切都跟他讲述了一遍,提到母亲服毒自尽,陆蕴微望着二哥的五官,略有失神,情不自禁道:“二哥,你和母亲长得真像,只是,你现在——”

她带着微弱地哭腔,强撑着笑道:“头发都白了,眼角也长皱纹了,反倒看着比母亲在世时还老不少。”

“是吗?”陆应烨苦笑着摸了摸眼角,“迢迢,你也变了不少,怎么搞得,晒这么黑了?方才差点都不敢认了。”

陆蕴微说了她从京城到阳关一带一路的事:“快到阳关了,我才和茂郁碰上的。”

“林家人没娶你进门?”陆应烨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咱家出了那种事之后……”

“二哥,我就是因为这个来找你的!”陆蕴微眼睛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落日霞光中熠熠生辉,“你清楚朝堂政局对不对?至少比我清楚!父亲和大哥他们怎么可能有罪呢?一定是你们朝堂波涌云湖,权力斗争将他们牵连进去对不对?二哥,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到京城,想办法证明父亲和大哥的清白,好不好?

陆应烨枯竭无光的眼睛望着远处群山,长叹一口气,他最小的妹妹千里而来,天真而期待的注视着他,可千言万语,该从何说起?

“迢迢……”他双唇蠕动,扭曲出一个苍白的笑,“你真的觉得父亲和大哥,还有母亲和嫂嫂是无辜的?”

“父亲宽厚仁慈,大哥温柔贤良,母亲和嫂嫂不过是后宅妇人,”陆蕴微眼底的光芒随着西边太阳的坠下消减了几寸,仍然急切道,“他们当然是无辜的啊,对吧,二哥?”

“可是迢迢,若大家真是善良纯粹之辈,父亲他如何稳坐相位呢?”陆应烨声音很低,几乎散在塞外的风中,“迢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那双清浅眸子里的光,闪了闪,风吹过的烛火一般,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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