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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雪魄冰花凉气清

最后一句,字字千钧,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豪强家主的心头。

厅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崔勉脸色瞬间煞白,山羊胡抖动着,嘴唇嗫嚅,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李雍手中的酒杯终于不稳,几滴酒液溅落在华贵的锦袍上。

黎梦还的声音恢复平静,却带着山岳一般的沉重:“冀州新附,百废待兴。黎某所求,不过清丈田亩,核实丁口,使耕者有其田,劳者得其食,赋税归于国库,用以养军安民,抵御四方豺狼。此乃堂堂正道,亦是诸位安身立命、家族绵长之基!诸位不思同心协力,共克时艰,反以陈腐之言惑乱人心,行阻碍新政、割裂疆土之举。这究竟是谁在‘司晨’僭越?又是谁,在这大好夏日胜景,再将这冀州推向多事之秋?”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面无人色的崔勉身上:“崔公忧心国之异象,黎某亦有一异象相告。”她微微侧首,侍立一旁的苜安立刻捧上一个紫檀木匣,恭敬地打开。

黎梦还从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当众徐徐展开。

上面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田亩记录,盖着鲜红的东燕王府拓跋晖的私印!

“此乃前东燕王拓跋晖,在博陵郡北部,秘密置办的田庄契书。”她的声音清晰冰冷,“良田五千七百余顷,隐匿丁口近万。巧的是,这些田产,如今竟大半挂在了贵堡名下,丁口册上却不见踪影。崔公,不知这异象,您作何解?”

轰!大厅彻底炸开了锅,所有目光瞬间从黎梦还身上,转向了面如死灰的李敬和崔勉。

博陵田产,那是冀州最膏腴之地!拓跋晖的私产竟然被李家、崔家暗中侵吞瓜分?

这简直是惊天丑闻!

“这是污蔑!”崔勉猛地站起,手指颤抖地指向黎梦还,“定是你伪造文书,构陷忠良!”

李敬也反应过来,老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怒:“大都督!此等无稽之谈,万不可信!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赵郡李氏和清河崔氏!”

“无稽之谈?”黎梦还轻轻抖了抖那卷帛书,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文书印鉴,皆可查验。田亩坐落,丁口隐匿,自有地方保甲里正可证。李老宗主,崔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拓跋晖仓皇北遁,这些带不走的家底,倒成二位眼中的肥肉,胃口不小啊。”

她目光如电,扫过席间其他神色各异、惊疑不定的豪强:“诸位以为,这冀州的田地丁口,是姓拓跋?姓李?姓崔?还是……该姓这冀州的黎民百姓,该归朝廷法度统辖?!”

质问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那些原本存着观望、甚至幸灾乐祸心思的家主们,此刻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这女人太可怕了!她手里到底还握着多少人的把柄?

“你,你血口喷人!”崔勉已近乎癫狂,他知道这罪名坐实意味着什么,“李兄!诸位!休要听她妖言惑众!这分明是分而化之的毒计!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直沉默如山的元登,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拔刀。

他只是像一座移动的铁塔,一步便跨至崔勉身前。

蒲扇般的大手快如闪电,一把扼住了崔勉的咽喉!

崔勉的咒骂瞬间变成嗬嗬的怪响,双脚离地,一张焦黄的老脸迅速憋成猪肝色,眼珠惊恐地凸出,徒劳地挣扎着,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鸡。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只有崔勉喉咙里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以及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元登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截朽木。

他单手举着挣扎的崔勉,转向主位上的黎梦还,声音低沉如雷:“主上,此獠咆哮宴席,污蔑主帅,煽动抗拒新政,勾结前朝余孽隐匿田产丁口,证据确凿。按律,当诛三族。”

“三族”二字,如同冰锥,刺穿了所有豪强的胆气!看着崔勉那副随时要断气的凄惨模样,再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李雍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几乎瘫软在座位上。

黎梦还看着元登手中挣扎渐弱的崔勉,又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终于淡淡开口:“崔勉狂悖,罪证确凿,按律当诛。念在其族中或有不知情者,元登……”

“末将在。”

“传令:清河崔勉,枭首示众,以儆效尤。其直系亲族,男丁十五岁以上者,流三千里。余者,抄没隐匿田产丁口,罚没家财七成,充入府库,不得牵连旁支无辜。”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宣判了崔勉及其家族的命运。

元登应诺:“遵命!”

他扼着崔勉咽喉的手一紧,只听“咔嚓”轻微一声脆响,崔勉的挣扎彻底停止了,脑袋软软地歪向一边。元登像丢开一件垃圾,将尸体随手掷于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声响。

看着地上崔勉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元登那煞神般的身影,所有豪强家主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浑身冰凉。

黎梦还的目光再次转向面无人色的李雍:“李老宗主,博陵田产与丁口之事,本都督给你三日。三日后,我要看到完整的田册丁籍,侵吞田产所得钱粮的七成入库。否则……”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李雍身后那些惊恐的子孙,“崔勉的下场,便是榜样。赵郡李氏的清名,是继续传下去,还是就此断绝,全在老宗主一念之间。”

李雍浑身剧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老泪纵横:“老朽糊涂!老朽糊涂啊!谢都督开恩!谢都督开恩!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三日之内,必定给都督一个满意的交代!绝无遗漏!绝无遗漏!”

他身后的子侄也慌忙跟着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黎梦还不再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其他战战兢兢的豪强家主:“诸位,新政推行,清丈田亩,核实丁口,势在必行。黎某并非要绝诸位的生路,而是要斩断依附在冀州万民身上的吸血蛀虫!让这冀州之地,真正成为安居乐业之所!有功者,朝廷不吝封赏,良田美宅,荫及子孙。若再有人阳奉阴违,行那隐匿抗拒、煽风点火之事……”

她的目光落在崔勉尚温的尸体上,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不敢!不敢!”

“谨遵黎都督号令!”

“我等定当全力配合新政!”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慌乱而恭敬的应和声,再无半分之前的倨傲与试探。

黎梦还微微颔首,仿佛刚才的雷霆手段只是拂去了一点微尘。她重新执起银箸,夹起面前案几上的一片薄如蝉翼的炙羊肉,姿态从容优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诸位,请。”她淡淡说道。

寿宴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

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却再无人有心欣赏。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食不知味。

黎梦还偶尔与邻席强颜欢笑的李敬,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仿佛刚才的腥风血雨只不过是一场幻梦。

宴席将散时,黎梦还放下酒杯,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穿透力:

“《论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她顿了顿,唇角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的弧度,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但我想圣人亦是**凡胎,不一定句句都要奉若圭皋。今日之后,诸位可还觉得,女子……难养?”

无人应答。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寒风卷过坞堡高墙的呜咽。

黎梦还起身,玄狐裘氅拂过冰冷的地面。元登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百里融和苜安带着冰冷的笑意,最后扫了一眼席间那些面如土色的豪强,也快步跟上。

归德堡沉重的大门在黎梦还身后缓缓关闭,将那片压抑的繁华与惊悸隔绝在内。

堡外寒风更烈,吹动她鬓角的发丝。元登沉默地牵过她的坐骑。

“传令,”黎梦还翻身上马,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

“自明日起,各郡县张贴告示,广开招贤馆。凡通晓律令、精于算学、熟稔农桑者,无论出身寒门白身,皆可应征。考核录用者,授郡县佐吏,司田亩清丈、丁口编户之事。”

她要在这盘根错节的冀州旧土上,亲手插入一把把属于新政、也属于她的尖刀。这些来自底层的寒士,便是撕开豪族垄断、将根系真正扎入冀州大地的触手。

“遵命!”元登沉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马蹄踏碎寒霜,一行人马在凛冽的北风中,向着州府邯郸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那座名为“归德”的庞大坞堡,在铅灰色的苍穹下,沉默地矗立着,仿佛一头被暂时拔去了利齿的困兽。而冀州的盘根错节,才刚刚被撬开第一道缝隙。

冀州的秋意已深,旷野上衰草连天,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撞在邯郸城新补的斑驳城墙上。这座曾经东燕在河北的重镇,如今成了黎梦还掌控北方的枢纽。

肃清顽抗的零星战火早已熄灭,真正的硝烟,此刻却在无形的战场上升腾——

如何将这千疮百孔、盘根错节的冀州,真正纳入囊中,化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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