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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中庭地白树栖鸦

到了夜里烛火在琉璃灯罩里摇曳,将寝殿内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暖融的光晕。

黎梦还卸去了白日里的发髻和钗环,任由如瀑的青丝垂落肩背,只穿着一身素白寝衣,坐在妆台前,就着烛光翻阅最后几份来自梁州的加急文书,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淳于坚只穿着寝裤,精壮的上身袒露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旧伤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还不睡?”他声音低沉,带着刚洗漱后的清爽,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看完这些。”黎梦还头也未抬,指尖划过一行关于粮仓储备的数字。

淳于坚没再催促。他沉默地拿起妆台上那把黎梦还惯用的、温润如玉的犀角梳篦。冰凉的梳齿贴上她微凉的头皮,黎梦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耐心地、一下,又一下,梳理着她浓密顺滑的长发。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白日霸道截然不同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木梳划过发丝,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黎梦还紧绷的神经,在这轻柔而持续的梳理中,一点点松弛下来。她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向后靠了靠,将后脑勺更贴近他温热的掌心。

文书上的字迹渐渐模糊,眼皮也开始沉重。

淳于坚感受着她的放松和依赖,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放下梳篦,粗糙的手指代替了梳齿,插入她浓密的发间,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按压着她的头皮和太阳穴。力道适中,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黎梦还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身体彻底软了下来,靠在他结实的小腹上。

“睡吧。”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命令。

黎梦还没有再抗拒。她顺从地合上眼,感受着他指尖带来的温暖和力量,将白日里的权谋算计、千头万绪,连同那份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沉重,都暂时交付给身后这个霸道又温柔的男人。

烛火摇曳,将男人低头凝视着怀中女子睡颜的剪影,长长地投在墙壁上,那眼神专注而深沉,带着一种无声的守护和满足。

寝殿内,只剩下两人平稳交织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在这乱世的漩涡中心,这一方小小的寝殿,成了他们最真实也最紧密的堡垒。

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早春的寒意。

巨大的《徐州舆图》铺展在长案上,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河道、屯田、军堡和待安抚的豪强坞堡。

黎梦还一身素青常服,乌发松松挽起,簪着一支简洁的白玉簪,她指尖点着汴水下游一处标记,声音清越平稳,条理分明:“下邳段河堤去年洪灾损毁最甚,需优先加固。卢怀英已核算所需石料、木料及民夫数目,苏禾协同调度库府钱粮。林勤,”她抬眼看向侍立一旁、重甲未卸的将领,“你部移驻下邳,一则弹压可能借机生事的残余势力,二则就近调派军士协助民夫,务必在春汛前完工。”

“末将领命!”林勤抱拳,声如金石。

“至于睢陵、彭城几处新附豪强,”黎梦还目光转向舆图另一侧,“燕重,你的人盯紧些。该给的安抚田亩、减赋文书,足额发放。若有暗中串联、囤积居奇、阻挠新政者,”她顿了顿,眼神微冷,“证据确凿后,不必回禀,按新律严办,家产充公,以儆效尤。”

“属下明白。”燕重躬身,声音低沉。

整个部署过程,高效、冷静、杀伐决断。

黎梦还的指令清晰精准,如同最精密的机括,将徐州这台庞大而伤痕累累的机器,有条不紊地推向复苏的轨道。

她身上那份属于统帅的威仪与掌控力,在历经豫州、徐州的磨砺后,已臻化境。

而坐在她左下首的淳于坚,一身玄色劲装,坐姿挺拔。他并未插言黎梦还对民政的部署,只是在她提到军务关联时,才沉声补充几句关于哨堡轮防、新兵操练的细节。

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舆图上,或是凝神听着黎梦还的布置,神情专注而沉静。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汇,没有一句废话,配合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之前那冰冷隔膜,似乎被徐州初定的紧张和务实所取代,只剩下纯粹的公事公办。

然而,一旦这扇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厚重堂门在身后合拢,踏入那间专为黎梦还养病而设、如今也成了淳于坚登堂入室据点的温暖内室,某种微妙而强势的气场便瞬间转换。

黎梦还刚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想松一口气,淳于坚高大的身影便已跟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穆昭刚熬好送来的、黑漆漆的汤药,浓郁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喝药。”他言简意赅,将药碗递到她面前,动作不容拒绝。

黎梦还蹙眉,那苦涩的味道让她本能地抗拒:“刚议事完,待会儿……”

“待会儿就凉了,药性减半。”淳于坚打断她,不由分说地将药碗塞进她手里,顺势就在她身侧的榻沿坐了下来。

宽阔的肩膀几乎挨着她的手臂,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占感。

他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眉眼上,语气带着一丝酸意?“议事精神头倒足,对着林勤、燕重他们,话一套一套的。怎么,到我这儿喂你喝药,就蔫了?”

黎梦还看着他这副幼稚又霸道的模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端起他刚才推过来的汤碗抿了一口,目光落在他低垂着、故作较劲的侧脸上。

那张棱角分明、在战场上令敌军胆寒的脸,此刻却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执拗和独占欲。

恍惚间,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悄然漫上心头。

眼前这场景……为何如此熟悉?

极其久远、早已模糊的碎片,仿佛被这熟悉的情景轻轻撬动,从记忆的深海浮起一角。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是北秦丞相、呕心沥血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时,也总有那么一个人,像只不知疲倦的大狗,总是绕着她的书案打转。

她一和医官讨论疫情药方,他就凑过来,拿起乐药方指指点点,她好不容易得空想去惠民药局看看,他总能找出一堆“紧急军情”或者“绝密奏报”绊住她。

那时候,她只觉得他聒噪,碍事,甚至有些不耐烦。

政务如山,疫病如火,哪有功夫应付他这些幼稚的举动?

后来,她索性将惠民药局和诸多医药署的事务,一股脑儿全权托付给稳重可靠的姐姐,自己则埋首于更紧迫的朝堂争斗和军国大事之中。

当时只道是……太忙了。忙得无暇分身。

直到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动不动就要宣誓主权的淳于坚,黎梦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上辈子她将医药署尽数托付给穆昭,除了那如山如海的政务重压,除了确实分身乏术,或许,更深层的原因,就藏在这只时时刻刻绕着她打转、动不动就躺在地上晾着肚皮打滚、无时无刻不在用各种方式吸引她注意力、甚至不惜“捣乱”的大狗身上。

他哪里是捣乱?他分明是……怕她太累。

是怕她眼里只有冰冷的政务和沉重的责任,而忘了他。

是怕她……不需要他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交织着涌上黎梦还的心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还在煞有介事挑剔药材的男人,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带着点委屈弧度的嘴角,只觉得前世那个被她忽略的、笨拙而固执的身影,与眼前这个霸道登堂入室、拈酸吃醋的淳于坚,在这一刻,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徐州官衙后院,几株老槐树撑开浓荫,勉强抵挡着秋老虎的余威。

蝉鸣依旧聒噪,空气里浮动着干燥的尘土和草木被晒蔫的气息。

黎梦还大病初愈,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脸颊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此刻,她正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翻看着绿堇呈上的徐州新设女医馆学徒名册。

荠宁陪在一旁,指着名册上几个名字,温声道:“这几个丫头不错,悟性高,心也细,就是底子薄了些,还需好生调理。”

黎梦还的目光却落在名册最后几页,那里附着新招募的、负责护卫女医馆及运送药材的女侍卫简录。

她指尖点着其中一条,唇角微扬,带着一种纯粹欣赏的赞许:“这个叫白茅的,倒是个好苗子。瞧这备注,‘膂力过人,曾徒手制服惊马’。”

她抬起头,看向侍立在不远处、正一丝不苟擦拭佩刀的女亲卫,“雁红,我记得你也擅使长槊?改日得空,不妨指点她几招。咱们的女侍卫,光心细还不够,筋骨也得练结实了,关键时刻才顶得住。”

那名叫雁红的女亲卫闻言,立刻抱拳应声,声音洪亮:“是!家主!属下必倾囊相授!”

她身形高挑健硕,臂膀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是常年习武打熬出的精悍体魄。

黎于还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扫过名册上其他几个标注着“善骑射”、“耐力佳”的女侍卫名字,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筋骨强健,步履生风,看着就让人心安。人立于世,有副好身板,比什么都强。”

这番评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入了不远处槐树下、慢条斯理擦拭着一把新得宝弓的淳于坚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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