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风里裹着甜腻的桂香,几乎要将整个府邸都腌入味。议事堂的灯火常常亮到三更,人影幢幢,争论不休。黎梦还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案牍之间,朱笔如飞,时而凝眉沉思,时而扬声决断。她坐得笔直,像一柄插在鞘中的名剑,锋芒内敛,却自有威仪,压得满堂文武肃然。
然而,那个位置,她左手下方最尊贵的那个席位,却时常空着。
淳于坚不爱待在这里了。
他更愿意在城墙上、在军营里、在四通八达的官道上巡行。
披着霜露,迎着朔风,马蹄踏碎夜色,将白日里那些冗长繁琐的争论、那些世家间勾心斗角的试探、那些恨不得掰开揉碎再反复咀嚼的细务,统统抛在身后。
只有当他策马穿过府邸幽深的门洞,当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桂花香兜头兜脑将他裹住,当值夜亲卫无声地退向阴影深处,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与光亮,他紧绷了一天的、属于统帅的冷硬线条,才像是被这满殿暖融的暗香和寂静无声地融化剥落。
他不能回去,不能在那肃穆的殿堂里,不能在群臣低垂的目光下,看着黎梦端坐主位,朱笔批阅奏章时微
抿的唇线,或是她偶尔抬眼扫过舆图时那专注又明亮的眼神 。
那会让他瞬间失却所有引以为傲的定力,只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从高高在上的主座拉下,狠狠嵌入自己滚烫的胸膛,用唇/舌堵住她那些冷静剖析时局的言语。
那念头如此汹涌,带着摧毁一切的蛮力,他只能逃,用巡防的尘土与边境的风霜,强行冷却血脉里奔突的岩浆,直到夜色浓稠,足以掩盖他眼中赤/裸的绮思。
殿内只余几盏长明灯,光线昏黄暧昧,勾勒出她伏案的侧影。宽大的官袍也掩不住那纤细的肩颈线条,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瓣,在灯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他大步走过去,披风带起一阵风,卷着外面的寒气,也搅动了满室的甜香。他看也不看案上摊开的那些关乎千万人生死的文书舆图,径直绕过巨大的紫檀木案,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凛冽气息和毫不掩饰的侵略感,俯下身。
黎梦还手中的朱笔一顿,一滴浓墨险些滴落。她甚至没来得及抬头,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圈椅上拔起,落入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
“唔……”惊呼被堵在唇间。他的吻来得又快又急,带着巡夜归来的清冽霜气和他身上独有的、如同烈日烘烤过岩石般的干燥灼热的气息。
不再是那夜狂风暴雨般的撕咬,却依旧霸道十足。
他像一头巡视领地归来的猛兽,急切地确认着所有物的气息。
唇舌攻城略地,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吮/吸着,舔/舐着,仿佛要将她口中残留的茶香、墨气,连同她这个人,都一并吞吃入腹。
宽厚的手掌紧紧箍着她的腰背,将她牢牢按向自己,隔着几层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脏强劲有力的搏动,以及他身体深处压抑的、滚烫的悸动。
直到她气息微乱,手脚发软地挂在他身上,他才稍稍退开一丝缝隙,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粗重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今日……议得如何?”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唇瓣却依旧流连在她微肿的唇角,时不时啄吻一下,像品尝珍馐。
黎梦还靠在他怀里平复着呼吸,眼波还有些迷蒙,闻言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眼神在昏暗中毫无威力,反而因脸颊的绯红平添几分嗔意:“将军,现在真的关心过议得如何?”
淳于坚低笑一声,胸腔震动,震得她耳膜发麻。
他抱着她,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依旧将她圈在臂弯里,下巴搁在她颈窝,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混合着殿内桂花甜香。
“是不关心那些细枝末节,”他承认得坦荡,手指却不安分地卷着她一缕垂下的发丝,缠绕把玩,“但关心你何时能议完。”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近乎妖后进谗言般的亲昵和蛮不讲理,“阿梦,快些,再多网罗些人才。”
他微微偏头,灼热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垂:“举荐也好,你提过的那个什么……科举也好,不拘一格,越多越好。有谁不服?有谁掣肘?”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血腥的戾气,仿佛那柄被他遗忘在矮几上的佩刀就在手边,“告诉我,我去斩了他!提头来见!”
黎梦还被他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和荒唐逻辑弄得哭笑不得,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紧抱住。
“让你的什么人才储备库……快快充实起来。”他继续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点诱哄,又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急切,“让他们替你分忧!替你干活!让你……晚上可以不再点灯熬油!”
他抬起头,深邃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紧紧锁住她,“让他们到点就滚!离开这里!”他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那眼神里的渴望和压抑几乎要凝成实质:“然后……这里……”他另一只手却已沿着她寝衣的襟口滑入,掌心粗糙的薄茧摩挲着温软的肌肤,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环视了一下这间只有他们两人的、被桂花香浸透的寝殿,“就全是我的。”
他的唇再次落下,这一次带着更深的缠绵和不容置疑的索取。不再是狂风骤雨,却像是温水煮蛙,带着一种磨人的耐心和要将人溺毙的温柔,细细密密地吻过她的眉心、眼睑、鼻尖,最后再次攫住她的唇瓣,反复吮/吸/舔/舐。
仿佛要将她唇齿间的每一寸都刻上自己的印记。
他吻得投入而专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怀中这一人,这一处温暖。
手臂收得极紧,像是要将她彻底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黎梦还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意识飘忽,几乎要沉沦在这片滚烫的、带着桂花甜香的漩涡里。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那紧绷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是几乎要冲破最后一丝理智的灼热。
然而,就在那即将决堤的临界点,他总会猛地停住。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弦,在最后一刻狠狠绷紧。
他粗重地喘息着,额头抵着她的,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着什么。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却又在下一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放松些许,只留下一个紧密却不至于窒息的环抱。
“不行……”他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带着浓重的、压抑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虔诚的自制力,
“还不行……阿梦……”
统一之前,不能让她分心。不能让她有孕,承担那额外的风险与重负。
这是他在无数个冷水澡里,对自己立下的铁律。
是他作为她的利刃,她的猛虎,必须为她斩断的私欲荆棘。
他只能更深地将她拥入怀中,将脸埋在她散发着幽香的颈窝,像头困兽,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将那焚身的烈火,死死地摁在名为“等待”的寒潭之下。唯有那滚烫的拥抱和绵长而克制的亲吻,才能稍稍慰藉这漫长等待中的焦灼与渴望。
黎梦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低低笑起来。
她在他怀中艰难转身,指尖点上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眼波流转间,竟找回几分在现代那个狡黠灵动的影子:“我的大将军,心急火燎的……可是怕你的大事误了我案牍劳形,”她故意咬重最后二字,温热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垂,吐息如兰,带着惊世骇俗的低语,“真是氐族蛮子,好生孤陋寡闻……竟不知鱼/水之欢……亦有千般歧路,唇舌手脚,均可不涉子嗣藩篱?”
那声音轻得像桂花坠落,却带着滚烫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淳于坚苦苦维持的理智堤防。
殿内死寂,只余烛芯噼啪与两人破碎的喘息交织。
黎梦青丝散乱地铺在狼藉的奏疏上,指尖还嵌在他冰冷的甲鳞里。她忽地抬起另一只手,染着朱砂的指尖轻轻描摹他汗湿的鬓角,喘息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哑与奇异的餍足。
殿外更深露重,桂香如鬼魅无声漫漶,蚀骨钻心。
新铺的宫砖冰凉如镜,映着穹顶扭曲晃动的烛影,也映着案上两具依旧紧贴的躯体,如两柄在血火中反复锻打、终于淬炼成一体的绝世凶刃,在统一天下的黎明到来前,贪婪地啜/饮着彼此,以抵御这漫漫长夜的刺骨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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