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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骚人阁笔费评章

没有丝毫犹豫,此人大步踏过泥泞,径直走向鸾驾。

淳于坚眼神一凝,手再次按上剑柄,无形的气势锁定了来人。

亲卫铁骑的刀锋也随之微微抬起,空气瞬间凝滞。

他的脚步在距离鸾驾约十步之遥处停下。他无视了淳于坚那足以令寻常高手窒息的威压,也仿佛没有看到那些指向他的、闪烁着寒光的刀锋。

他右膝一屈,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水之中。泥浆瞬间浸透了他膝盖处的粗布裤子。

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他刚硬的下颌滴落。

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穿过重重雨幕,穿透鸾驾的锦帘,迎向帘后那双必定注视着他的、深不可测的凤目。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他射出的箭矢,凿穿了风雨的喧嚣,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屠场上空了。

“草民钟离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被屠刀驱赶、此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望着他的山民,扫过地上尸体,最终回到黎梦还的身上,“只射杀该死之人。”

风雨如晦,天地肃杀。

只有他跪在泥泞中的身影,和他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如同惊雷残留的余韵,久久不散。

黎梦还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锦帘的丝绒在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

这道伤疤,连同眼前这张被风霜刻蚀、眼神却依旧如寒潭冷铁般的年轻面孔,猛地撞开了记忆深处一扇尘封的门扉。

恍惚间,浓重的血腥气仿佛被长安刑部大狱那终年不散的阴冷霉味所取代,耳边县兵的喧哗、百姓的呜咽,也化作了卷宗翻动时枯燥而沉重的沙沙声。

那是前世,诛杀戾王之后,淳于坚入主长安的第三个月。

她掌握了从未拥有的权势,但实则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每一个夜晚,烛火摇曳,巨大的阴影在堆叠如山的卷宗架间晃动,将她纤细的身影几乎吞噬。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墨汁和驱虫药草混合的奇异气味,冰冷刺骨。

其中一份来自弘农郡的加急案卷被单独挑出,放在她面前最显眼的位置。

封皮上朱砂书写的“十恶不赦”四个字,红得如同凝固的血。

她翻开,弘农郡丞王德禄的奏报墨迹浓重,力透纸背,字里行间充斥着义愤填膺。

“查弘农郡流民钟离释,素行不端,纠集山野亡命,于渭水渡口悍然劫掠官粮船队!其丧心病狂,持强弓劲弩射杀押运官兵及无辜船工、纤夫共计一十七人!夺官粮三百石,其行径之暴戾,人神共愤!凶徒钟离释现已擒获,押解候审,伏请朝廷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附件里,是十七名“遇害者”的姓名、籍贯,甚至还有几份按着模糊红指印的“苦主”证词,控诉着钟离释一伙如何凶残,如何箭无虚发,如何让渭水为之染红。

卷宗沉重。十七条人命,三百石军粮。铁案如山。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黎梦还的目光却停留在卷宗里夹着的一小片泛黄的麻纸上,那是随卷附上的、潼关驿站一个老驿卒在临死前,由仵作代笔留下的“目击残证”,字迹歪斜,墨色极淡,混杂在浩繁的卷宗里毫不起眼。

“金鸡渡口那夜,天黑得邪乎。河面上有船打起来,只听见弓弦响,跟鬼哭似的九声?还是十声?没看见人就见对岸大船的桅杆上,噗噗噗,挂腊肉一样,挂了好些黑影。到了第二天水退了些漂下来的人都是喉咙上,一个血窟窿。箭,没翎,骨头磨的,吓人咧……”

纸末是仵作的注:“证人高烧呓语,三日后亡。”

九支箭?黎梦还的心猛地一跳。

郡丞的奏报里,说的是钟离释一伙持强弓劲弩射杀十七人。但这份濒死驿卒的残证,只提到了一种声音,一种独特的、如同鬼哭的弓弦声,以及无翎骨箭!

一个人,一张弓,九声弦响?这与十七人的死亡数目,如何对应?

疑窦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她放下弘农郡的卷宗,素白的手指开始在堆积如山的漕运、税赋、地方官吏考绩的故纸堆里飞快地翻检。

尘埃在昏黄的烛光里飞舞。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更漏声滴答。

终于,几份看似毫不相干的文书被挑拣出来,拼凑在一起。

一份是半年前户部关于关中粮价的例行奏报,里面轻描淡写地提到一句:“弘农郡今岁漕粮转运损耗稍增,或因河道淤塞。” 损耗稍增?黎梦还指尖划过那行字,目光冰冷。

另一份是来自长安西市一个米商被刑部秘密拘押后的画押供状,字里行间充满了恐惧:“小的不敢撒谎,是王郡丞的外甥,管着金鸡渡口厘卡的那位爷。他让小的们把新米掺上陈霉的,再,再卖给官仓收粮的管事。差价,差价和那爷三七分账,小的只拿三成,小的该死!还有还有那‘护漕捐’,也是那位爷强征的,说是防流匪。米价,米价生生被抬上去三倍不止啊!渡口上但凡有船不肯交钱,轻则扣船,重则,重则……”

供状到此戛然而止,后面被撕去了一角,残留着墨团和疑似挣扎的血指印。

最后一份,是御史台风闻奏事的一个不起眼的折子,里面提到一句:“闻弘农郡有民谣:‘金鸡叫,冤魂笑,三百石粮换顶乌纱帽’。” 奏折被戾王朱批“无稽之谈,勿复再奏”。

烛火摇曳,将黎梦还映在墙上的影子拉长、扭曲。她盯着眼前拼凑出的碎片:强征的“护漕捐”,暴涨三倍的米价,被掺入官仓的霉米,消失的供状,诡异的民谣,还有那份只提及九支夺命骨箭的濒死证词。

一个巨大的、令人作呕的阴影逐渐清晰,那三百石被“劫”的官粮,恐怕正是郡丞王德禄伙同其甥监守自盗、用以填补他们贪墨亏空和抬高粮价牟取暴利的赃物。

而那十七个“被射杀”的官兵、船工,极可能是运送赃粮的心腹,或是发现了秘密、要被灭口的无辜者。

所谓的“流匪钟离释”,不过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顶罪的羔羊。而那九支穿喉骨箭,射穿的,根本不是什么良民,而是这群硕鼠肮脏交易链条上的爪牙与见证者。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黎梦还心底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好一个颠倒黑白。好一个杀良冒功!

这弘农郡的天,早已被这群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连渭水都洗不净这冲天的污秽!

三天后的刑部大堂,森严的公堂之上,“明镜高悬”的匾额泛着冷光。

被黎梦还请来的淳于坚面色肃穆坐在主位,主审的刑部侍郎陪坐一旁,而郡丞王德禄身着簇新的五品官袍,站在堂下,虽极力维持镇定,但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堂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肥胖的身躯裹在官袍里,像一只吸饱了民脂民膏的硕鼠。

钟离释被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了上来。

沉重的镣铐磨破了他的脚踝和手腕,血迹斑斑。他身上囚衣破烂不堪,几乎无法蔽体,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烙铁的焦印,新伤叠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最刺目的,是背上那道从左肩斜贯至右腰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还残留着溃烂的脓液,显然遭受了极残酷的拷打。

他低垂着头,散乱纠结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因虚弱和疼痛而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

只有那宽阔的肩膀轮廓和紧握成拳、指节青白的手,还隐约残留着一丝山岳般的轮廓。

王德禄立刻指着钟离释,声音带着夸张的悲愤:“陛下!黎大人!就是此獠!凶残成性,杀人劫粮!证据确凿!请大人速速将其明正典刑,以慰十七位冤魂在天之灵啊!”

他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失去了至亲的苦主。

黎梦还端坐在旁听的上首位置,目光冷冽如冰。

她轻轻抬了抬手,侍立在她身侧、一身玄甲、如同标枪般挺立的元登,向前踏出一步。

他并未看那涕泗横流的王德禄,也未曾看那奄奄一息的钟离释,只是将手中几份薄薄的卷宗,恭敬地递到了淳于坚和主审侍郎的案前。

那正是她彻夜不眠,从故纸堆里翻检、拼凑出的真相碎片。

侍郎疑惑地接过,目光扫过。起初是漫不经心,随即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变得一片铁青!他拿着卷宗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那几张纸有千钧之重。

王德禄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他伸长了脖子,想看清那卷宗上写的是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王德禄!”侍郎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调,“你…你竟敢…贪墨漕粮,抬高米价,戕害人命,构陷良善!你…你该当何罪!”

“大…大人!冤枉!下官冤枉啊!这是污蔑!是构陷!”王德禄脸上的肥肉疯狂抖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力竭地喊冤,冷汗瞬间浸透了官袍的后背。

“污蔑?”淳于坚冰冷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骤然响起,压过了王德禄的哭嚎。

他缓缓站起身玄甲摩擦发出轻微的铿锵声,鹰隼般的目光第一次,如同实质的刀锋,落在了王德禄身上。

那目光,蕴含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纯粹的杀意。

王德禄的哭喊瞬间噎在了喉咙里,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全身,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

就在这一片死寂的瞬间,

呛啷!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公堂。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炫目的寒光闪过,快到超越了视线的捕捉。

淳于坚腰间的佩剑清源,不知何时已然出鞘。

剑光如练,带着斩断一切污秽的决绝与凛冽,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惊艳而残酷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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