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大婚当日,正巧碰上了立秋。
天是澄澈的蔚蓝色,太阳光也不像盛夏那般恼人的燥热了,犹如灿烂的碎金,星星点点地散在地面屋檐上。
裴紊换了一身自认为最好看的衣裳,犹豫再三,还是将月白色长袍收了起来,难得一见地露出了的锐利的眉眼和英挺俊朗的脸。
只不过裴紊还是更习惯之前的打扮,脸上和头上忽然都没有了东西遮挡,感觉怪怪的,甚至让裴紊生出了压根没穿衣服的错觉。
不过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见到叶兰因时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裴紊读出了他目光中的诧异和惊艳。
叶兰因上上下下打量着裴紊,欲言又止“阿紊这身行头......”
“如何?”裴紊有些紧张地问。
叶兰因没忍住笑出来,白皙的脸在阳光下很漂亮“难得。”
他赶忙补了一句“但是很好看,特别适合你。”
裴紊黑发下的耳廓偷偷红了一些,他抿了抿唇“你也是。”
等待入府时,叶兰因百无聊赖地握住裴紊腰间配饰上的流苏,在手间细细捻着,全部落下之后就重新抓回手里。
叶兰因低垂着眉眼重复做着这个动作,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思绪好似翱翔的鸟儿般早就不知飞到何处了。
裴紊大气都不敢出,默默注视着他,眼底荡漾起层层涟漪。
他知道叶兰因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也知道他有闲暇时就抓个东西在手里把玩的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或许面对喜欢的人就是这样,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可爱,都觉得正确。
不一会儿,身着大红色喜服,看起来眉飞色舞,喜气洋洋的丁九出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那是藏都藏不住,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逢人就叽里呱啦地说出一大堆话,仿佛过年的炮竹似的,嘴都不带停的。
好在前来赴宴的都是丁家的亲朋好友,或者是交情不错的人,不然不知道怎么嘲笑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叶兰因笑吟吟地倒了杯酒,他也不着急,半天才慢慢悠悠地晃到丁九面前。
做出一个敬酒的动作之后,叶兰因开口道
“知道的是你娶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夜间多出万贯家财。”
“死小子!”
丁九笑了一下,随即端起酒杯,喝了个干干净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叶兰因咽下嘴里的酒,满不在乎似的摆摆手“这么肉麻的话以后对人家姑娘多说点吧。”
丁九了解叶兰因的脾气,皮笑肉不笑“瞎操心!”
叶兰因也不理他,饶有兴致地望向门口。
若是他没记错时间的话,新娘子现在应该......
少顷,一个红衣倩影踏进门来,身姿袅袅婷婷,步履轻盈优美,即便是看不到面容,也知道必定是个美人。
丁九的眼睛顿时直了,像粘在姑娘身上一样。
见他一动不动的傻样,叶兰因恨铁不成钢,低声骂道“时辰都到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这大厅里可不缺柱子。”
丁九这才如梦方醒,略显尴尬地走上前。
规规矩矩地走完所有仪式流程,两个人旋即进了洞房。
主角已经不在现场,但是厅里的热闹并没有减退半分。
穿红戴绿的婶婶婆婆们拉着自家的适龄女子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和身边人交谈一两句,就盼着小辈们能遇着一个心仪的如意郎君喜结良缘。
叶兰因怕极了这种场面,更何况他已经及冠,是婆婆婶子们‘友好交流’的重心。
三番五次被打扰,叶兰因脾气再好也有点不耐烦了。他干脆拽着情况外的裴紊坐到了一个角落里的位子,也不说话,只是闷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裴紊看着他豪饮的模样心惊胆战,生怕叶兰因的身体被他自己喝出什么毛病来。
半晌,他忍不住提醒“你别喝多了。”
“放心吧。”叶兰因揽过他的肩膀,笑道“我自认酒量不差,而且也很少喝,这次好不容易有一件值得高兴的大事,多喝一些也无伤大雅。”
裴紊见他坚持,也不好再劝,只是默默回忆起了几个醒酒的方子。
一会儿应该能用到。
果不其然,叶兰因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在接连喝空了三瓶之后,他已经有些难受了。
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连人脸都开始糊成一团,只剩下五彩斑斓的色块在晃来晃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叶兰因没忍住,冲去茅房吐了一场。
等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像打了霜的茄子那样,恹恹的了。
裴紊倒了茶给他“没事吧?”
叶兰因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不太好。”
他的意识现在还是模糊不清的,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还没退的原因。
裴紊叹息了一声“他大婚你这么高兴啊。”
“当然了。”叶兰因醉醺醺地瞥了裴紊一眼“虽然这小子经常憋不出什么好屁,但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怎么说也算半个兄弟。现在就忽然成家立业了.......”
说着说着,叶兰因忽地回过头,眸光涣散地望了望远处的房门,旋即又转了回来。
“不习惯,当真是不习惯。”他笑着又要饮尽杯中酒,被裴紊毫不客气地抽走了杯子。
“裴紊你这人不厚道,怎么还抢人东西呢。”叶兰因撇了撇嘴,略显不满。
裴紊拉起他的胳膊,扶着摇摇欲坠的人,面无表情道“再喝就出事了。”
叶兰因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你管得倒是不少。”
裴紊没说话,他借着妖力绕过了那些人多的地方,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发觉的情况下,带着叶兰因离开了。
只一炷香的时间,裴紊便稳稳落在叶家的院子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惊动。
他看了看怀里神情呆滞的人,叹了声气。
裴紊知道对方的酒还没醒,不然他也不敢做出如此放肆的事情来。
叶家不小,所以此时此刻显得格外的空。
除了最东边叶月居住的厢房亮着灯以外,其他几个房间里都是一片浓稠的漆黑。
在叶月彻底康复时叶父叶母就走了,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的信件,也没有说将要去到哪里。
不告而别,不复相见。
无论是叶兰因,还是叶月,都因为这件事情低迷了好一阵。
裴紊轻车熟路地带着叶兰因进了他的房间,找到火折子之后点亮了蜡烛。
房间内照得亮堂堂的,裴紊旋即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红色的盖头。
他一时间失语,随后扭头看了看靠在椅子上的叶兰因,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
叶兰因奇迹般地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他眨了眨眼“月儿的,娘和我们断绝关系之前给我的,应该本来是想要给月儿出嫁时用的。”
“但现在还有一些地方没有绣好,我就想找城里的绣娘学一学。”
叶兰因闭上眼睛“毕竟我是她哥,亲手来总比交给别人有意义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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