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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深冬

婉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在他们那个兼作办公室、堆满布样和账册的简陋小房间里,点灯熬油。她用娟秀的小楷,在特制的素笺上,图文并茂地撰写着一本本精美的“云水织”故事册。

每一页,左边是高清的纹样图片和产品展示,右边则用细腻的文字讲述着这纹样背后的评弹故事:《莺莺操琴》中崔莺莺月下操琴的幽怨情思如何化作“云水韵”的流动;《林冲夜奔》里英雄末路的悲愤风骨又如何凝练成“风骨莲”的顿挫线条。

文字旁,还配着她手绘的、充满意境的场景小图。

转机出现在观前街一家不起眼的、专卖文房四宝和老绣片的小店——“墨韵轩”。

店主是个清瘦的老先生,姓沈,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当凌振华又一次被大店拒之门外,几乎不抱希望地走进这家小店,递上“云水韵”丝巾和那本故事册时,沈老先生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很久很久。

他摩挲着丝巾上那独特的纹路,又细细品读着故事册上的文字,眼中渐渐流露出惊叹和激赏。

“好!好个‘丝弦入画’!”沈老先生拍案赞叹,“这纹样里有气韵!有故事!这才是我们苏工苏作的魂!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死东西!”他当即拍板,“放我这里!我给你代销!”

几天后,“墨韵轩”那古雅的橱窗里,一方靛青色的“云水韵”丝巾被精心陈列出来,下方摆放着婉清手写的故事册。丝巾在射灯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如同凝固的清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窗口,订单也少得可怜,但这微弱的光亮,却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凌振华和婉清心中几乎枯竭的希望之田。

那个寒冷的夜晚,在堆满布头和样品的简陋“办公室”里,两人破例买了一小块定胜糕。

没有精致的餐具,就用油纸托着。他们相视而笑,将小小的糕点掰开,一人一半。糕粉的微甜在舌尖弥漫,混杂着创业的酸楚和这来之不易的一丝甘甜。昏黄的灯光下,彼此眼中的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岁月在织机的“哐当”声、染缸的搅动声和算盘的噼啪声中悄然流逝。“云水织”如同一株石缝里挣扎出来的幼苗,在凌振华和婉清呕心沥血的浇灌下,终于艰难地扎下了根,抽出了新枝。

订单从“墨韵轩”的一家,渐渐扩展到苏城、沪上乃至更远地方的几家志趣相投的文化店铺、精品酒店。曾经破败的织锦坊旧址,被改造成了兼具设计室、小工坊和展示空间的“云水织”工作室,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与用心。

凌振华变了。

笔挺的西装取代了旧长衫,梳理整齐的头发下,是日渐沉稳、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在工坊里指挥若定,在客户面前谈吐得体,“凌总”的称呼越来越名副其实。他像一个真正成熟的企业家,扛起了复兴家业的重担。

然而,只有林婉清知道,某些东西从未改变,只是被更深地埋藏。

工作室最深处,特意保留了一间小小的旧工作间。里面没有现代化的办公设备,只有几台彻底退休、被擦拭干净的旧式木织机安静地立着,像沉默的纪念碑。墙上,醒目地悬挂着那把跟随凌振华多年的三弦。琴身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蓝布琴套洗得发白。

每当遇到重大的商业决策而举棋不定,或是被堆积如山的琐事压得喘不过气,抑或是某个深夜,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时,凌振华总会独自一人,轻轻推开那间旧工作间的门。

他不开灯,任由窗外朦胧的天光或月色勾勒出织机模糊的轮廓。

有时,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指尖拂过冰冷光滑的机杼,感受那早已停止震动的木头里残留的余温。有时,他会在那把蒙尘的三弦前驻足良久,然后,极轻、极缓地,将它从墙上取下。

他并不弹奏,只是用指腹,极其温柔地、一遍遍抚过那冰凉的琴杆和紧绷的弦索。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慰一个沉睡多年的旧梦。

偶尔,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那紧闭的门扉后,会泄出一两声极其微弱的、不成调的弦鸣。“铮…嗡……”声音沉闷,短促,如同一声压抑在胸腔深处的叹息,又似灵魂深处一次短暂的、小心翼翼的呼吸。

每当这时,若婉清恰好路过门口,她会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门外走廊的阴影里。

她不会推门进去,只是微微侧着头,屏息凝神,捕捉着那一声微弱到几乎被夜色吞噬的弦音。昏暗中,她的眼神会变得异常温柔,带着深深的理解和无声的疼惜。

那一声喑哑的弦鸣,是她听懂的他未曾说出口的疲惫、回望与坚守。她知道,这间小屋,这把蒙尘的三弦,是他对抗现实重压时,唯一能汲取力量的隐秘泉眼,是他灵魂深处永远未曾断掉的那根弦。

深冬的苏城,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寒意。

医院产房走廊尽头,惨白的灯光将墙壁照得一片冰冷。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有些刺鼻。

凌振华像一头困兽,焦躁地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来回踱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空洞地回响。他的西装外套胡乱搭在手臂上,领带扯松了,头发被自己抓得凌乱不堪,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

每一次产房里隐约传来的、属于婉清的压抑痛呼,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神经上,让他脸色又白一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产房门终于被推开。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婴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恭喜凌先生,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儿。”

“婉清!婉清她怎么样?”凌振华一个箭步冲上去,声音嘶哑得厉害,眼睛却急切地看向门内。

“产妇有些虚弱,但状态还好,一会儿就能出来。”护士将襁褓小心地递向他。

凌振华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接过那个柔软脆弱的小生命。手臂僵硬得如同两根木棍,生怕一个用力就伤到他。

他低下头,屏住呼吸,看向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

小家伙闭着眼睛,小小的拳头紧握着,似乎对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些不满。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后怕、责任与巨大陌生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凌振华所有的堤防。他看着怀中这个流淌着自己和婉清血脉的小小生命,一种本能的、源于血脉深处的冲动涌上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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