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dan今年在读大三,许自槐没花多少功夫就把人约了出来。
他选了一家低调的法式餐厅,这家的老板是熟人,见他过来,早早就留出了靠窗的好位置。
餐厅规模不大,但窗外就是一条从城市公园里流淌而下的小溪,岸边的花簇锦攒,赏心悦目。
许自槐正在拆手上的绷带。
自从昨天下午被姜牧咬了一口之后,晚上回去他的食指指节就一直在隐隐作痛。
许自槐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回,好在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伤的并不重。
他另一只手摆弄着桌上的花瓶,将上面插着的两支白色花骨朵直接拔了下来。
等姜牧的伤恢复了,他再好好整治。
“许先生,您的客人到了。”服务员领着一个少年走到他跟前。
许自槐抬头,对他身后的Aidan回以微笑,说道:“等你很久了。”
“对不起,学校社团有活动耽误了一小会。”Aidan脸上满是歉意,连忙说道。
他的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大衣从进门就脱了下来,抱在身前。皮肤光洁,从领口往下看,还能窥见几分红晕。
像极了桌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许自槐站起身,为他拉开座椅,调侃道:“你今天可要好好陪我喝一杯,就当作是赔罪。”
Aidan笑得腼腆,小声说好。
两人隔着桌子对望,Aidan局促的调整坐姿,眼神却不经意的打量着对方。
许自槐长得太好看了,无论是天赐般的双眼,还是轮廓分明的面庞,无一不是造物主的杰作。
Aidan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长相,身材也保持的很好,一米八的个子身上却没有一丝赘肉。
这样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眼角眉梢中是温柔与缱绻,令他险些丢了魂。
许自槐勾唇一笑,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从昨天到现在的不悦一扫而空。
他很喜欢这样青涩干净的少年,涉世未深所以更好把控。
一顿饭下来,许自槐和他从法餐聊到异地的风土人情,又谈及金城的大学和工作。
短短两小时,Aidan也逐渐放下了开始的拘谨,两人聊的投机,直到黄昏才分开。
“这周末我朋友的展厅要举办画展,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就约好时间一起去?”许自槐亲自把人送到了大学城,临别时单手撑着车窗道。
Aidan一口答应下来,转头从包里翻找出一个小东西递过来。
他道:“我看你手上有伤,还是用创可贴包一下吧。”
许自槐愣了愣,接过那薄薄的一片。
Aidan红着脸,一溜烟跑进了校门里。
留下他望着手上的伤口,良久之后,许自槐冷嗤一声,把东西随意扔到路边。
跑车扬长而去。
路灯闪烁,照亮宁安路上的每一寸土地,夜场才刚刚开始。
许自槐走进包间时,里面已经是闹哄哄的一片,他迈腿往里走,几个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正在舞池中央热舞。
下面的人带头叫好,一排的小酒杯斟满酒水,在几人的目光下,他们一口一杯,喝了个干净。
他的目光一转,看到了坐在一边被美女环绕的覃安。
“许少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有人注意到他,立刻高呼着问道。
这人名叫江纪文,也是和许自槐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过完年刚从家里解放出来,立马约上他们来夜总会潇洒。
覃安率先开口道:“他啊,最近看上了个雏儿,两个人正在热、恋呢。”
这两个字被他嚼的变了味儿,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许自槐可不喜欢被消遣,他招手要来一个杯子,倒满了放到覃安面前,嘴里含笑道:“你倒是打听的清清楚楚。”
覃安也不犹豫,在几个人的起哄中捏着鼻子把酒喝干。
“你们懂什么,这叫情趣,有句话叫慢工出细活。”江纪文怀里搂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手在女方腰上反复揉捏,“不过我还是喜欢现成的,调/教小野猫太费事了!”
许自槐不置可否,仰头喝了一杯。
几个陪酒的服务生都和他保持距离,他们老板特意叮嘱过,许家的那位少爷爱干净,最不喜他们这样的烟柳之人。
“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借着灯光,覃安眼尖的看见了他手指上的痕迹。
许自槐顿觉煞风景,拉下一张脸道:“姜牧咬得。”
“什么?!”听到这话,覃安和江纪文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随后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江纪文凑到他身边,一脸惊异的道:“你家那个还会咬人啊。”
“姜牧不是最听你的话吗?你把他训得像条狗似的。”连覃安都觉得不可思议。
许自槐面无表情。
在金城的上流圈里,他的身份地位算是最高的,也被受瞩目,姜牧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是最乖顺的。
任打任骂,情动的时候能当床伴,有新人甚至还会乖乖在外面蹲守一整晚。
有时候,覃安和江纪文都觉得稀奇,直呼许自槐有手段。
“等他出院了,我再收拾他。”他说这话时,还是避免不了有几分咬牙切齿。
覃安问道:“你们这是吵架了?就为了老爷子的寿礼?”
许自槐也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心里更觉得不舒服,他转移话题道:“不提这个。”
但这么大的八卦,两个人显然不想轻易放过,急着追问细节。
“你快说说,他是怎么咬的你?听说出车祸之后他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居然能把你咬成这样?”江纪文把他的手拉过来,看着上面的咬痕啧啧称奇。
这力度一看就不是调/情,而是下了狠的。
许自槐直接拍掉了他的爪子,眯着眼道:“滚。”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眸中酝酿着冰雪。
“别生气啊,说不定是脑袋撞坏了?”江纪文见他面上不虞,赶紧打圆场道,“该不会是对你动真心了吧?”
这句话说出来,几个人都笑了出声。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有不少这样的先例,被宠爱的时候忘记了自我,认为靠着那几分爱意就能令他们回心转意。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下场不会太好。
“别笑啊,我是认真的。”江纪文在空中摆手叫停,继续道:“我那个后妈就爱和我爸吵架,动不动就摔东西砸碗闹脾气,偏偏我爸就吃这么一套!”
他一把将胳膊搭在许自槐的肩膀上,语气意味深长,“说不定你家那个平时装的乖巧,其实也想让你多注意他呢?”
说完,旁边的覃安已经笑得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多没劲。”许自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顿觉无趣。
……
文远集团的总舵远在外地,现在的执行CEO名叫宋寒,也是远调过来的,但却倚仗着本部的资源在金城水涨船高。
这次和许氏的蛟玖集团共同竞标一块地,两家因此明争暗斗了许久,始终没能谈妥。
许海川把持许氏这么久,企业文化也是狼性的,向来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而宋寒年纪虽然只有三十多,却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同样是不让步分毫。
许自槐能打听到的东西有限,心里也没有很大的把握说服,不过还是把人先请了出来。
“许少爷,这块地本来就是我们文远集团先看上的,给出的价码也很高,作为我们集团的重点发展项目,哪怕再多出一些资金流水,对我来说也是值得的。”宋寒开门见山,直接省去了开局的寒暄。
许自槐面上还是挂着笑,心里却在想对策,他道:“宋总,我父亲同样很看重这一带未来的发展,如果您愿意割爱,那么以后在金城,我们两家也能有长久合作的机会。”
这话说的皮里阳秋,宋寒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也能听出其中的含义。
愿意割爱,那就好商量;不愿意退让,那就是结怨结仇。
宋寒没有立刻回应,反而是精挑细选,从桌上夹了几口菜,开始夸赞厨师的手艺。
“既然请您来,肯定要准备最好的厨师。”许自槐淡淡一笑,手上把玩着那串红珊瑚,不徐不急的拨动着珠子。
“啪嗒——”宋寒放下手上的筷子,转头道:“这种享受的事情,整个金城恐怕都难有人和许少爷相提并论。”
许自槐变了脸,笑容险些僵住。
“我听说,许少爷在家从幺,近来和许家大少爷多有矛盾?”宋寒的语调不变,一边上下打量着对方,一边说着。
这件事整个金城沸沸扬扬,他就算不认真调查,也能听个七八分。
许自槐冷下声音道:“这件事无关家事。”
“但我听说,许少爷在集团还没有什么正式职位吧?”宋寒一语见地,眼神犀利的对视道。
这下许自槐一时也无法反驳。
宋寒继续道:“其实,你那位哥哥,许家大少爷我在宴会上也远远见过,听说下周的竞标也是他代表许氏参加?”
不愧是在商场上打拼了多年的老人,他只是简单几句话就道明了许氏的现状。
宋寒心里清楚,这位许家小少爷找上他,话里话外威胁意味很重,不过是想借势压迫他放弃竞标,好回去找他父亲邀功,以此来打击许尧晟的士气。
正因如此,他反倒并不怕了,一个在集团连虚职都没有的纨绔子弟,又这么可能凭着几句话将他吓退呢?
“你今天约我过来的用意我大概也猜到了。”他慢条斯理的擦拭嘴角,起身说道:“许少爷,做事太急于求成,总有一天会一败涂地。你和你的哥哥比起来,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许自槐仍旧坐在原地,目视前方,手中的珠串被他紧紧攥住。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整理了一下衣着,就道:“先告辞了。”
来到门前,他又回过头来。
“这次竞标我们文远集团势在必得,许少爷如果有机会烦请告知令尊,请他高抬贵手。”他说道。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包间里只剩下许自槐一人空座着,桌上的菜色精美华丽,鲜艳明亮的色彩在灯光下令人食欲大动。
可他却觉得反胃,连个眼神也不想施舍。
“老狐狸。”许自槐骂了一句,双手抱头向后靠去。
他就知道光是嘴上功夫根本威胁不到这个在商界打拼多年的家伙,但没想到对方这么能说会道,上来就掐住了他的软肋。
的确,他在集团根本没有实权,说了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这件事,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想到这儿,许自槐长舒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下去。
……
回去时,跑车经过市中心,道路上密密麻麻堵满了车子,喇叭和一旁商业街的音乐声响彻天际,吵得人心烦。
许自槐拉上车窗,给Aidan发短信约他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回音。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临晨,今天还是工作日,作为学生的Aidan估计早就已经入睡。
通讯录里的其他人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提起兴趣。
许自槐翻了一会儿,“啪”的一声关掉了手机,直接驱车去了医院。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两三天没见过姜牧了。
自从上次闹得不欢而散后,他觉得只要冷对方一段时间,姜牧自然会回来向他道歉。
从前也是这样,有时姜牧也会忽然不理他,但很快就会乖乖来找他领罚。
像这次一样,几天了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实在是反了天了。
来到医院住院部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多,他乘着电梯来到七楼,发觉楼道里只剩下安全通道的指示灯还亮着。
透过窗户,许自槐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姜牧。
比起上一次见面,他的神色要好很多,脸上也有了点生气。
他推开门,悄无声息走到床头。
月光穿过玻璃窗打在姜牧的半张脸上,像是镀了层银纱,青年的呼吸声还能隐隐听见,一下一下仿佛敲击在许自槐的心上。
脉搏的跳动声频率似乎变得更快了,他心里忽然有一个荒谬的想法。
许自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着了魔似的想往上凑。
身体已经开始不停使唤的凑了过去,他俯身向下,膝盖缓慢爬上病床,将青年压在身下。
姜牧的睫毛离他很近,不自觉的轻颤着,像羽毛似的挠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贴上了对方。
一股酥麻的感知刺激他的大脑,没等他做出反应,面前的人已经睁开了眼。
姜牧漆黑的瞳孔盯着他,里面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令他浑身一震。
两双眼睛隔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相望,许自槐刚要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腹部一阵剧痛。
姜牧抬起膝盖结结实实命中了他,然后单手一推将他踹下了床。
“嘭”的一声,许自槐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胳膊和大腿疼得蜷缩。
他捂着腹部站起来,打开灯。
姜牧的右手还扎着绷带,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看他。
许自槐眼眶发红,他语气森冷的道:“你敢踹我?!”
姜牧没说话,依旧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的狼狈模样,良久,他才开口道:“抱歉。”
刚刚那一瞬间,他把许自槐的脸和上辈子的那个人重合,心中莫名感到抗拒,身体的反应比他更快,直接把人给踹了下去。
这种敷衍的回答自然激怒了许自槐。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
“给我滚下来!”许自槐大口喘着气,怒气冲冲的指着他道。
姜牧这回没有犹豫,走下床,一瘸一拐的跪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另一条腿刚刚拆了石膏,还没有彻底痊愈,走起路来有些艰难。
许自槐上下看了看,最后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这一掌用了力,清脆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姜牧被他打得头偏了过去,左脸上肉眼可见的泛起红印。
“啪——”下一个巴掌接踵而至,许自槐还觉得不过瘾,抬脚用力把人踹翻过去。
青年被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唇角边因为挨打而出现破损,却依旧一声不吭。
许自槐气喘吁吁,刚刚那几下用了他十足的力气,发泄完之后整个人都觉得脱力。
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在一起,低头俯视着他问道:“从车祸醒过来以后你就不正常,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牧没说话,只是垂着脑袋,他连对方的眼睛都看不见。
许自槐弯了弯腰,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他薄唇轻启,说道:“下不为例。”
“如果再有下次,我保证你的下场会很惨。”许自槐警告道。
听到这话,姜牧的神色依旧平淡,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道:“我明白了,主人。”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鲜红的印记,但却丝毫不影响这个摄人心魄的眼神。
许自槐突然觉得捏着他下巴的手有些发烫,下意识的送开了桎梏。
他认真端详着青年的神色,最后还是被这句话取悦到了,他目光稍霁,抬手让人从地上起来。
姜牧艰难的挪动了两下,最后坐回了床上。
“帮我办件事,查一查文远集团。”许自槐走到窗前,平静的吩咐道。
他手底下的人虽然多,但论办事效率和手段,还是姜牧最稳妥,于是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对方。
听见这话,姜牧的眼中毫无波澜,只是轻声说道:“是。”
许自槐这才放心下来,他转过身走出病房。
“你好好休息,尽快出院。”他临走时留下这么一句话。
姜牧望着被关上的房门,目光如炬。
从前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但现在细细向来,许自槐对他一直是这样,从不会真正在乎他的死活。
许自槐在意的,是那个能替他办好所有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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