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南星领回来一个大夫,“王爷,他说他可以治。”
慕北玦让那人上前去看苏椋,只见那人搭上苏椋的脉,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好大一会儿才收了手。
“王爷,夫人这是有邪气入体,内鬼出没导致的心神紊乱。”
“胡言乱语!”他以为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当即就怒了。
“王爷,小人可以治。”
“哦?你说说”
那郎中抹了一把汗。才说道:“王爷,此邪气并非邪魔,夫人是风邪入体,阻塞中焦,气滞则趁机上蒙心神,于是出现了暂时的精神失常,神志不清,小人这便施加针灸帮夫人化痰,疏通气机。”
一会功夫,她果然清醒过来了。慕北玦兴奋地眨眨眼,
“阿椋,你醒了,感觉如何?”
“王爷?我不是在佛堂祈福吗?您怎么在这?”
“祈福结束了,你忘记了?阿椋你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哦。”
慕北玦安哄了苏椋睡下,便去询问那大夫病情,
“王爷,尊夫人被下了一种幻心蛊,此蛊虽不致命,但起初会让人出现幻觉,逐渐吞噬人的精神,时间久了,人会心力虚脱而疯掉,到时,药石无医”
慕北玦心中一紧,“现在可有的治?”
“王爷莫急,夫人中蛊时间短,只是出现幻觉,不难医治,只是,此蛊重在吞噬人的精神,夫人此时心力不足,小人需一味药引。”
“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只要这天下存有的,不管是何稀罕妙药,本王定会取来!”
“王爷言重了,小人需要的倒不是什么稀罕药草,只是...”
这人的嘴怎么跟牙膏似的,挤一点儿出一点儿,就不能一次性痛快说完吗!慕北玦很着急,但有求于人,还是耐着性子好好说话,“先生请说!”
“王爷禀乾坤之正气,气如燎原罡风,心如精铁百炼,是弥补夫人心力的最佳良药,故,小人特需王爷心头一滴血。”
就这?他还以为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样,
“好,这简单,本王这就去取!”
简单吗?那可是心头血哎,很耗身体的!那大夫眨了眨眼睛的功夫,人已经不在了,他冲外面大喊,“王爷,一滴便好!”
片刻后,慕北玦拿了一只小酒杯交给大夫,里面装了几滴血。
“王爷取此心头血耗损身体,需多休息几天”,那大夫很敬业,提醒着慕北玦。
“好,本王知道了”
他让南星带大夫下去开药,继而又去看了看苏椋,却见她还在睡着,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很可爱,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他粗糙的指肚抚过她的眉眼,笑了笑,若是清醒的时候也这样乖就好了。
她翻了个身,突然缩成一团。
他心中一紧,“阿椋可是冷?”
“冷,好冷,好冷。”
他叫来大夫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却不惊慌,只道是在排出体内寒气,排完了就好了,这是正常反应。
苏椋裹紧了被子还是瑟瑟发抖,只觉得突然一阵温暖,她觉得这温暖太舒服了,她不由得像这个温暖靠近,直到完全进入他的怀抱。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一片海洋中,周围都是水,她快要窒息了,有个恶魔出现,告诉她要她顺从他,否则就会被溺死在这片海洋中,突然慕北玦从天而降,斩断恶魔,告诉她不用怕,一切有他。
她醒来时他没在房间,可她觉得身边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慕北玦端了药来到房间,见苏椋已经下床了。
“怎么起来了,病还没好呢!”
他把药放到桌案边,转身却见苏椋冲自己直直跪下,他大吃一惊,
“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王爷,对不起,臣妾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麻烦,你别怕,一切有本王!”
慕北玦上前来扶她,起身时,她不小心一个趔趄,要不是他扶着,差点摔倒。他接苏椋入府是想对她好,可没想到一连串的事故发生,让苏椋没得过安生日子,他心疼,可苏椋还怕给他惹麻烦,他更心疼。
慕北玦扶她到床上坐下,“膝盖才受过伤,还跪!”
“已经好了,王爷,刚刚只是不小心,没站稳,真的!”,她双手紧紧抓住衣角摩挲着,其实伤确实好了,只是在佛堂又跪了一天,有些不舒服,她怕慕北玦来给她检查,又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个...王爷,昨晚发生的事情,南星都对我讲了,对不起王爷,臣妾有没有伤到您?”
慕北玦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迅速躲开,便知有问题,他真是后悔同意让她在佛堂祈福,他想起崔裕的话,算了,还是等她慢慢自己爬出来龟壳吧,他只是安慰安慰再安慰,
“阿椋,你不必自责,你没有任何的错。”
说完,取过药碗喂她,汤匙递到她唇边,她咽下一口苦涩的口水,“怕苦?本王兑了些槐花蜜,尝过了,不苦!”
她惊讶,他竟然尝过...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先养好身体,嗯?”
她喝下了汤匙中的药,嗯,还真不苦,也不烫,不过,只是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南星都告诉她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么珍贵的心头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爽快地给她取了,这让她不知如何感激。
“又在胡思乱想了,快喝,不然一会儿凉了”,这次他索性把碗给她了,他知道这样喂她会觉得不得劲儿,
苏椋看了看他的表情,眨眨眼睛,他是会读心术吗?
“看什么!你的小心思可都写在脸上了!”
哦,确定了,他真会读心术。
“王爷,您的伤...”她微微抬头看向他心口的位置,
“无碍,你不必担心”。说着,他握住了她的双手,“阿椋,你值得本王付出一切!”
温柔的嗓音像天蚕云锦般柔顺,带着细腻的颗粒感摩挲过她的心尖,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陷入了他深邃的眼眸中,忘记了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来对于他这番厚重的深情,她还没做过表示,于是她听到了自己出口了四个字“谢谢王爷...”
水绸般的一汪春池好似瞬间被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不合时宜地掠过,“嘶”地划破了静谧与美好,他讨厌这四个大字!
“王爷怎么了?可是臣妾说错话了?”
“没事”,他揽过她的肩安慰。
慕北玦突然想起来昨晚上她的异常,心头一动,换了个话题,
“对了,一直没听你提起过你爹,昨天...”,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爹是玄铁关的守将,守了十几年,连尸骨都奉献给了玄铁关,我爹是个大英雄”,她眼神中的哀伤包裹了些骄傲,“就像王爷一样,王爷也是驻守凛州十几年,是百姓的守护神”,说完又好像觉得哪里说错了,改口道,“哦不,妾身说错了,我爹怎么能跟王爷相提并论”,说完迅速低下了头。
“没有错,每一个边关将士都是英雄,是百姓的守护神”,他眼神炙热地看向她低垂的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属实没想到王爷这样尊贵的人会这样尊重每个士卒,她忽然觉得通过这段时间相处,王爷好像跟她以为的一点儿不一样,她抬头看了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王爷认识我爹吗?”
她这一问似乎把他带回到十一年前那个他初入军队的雪日。
苏远承三个字突然闪现在他脑海里,亿万星河瞬间黯然失色,只有这三个大字在脑中熠熠生辉,
砰的一声,突然炸裂,他骤然睁大双眼,
“你爹可是苏远承?”
她眼睛放出亮光,“是,王爷认识我爹?王爷能给我讲讲吗?我爹在家从不说边关的事情。”
他都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她肯定的回答像颗针刺入他的大脑,令他瞬时有些失神。
“王爷?”
“本王无事。”
看着她眼中热切的期待,期待她满以为傲的大英雄的故事,这一刻,他的心好似坠入了无底洞,找不到支点。
这么多年,他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在她面前,他第一次差点没绷住,好在他很快稳住心神。
“本王想到苏都尉的悲壮,顿时有些失神...”
她知道,她爹为了守关而死,但并没有见过,听王爷说的悲壮,她不敢想象...
“王爷所说的悲壮是何意?”
具体的惨烈他没对她细讲,只是告诉她,
“北狄攻破玄铁关,大火整整烧了一夜。”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她的嘴巴久久没有闭上。
“对不起,本王没有及时赶到...”
听他如此说,她突然反应过来,
“没有援兵吗?王爷”
“北狄人来的突然,最近城池的都尉称赶不及救援,关便破了,本王知他定是为推卸责任,已将那人处决。”
她看向他那燃起熊熊烈火的双眸,火光中,她好似看见了他的愤怒和无奈,不管怎样,都无法挽回那日,她同时失去了爹和哥哥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她好像重新穿越回当日,心一下子空了。
她没发觉,慕北玦悄悄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身,这次,她没躲开,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依靠的感觉这样好。
“我爹...可有留下些遗物...”
她听他说了大火烧了一夜,可还是不死心想问一句。
“阿椋,本王在断壁残垣中,只找到一只陶埙,对不起,本王私心,未送还家属。”
她还未来得及将疑惑问出口,便听他低沉的声音继续从头顶传来,
“苏都尉是本王的良师,本王初到军队便被派到玄铁关,苏都尉教本王如何守关,敌人来了如何自保...”
月光如银鲤般游过茜纱窗,将面前的梳妆匣镀上银砂,
他拿出一只骨笛,熟悉的旋律再次从指尖飞出,那是他第一次战后,听苏都尉吹起的曲子,那遒劲苍凉的浑音让他如同再次回归刀戈纷飞的战场...
苏椋听到了久违的旋律,以前父亲经常会坐在门前的石凳上独自吹响这支曲子,埙声呜咽,那时她不懂,只觉忧伤,她还是喜欢学些活泼的曲子,后来她才知道每次战争过后,父亲总会吹一晚上,愿那些留在战场上的灵魂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骨笛音细,少了丝雄浑,却独有一种尖锐和凄厉,裂帛之声好似北风掠过战场时的鬼泣。
音调渐渐降低,好似老兵的缓缓诉说,慕北玦像哄孩子入睡似的,将笛管渗出的呜咽转变为催眠之音。
香炉中的袅袅薄雾勾勒成云纹混着笛孔溢出的尾音,化成流萤飞入她的七窍中,引发连天的哈欠。
慕北玦将骨笛别回腰间,将人抱回卧房,粗糙的手指抚过细嫩的肌肤,拭去她眼角滑落的那颗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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