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队选拔赛当天，训练中心挤满了人。王楚钦站在更衣室镜子前，缓慢地活动着右肩。镜中的男人比半年前瘦了一圈，但肌肉线条更加精炼，眼神也愈发锐利。
"紧张？"林高远从后面拍拍他的肩。
王楚钦摇摇头，将肌效贴的边缘抚平："准备了这么久，该怎样就怎样。"
"心态不错嘛。"林高远递给他一瓶运动饮料，"你家小不点呢？怎么没见人？"
王楚钦看了看表："她说去拿个东西，马上来。"他顿了顿，"对了，今天无论结果如何，别在她面前多说什么。"
林高远挑眉："这么护着？"
"她比我还在意这场选拔。"王楚钦的声音低了下去，"过去两周，她每天只睡四小时，研究对手录像。"
更衣室门被推开，孙颖莎小跑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她今天穿了件红色运动衫，衬得皮肤雪白，马尾辫高高扎起，显得精神奕奕。
"给你的！"她将盒子塞给王楚钦，眼睛亮晶晶的，"打开看看。"
王楚钦掀开盒盖，里面是一条黑色护腕，内侧绣着金色的"王者归来"四个小字，针脚细密整齐。
"你绣的？"王楚钦小心地抚过那几个字，想起她上次绣毛巾时笨拙的样子。
孙颖莎点点头，耳尖微红："练了好久呢。这次保证不会像生日礼物那样歪歪扭扭了。"
王楚钦心头一暖，当着林高远的面将孙颖莎拉进怀里，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谢谢。"
"喂喂，注意影响。"林高远捂着眼睛，却从指缝里偷看，"这还有人呢！"
孙颖莎红着脸推开王楚钦，帮他戴上护腕："记住啊，发球时手腕再压一点，像我们练习的那样。"她踮起脚整理他的衣领，"别急着发力，先控制节奏..."
王楚钦乖乖站着任她摆布，眼神柔软得像融化的蜜糖。林高远在一旁摇头感叹："啧啧，谁能想到当初见面就吵架的两个人，现在腻歪成这样..."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地呵斥，然后相视一笑。
选拔赛采取循环赛制，王楚钦被分在B组，首战对阵小将周启豪。当他走进比赛场馆时，看台上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和掌声。王楚钦向观众席点头致意，余光扫到孙颖莎坐在教练席旁边，双手紧握放在膝上，指节都泛白了。
"放轻松。"经过她身边时，王楚钦低声说，"看我表演。"
比赛开始后，王楚钦的状态出乎所有人预料。他的移动比想象中灵活，反手技术甚至比受伤前更加细腻。首局11:7拿下后，他看向孙颖莎的方向，眨了眨眼。
第二局周启豪调整战术，专攻王楚钦的正手位。几个回合后，王楚钦的右肩开始显露疲态，击球力度明显下降。比分来到8:8平时，孙颖莎看到他的右手在身侧微微发抖。
"暂停！"她忍不住喊出声。
王楚钦走到场边，孙颖莎立刻递上毛巾和饮料："肩膀怎么样？"
"没事。"王楚钦仰头灌了几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能坚持。"
孙颖莎皱眉："别逞强，第三局如果..."
"没有如果。"王楚钦打断她，眼神坚定，"相信我。"
重新上场后，王楚钦突然改变了打法。他减少了正手强攻，转而采用更加多变的节奏和落点控制。当周启豪适应了慢节奏时，他又突然加速，一记漂亮的反手直线球直接得分。
"好球！"孙颖莎跳起来欢呼，差点打翻旁边的水瓶。
最终，王楚钦以3:1拿下首胜。赛后采访时，记者们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来："王楚钦，复出首战感觉如何？""右肩伤势是否影响发挥？""奥运积分赛还有希望吗？"
王楚钦从容应对："状态恢复七成左右，肩伤需要长期管理。"他顿了顿，看向场边正在收拾装备的孙颖莎，"至于奥运积分，我和我的搭档会全力以赴。"
第二场比赛在下午进行，对手是实力强劲的梁靖崑。这场比赛打得异常艰苦，王楚钦的右肩在第三局开始抗议，无情的抽痛让他的正手质量直线下降。当比分来到1:2落后时，孙颖莎叫了医疗暂停。
"不能再硬撑了。"她半跪在王楚钦面前，用冰袋敷着他的右肩，声音压得极低，"再打下去会加重伤势。"
王楚钦摇摇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必须打完。教练组在看，奥运资格也在看。"
孙颖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改变战术，完全避开正手对拉。"她快速在他手心画了个符号，"记得我们练的那招？"
王楚钦眼睛一亮，点点头。
重新上场后，他彻底放弃了正手强攻，转而采用近乎极端的反手控制战术。梁靖崑显然没料到这种变化，频频失误。决胜局中，王楚钦甚至打出了几个令人惊艳的反手拧拉，最终以3:2险胜。
"太棒了！"比赛结束的瞬间，孙颖莎冲进场内，不顾众人目光抱住了王楚钦。她能感觉到他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透，右肩在她掌心下微微发抖。
"值得。"王楚钦在她耳边轻声说，呼吸灼热，"为了我们的奥运梦想。"
这句话让孙颖莎的眼眶发热。她悄悄擦了擦眼角，扶着他走向理疗室："李医生等着了，今晚必须做全套理疗。"
选拔赛第二天，王楚钦的右肩肿得像个小馒头。李医生严肃地警告他必须休息，但上午十点还有最后一场关键比赛——对阵目前队内排名第一的樊振东。
"弃权吧。"李医生按着他肿胀的肩膀，"再打下去，之前的康复都白费了。"
王楚钦看向站在一旁的孙颖莎，眼神中带着询问。孙颖莎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知道这场比赛对王楚钦意味着什么，但更担心他的伤势。
"我..."她刚要开口，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决定好了吗？"张教练走进来，手里拿着出场名单，"还有二十分钟开赛。"
房间里一片寂静。王楚钦缓慢地活动着右臂，疼痛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孙颖莎突然蹲下身，与他平视："你想打吗？"
王楚钦没有立即回答。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良久，他轻轻点头："必须打。不单单为了积分，更是为了证明我可以。"
孙颖莎深吸一口气，转向张教练："他会上场。"然后对李医生说："请给他打封闭，最轻剂量的那种。"
李医生还想反对，张教练却抬手制止："决定了？"他看向王楚钦，"即使可能输得很惨？"
王楚钦笑了，那是一种孙颖莎从未见过的、近乎野性的笑容："不试试怎么知道？"
封闭针的效果立竿见影。王楚钦活动了下右肩，疼痛感明显减轻，但肌肉仍然沉重得像灌了铅。孙颖莎帮他重新缠好肌效贴，指尖微微发抖。
"别紧张，"王楚钦捏了捏她的手指，"输了也不丢人。"
孙颖莎瞪他一眼："谁说你会输？"她从包里掏出一颗橘子味水果糖塞进他手心，"记得我们第一次搭档打混双吗？你当时说..."
"说只要站在球台前，就没有必胜必败，只有敢打不敢打。"王楚钦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放心，今天我一定打到他怀疑人生。"
赛场气氛比想象中更热烈。当王楚钦和樊振东同时入场时，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解说员的声音在场馆回荡："这场对决备受关注，伤愈复出的王楚钦能否创造奇迹？"
第一局开始，樊振东就展现出世界第一的统治力。他的正手弧圈球又快又转，专攻王楚钦的右半台。5:11，王楚钦很快丢掉首局。
局间休息时，孙颖莎递上毛巾："他在试探你的右肩。"
王楚钦点点头，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我知道。"他看向对面正在喝水的樊振东，"下局我要变线。"
第二局，王楚钦开始频繁使用反手拧拉和侧切，打乱樊振东的节奏。当比分来到9:9平时，他突发奇想地放了个短球，樊振东仓促上前救球，回球质量不高。王楚钦抓住机会，一记反手爆冲直接得分。
"好球！"孙颖莎激动地拍着挡板，引来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
11:9，王楚钦扳回一局。看台上的林高远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惹得前排观众纷纷回头。
第三局成了意志力的较量。封闭针的效果逐渐消退，王楚钦的每一次挥拍都像在撕裂肌肉。7:10落后时，他发了一个极转的下旋球，樊振东回球下网。接着又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急长球，直接得分。比分追至9:10，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
"坚持住！"孙颖莎双手拢在嘴边喊道，声音淹没在欢呼声中。
最后一球，王楚钦冒险使用了正手抢攻。球擦网而过，樊振东勉强救回。王楚钦右臂抡圆了准备最后一击，却在击球瞬间脸色骤变——右肩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球拍差点脱手。
球高高飞出界外。
10:11，王楚钦单膝跪地，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医疗组立刻冲进场内，孙颖莎比他们更快，已经蹲在王楚钦身边，小心地托着他的肘部。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李医生马上来。"
王楚钦抬头看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对不起，还是..."
"闭嘴，"孙颖莎红着眼眶凶他，"你已经很棒了。"
最终，王楚钦因伤退赛。当他被搀扶着离开场地时，全场观众起立鼓掌。樊振东特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左肩："早日康复，等你再战。"
回到理疗室，李医生的检查结果比预想的严重——右肩肌肉轻微撕裂，需要至少两周的绝对静养。
"选拔赛..."王楚钦躺在理疗床上，声音沙哑。
"别想了，"张教练打断他，"好好养伤。教练组会综合评估你的表现。"他顿了顿，"今天打得很好，尤其是战术变化，很有想法。"
孙颖莎送走教练和医生后，轻轻关上理疗室的门。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嗡嗡声。她坐到王楚钦身边，用湿毛巾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
"疼吗？"她轻声问。
王楚钦摇摇头，又点点头："比想象中疼。"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值了，至少证明我还能和顶尖选手对抗。"
孙颖莎突然俯身抱住他，脸埋在他颈窝处。王楚钦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傻丫头，哭什么，"他左手轻抚她的后背，"又不是世界末日。"
"我气你不爱惜身体，"孙颖莎闷闷地说，"更气自己帮不上忙。"
王楚钦抬起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谁说你没帮忙？没有你，我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护腕，"戴着它，就像有你在我身边一样。"
孙颖莎破涕为笑："土死了。"却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三天后的选拔赛总结会上，张教练宣布了奥运积分赛的参赛名单。当念到王楚钦的名字时，孙颖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根据综合评估，教练组认为王楚钦已经具备参赛条件，"张教练环视全场，"但有个前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楚钦身上。
"必须和孙颖莎搭档混双，"张教练嘴角微微上扬，"她说能盯住你不乱来。"
会议室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王楚钦转头看向身边的孙颖莎，发现她正得意地冲自己眨眼睛。
"遵命，孙指导。"他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引来更多起哄声。
散会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初夏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其实，"王楚钦突然开口，"输给樊振东那场，我一点也不遗憾。"
孙颖莎歪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让我更清楚地看到了差距，"王楚钦活动了下右肩，"也让我知道，有个人会一直在我身边。"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孙颖莎，"谢谢你，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孙颖莎脸一红，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肉麻。"却悄悄勾住了他的手指。
远处，林高远和陈梦正朝他们走来。孙颖莎想抽回手，却被王楚钦牢牢握住。
"别躲了，"他笑着说，"反正全世界都知道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两个年轻人的影子在地上紧紧依偎，如同他们不可分割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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