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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决战

关西,庄浪卫。

西宁军无路可退,只得死守,托木儿亦也竭尽全力,破釜沉舟,日夜不休的厮杀声响彻耳畔,花在衣却仿佛听不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一般,他只孤身一人静静地坐在帐中,摩挲着手中那封被自己翻阅了无数遍的信笺。

“......此去生死难料,成事在天,万般因果,不应回首,为我沾巾。”

“小春。”

他孤身一人去那千难万险、生死难料之地,却只留下这一纸书信,让自己放下。

花在衣看到最后只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笑得悲凉无比。

在不久之前,花在衣一直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是爱,他愿意将自己一颗真心交予小春之手,任他千锤万凿也甘之如饴,他愿意为自己所爱之人付出所有,真真切切的所有,倘若有人告诉他,只要他血肉尽毁魂飞魄散就能换来小春一个笑颜,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剥皮拆骨,称斤算两,笑着告诉那人买定离手,一锤定音。

他和小春一样,都是个痴人。凡心爱之物,心爱之人,头破血流也绝不放手,死生付之也绝无怨言。

可今时今日花在衣才发现,他病了,他一直都是个病人——

因为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花无痕教会了他恨,却又在最后一刻教会了他爱,自那时起,爱和恨在花在衣眼中便交织在一起,不可分离。

爱深便生恨,恨极却又因爱,爱和恨本就双生。

他爱小春,他当然爱小春,他怎么会不爱他......不仅仅是因为那冥冥之中的因果,更是因为那夜雨打窗棂、烛火熹微,小春默默为自己而流的那滴眼泪;因为无数个寂寥长夜中的惺惺相惜,心魂战栗;因为他们都遍体鳞伤而藏于暗夜,唯有在彼此面前才能袒露伤口而无需遮掩......

这世上唯有一双轻柔的手,可以抚平他身上千疮百孔;这世上唯有一双温热的唇,愿意吻上他腐朽衰败的魂灵;这世上唯有那样一个坚定的拥抱和那唯一一人,将他从麻木的死亡边缘,拉回人间。

是小春令他起死回生,从此他肉身重铸、魂灵洗尘,这焕然新生,终于爱常伴身。

可爱极却又生恨,贪爱、痴缠、嗔恨,三毒已俱更求而不得,那一句“不要谈爱”,更是叫他沉沦恨海,再难回身。

可花在衣不是什么纯良的人,得不到的他可以去抢,求不来的他可以用遍阴谋诡计,一个堪称疯狂的谋划已然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一辈子机关算尽,到头来步步为营,却只为谋取爱意。

半生设局者,终为局中人。

帐外的厮杀声愈演愈烈,花在衣知道庄浪卫已濒临城破的边缘,如果再没有外力支援,西宁军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而蒙古大军会践踏着他们的尸骨,攻入中原腹地。

花在衣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不为别人,只为了小春。小春想要守住庄浪卫,自己便替他守;小春想救下西宁军众人,自己便替他救;小春想要的花在衣都给他,但是作为回报,他也要小春的真心。

花在衣知道小春在害怕什么,可他要逼小春回答那个避之不及的问题;他要小春亲口承认自己的真心;他要小春独一无二的爱,和永远不会遗忘的思念。

他知道只有这样一条路可走,这是一条万全之路,所有人都会因此得偿所愿,可花在衣还是有一些不舍——

那个看似无情却又心软的人呐......他的面容已深深刻入花在衣的骨血之中,花在衣不用刻意回忆,便仿佛已跨越山水千里,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春。

花在衣笑了,他那双浅淡的青眸,在此刻无比温柔,他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前方,轻而又轻地向虚空中探去,似乎是在一点一点描摹着故人眉眼。

他要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直到刻入魂灵,孟婆汤洗刷不去,往生桥奈他不得,轮回千万次,不忘故人心。

而他也已经记住了,他分明早就记住了......

帐外的战鼓声渐趋急促,像是命运的钟声,催促着花在衣快些离开。

花在衣只能闭上双眼,将虚空中臆想的故人揽入怀中,以一个密不可分的拥抱,当作诀别。

一滴眼泪缓缓流落,拂过花在衣的脸颊,落于风中。艳阳高照之下,正率兵向关西疾速驰援的小春,却无端觉得有一滴水泽落入颈侧,他抬手抚上颈间,可那分秒之间的湿润早已无影无踪。

小春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却觉得心慌,他只能再次高扬马鞭,向前方疾驰而去。而正在关西的花在衣,终于从幻觉中脱身而出,他缓缓睁开双眼,将所有的心绪都封存眼底,而后终于迈步,走出营帐。

营帐之外,早已搭好的祭台无人问津,所有人都被困在了战争里。花在衣沉默地无言地登上祭台,他一身红衣如血,而脚下符文诡秘,方寸之间似通天地,万事俱备,只欠以血为引——

刀刃抵上血肉,花在衣回首望着宁夏镇的方向,他含笑望着小春所在的方向,再无犹豫的挥刀刺入血肉——

“噗嗤!!!”

重刀砍入肩膀,只差半分就要将裴还开膛剖腹,裴还用尽全身力气用长枪架住重刀,而后咬牙一挑,才将托木儿的重刀硬生生从血肉中拔出。

剧烈的疼痛很快传遍全身,可裴还已濒尽麻木,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感受疼痛了,他只能连退三步,而后再次握紧手中长枪,将枪尖对准自己的劲敌。

“认输吧。”托木儿凶戾的双目紧盯裴还,事实上他也同裴还一样,满身鲜血,精疲力竭,“庄浪卫必破无疑,你我周旋了那么多年,赢的终究是我!”

“人在城在,人亡城亡,你想入庄浪卫,先过我手中这柄长枪再说!”裴还连呼吸都已浸满铁锈味,他的每一分喘息都是从溢满喉头的血沫中挤出,血战数日,他早已到了极限......

可他不能退,他所拥有的、唯一的退步机会,只有死亡。

于是裴还再次架起长枪,而托木儿再次高举重刀,他们再短暂的喘息后再次刀剑相向,而蒙军蓄起的攻势将要再次压向汉军,铁骑已然涌来,兵戈已近身前,重如惊雷的战鼓鼓点之下,如山压境的蒙军再次怒吼着冲向汉军——

千钧一发!!!

所有人都在耳鸣,没有人听得见簌簌的流淌之声;所有人都被烽烟遮蔽双眼,没有人看得见血河之侧、铁蹄之下,道道幽蓝如深海般的水流正缓缓蔓延......

水流流经大地,像是大地的血脉显形,又如同野蛮的图腾遍布土壤......

不,那或许不是水流,它更浓稠、更诡异,点点荧光闪烁其中,它像是海水、又像是血,又或许是海水与血融为一体,于是人的眼泪和海的悲吼交缠在一起,共同席卷向这片土地上的仇敌——

“怎么回事?!马受惊了!!!”战场之中,道道惊呼骤然响起,许多蒙古骑兵在同一时刻发觉,坐下的马匹躁动不安,甚至昂头甩尾,试图摆脱缰绳的掌控!

它们像是在恐惧,可连战火与兵戈都不畏惧的战马,又有什么能让它们惊骇至此呢?

但很快,蒙古士兵便知晓答案了,因为他们也在不久后,陷入了比马匹更加惊惧的恐慌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四面八方都响起同样的惊叫,托木儿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瞳孔骤然猛缩!

超乎常人所能理解范围的蛊虫从幽蓝血液中蕴育,锋利而剧毒的利齿咬开血膜,艳丽而诡异的肢节缓缓浮出,降生于世的蛊虫抖了抖看似脆弱的翅膀,而在下一瞬后,飞身冲向比他们庞大千倍的敌人!

铠甲被这些蛊虫轻而易举地消融,玄铁重盾在它们面前也毫无作用,它们从每一个微小的缝隙中侵入蒙古士兵的血肉,在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物面前,蒙古大军竟霎时间溃不成军!!!

托木儿到底是身经百战,惊愕过后,他当机立断,高呼“放火”,蒙古士兵立即听令,点燃火把,向地面上源源不断降生的蛊虫掷去!

火焰蔓延,血肉烧焦的“刺啦”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极其微弱的凄厉叫声,火光愈发沸腾,将其中扭曲的暗影吞噬殆尽。

蛊虫灭,宿主应,庄浪卫城内的花在衣如有所感,他似乎也遭到反噬,一口血沫涌上喉头,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花在衣双目紧闭,额角青筋暴起!

还不够......他流的血,还不够......

随着血液的流逝,花在衣的手越发苍白,他几乎已经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白纸,似乎一阵风来,便能将他吹走、吹散。可他却颤抖着那双苍白的手,再次握紧匕首,抵上自己遍体鳞伤的血肉——

“噗嗤、噗嗤、噗嗤!”数道血肉被利刃划破的声音接连响起,花在衣再次血流如注......

他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他分明已满身血痕,还是说要等到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落刀,才算终了?血流不止,他分明已失血临近昏迷,还是说要等到他一身血都流尽,才算结局?

如海浪般翻涌的血液再次从祭台向战场蔓延,火焰阻挡不了席卷的惊涛,蛊潮再次将进攻的蒙军湮没吞噬。

整个战场都浸没在惊愕之中,托木儿不解而惶然,他不懂为什么在庄浪卫将破之际,却突然出现这诡异至极的虫潮,将自己的大军拦于城外;裴还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涌现出这些东西,它们疯狂地攻向敌人,却偏偏精准无比地绕开了每一个汉人......

所有人都不知情,而这背后,是花在衣以命为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蒙古大军与西宁军激战的同时,太子亲卫正护送着绝密加急的调兵之令,疾速奔往宁夏镇,可他尚不知宁夏镇驻守二军早已人去楼空;通往关西的道路之上正黄尘飞扬,小春正率定中、北屏二军日夜狂奔;而在蒙古境内,萨仁萨满与李无邪正率领着蒙古百姓,马不停蹄地向前线而去。

一切都在疾驰、变化,可唯独在花在衣的身边,时间近似停滞。

他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血液滴落地面,“滴答——滴答——滴答——”,永不停歇......

天色渐暗,斗转星移,咆哮、怒吼、悲鸣融化于夜风,血河、残肢、死亡沉沦于永夜,可这一切都和花在衣无关了,他仿佛已进入一片混沌之境,他的□□停留于原地,他的灵魂却仿佛随风而起,飘向他心心念念的人......

冥冥之中,花在衣好像真的看到了疾驰的小春。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原来人言非虚也。

“小春......”花在衣轻唤了一声,可他的声音融于虚空,小春听不见花在衣的呼喊,可他的心却仿佛与花在衣的心脏共鸣,无边的恐慌如蚕茧般将小春包裹,他不知缘由地惶恐、颤抖,就像是有什么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和事,将要一去不回,而他尚一无所知......

可他能做什么呢,他只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小春咬紧牙关,纵马疾驰,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庄浪卫奔去!

可一介**凡胎,又如何追得上命运的流沙呢......

花在衣眼睫轻颤,他像是很累了,于是他闭上了双眼,眼前的景象都渐渐消失,小春的身影也消失在道路尽头,陪伴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

可他的血仍在不停地流淌,从祭台之上,到战场之间,他的血蜿蜒过每寸土地。

那幽蓝的血河啊,蔓延过战死士兵血污泥泞的断臂;路途上的小春,正纵马穿越呼啸的风沙。血液延伸,漫过满地狼藉的战火;而小春将将渡过激荡的河流。花在衣每流逝一分血液,小春便离庄浪卫越近一寸,明明他们之间越来越近,可又仿佛越来越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白日到黑夜,再从黑夜渐至黎明,可黎明之前,仍是人间炼狱。

死去的人被蛊虫吞噬成具具白骨,活着的人都在相互厮杀,最浓稠的暗夜,也是最可怖的修罗场。

到了这最后的时刻,战场却意外地安静。人们的喉咙都已经嘶哑了,谁都没有力气发出多余的声音了,他们只能呆滞地、机械地举起手中的刀剑,毫无意识地砍向身前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在这寂静的麻木中像个疯子,或者说,在这战场中的每一个还活着的人,本就早已疯了。

战场的最前沿,托木儿抬起沉重的脚步,踏碎身前的蛊虫,他费力地抬起手中满是浓稠鲜血的重刀,颤抖着指向面前的庄浪卫,他的声音嘶哑得几如朽木——

“冲......锋......”

这是他所能发出的最后一道命令了,在此命令之下,蒙古士兵只能背水一战!

精疲力竭的士兵,睁着他们血丝密布的眼睛,举起豁口百出的刀,沉默地向庄浪卫走来。蛊虫啃噬着他们的血肉,可是都已经没关系了,他们本就同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区别。

后退没有出路,唯有前进,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冲......冲啊——冲啊......

庄浪卫城门前,仅剩的西宁军士兵聚集在一起,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连成庄浪卫的最后一道防线。

站在最前方的裴还早已伤痕累累,他只能依靠着手中长枪,才勉强站立在原地。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再次睁开疲惫至极的双眼,望着涌上前来的蒙古军队。

这或许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战了。他太累了,如果能从此长眠不醒,或许也不算一件坏事。

裴还就这样想着,绝望到了极点,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坦然。他一边想着,一边笑了,笑得眼泪溢出眼角,而他怔怔地抬起头来,望着蒙军背后地平线处,隐约扑朔的一线天光。

黎明将要破晓了,天就要亮了,天就要亮了!!!

可他看不见了,裴还想。

他看不见天明,可他身后的百姓、身后的大齐呢?

倘若以他们之死,能换来大齐的一线喘息之机,能让这片土地的百姓看见天明,那么裴还以及今天战死沙场的所有人,也算如愿以偿。

他一生汲汲所求,便是天光之下,再无烽烟,如今为此而死,他又有何可惧?!

将死之人,却再无畏惧。裴还握紧了手中长枪,他义无反顾地持枪而战,他不后悔、绝不后悔!!!

长枪在空中划过一个凛冽的弧度,裴还怒吼着提枪前刺,西宁军众人亦也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向敌人做着最后的进攻。蒙军至此也再无犹豫,每个人都声嘶力竭地向前奔去,与汉军最后决战!

刀与枪就要相撞,胜负即见分晓,这一场旷世之战终于要走到末路——

“轰隆!”

似有山崩地裂,平地惊雷,为这留名史册的一战献上悲歌。人们都以为这是幻觉,他们极力地摇着头,想将这幻觉驱出脑外,可这轰鸣声响并没有停止,甚至在不久之后,大地也随之震颤摇晃!!!

这不是幻觉,这绝不是幻觉,这明明是——

“咻!”一支利箭穿云破空,越众而出,它穿过一切硝烟烽火,直射向蒙军帅旗!!!

“砰!”“哗啦——”

百步穿杨,一击即中,还未见其人,蒙军帅旗却已先应声而落!!!

变故突生,托木儿目眦欲裂,他心力交瘁地回头望去,却见地平线上,一众浩荡兵马正接连不断地涌现而出,一眼略去,至少有......数万之众!!!

而裴还抬眼望去,却见两面熟悉旗帜迎风招展,那竟是——

定中军和北屏军的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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