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所有人脸色都煞白了。
张公子更是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这是、这是……
太子殿下?!
怎么会是太子殿下?!
殿下他,已经到扬州了?消息不对啊!
怎么会!?
殿下在这里,那苏鹤龄在哪里?她已经逃出去了吗?她总不可能撞上太子殿下手里去送死去吧!
种种慌乱之中,张公子吓傻了!
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的手却只是冷冷搭在张公子肩上,仿佛转瞬就可要了他命一般。
张瑞曾经有许多次与太子这样的谈话,都是亲切的。
那时他只觉得如沐春风,精神大振,浑身充斥着兴奋与荣耀。太子殿下纵然再手段果决狠辣,对他们张太傅一家也是恩宠有加的。
因为太子幼时,没有人愿意给他上课,只有张太傅愿意来。所以后来不论张瑞做什么,父亲都会醉醺醺地对儿子说:“我们对太子有恩,只要你不捅破了天去,太子殿下都会保着你的!”
这本是醉后张狂的说辞,但说的多了,张公子心里也就真信了。
此刻,他都还无法判断借太子虎皮施压这件事,到底是大是小。
张公子“啪”地就磕头下去了。
他浑身冷汗湿透,战战兢兢发着抖,想到被太子殿下送进了死囚牢的那些人,□□都被汗水打湿完了。
但毕竟还是想着自己家与太子多年的情分,不至于对他太过下重手惩处,大约拖出父亲的面子来说就会好些……
此事追根究底,也不过是他想要强抢民女的过失,不算大,不算大。
“殿、殿下,您怎么到了?”
太子殿下并没有回答他。
浓浓的害怕和绝望从心里冒出来,张公子第一个想到的是拉关系求饶。
“家父……家父正在家中等您,他身子不好,听说您要来扬州私访,特地把园子都重新整葺了一遍,如今,如今全家上下都在恭候呢。”
他低着头,膝盖挪了两步,胆战心惊地跪伏着。眼睛瞪着地面,汗水又从脸上滴下来。
太子并没有说话。
也没有交代任何事。
张公子不敢抬头,打着寒战,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而只有大太监的视野中,才看得见太子殿下低着视线,负手站着,冷冷看着张公子趴着的那双手。
大太监便懂了,一个示意。
林子里的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静默着将在场所有人都控制住。
鹰爪一般的力道,直接扼住了张公子的脖子!
张公子被往后一拽,眼仁猛缩!
他呃呃说不出声,惊恐至极却动弹不得,连一声也发不出!
他没想到殿下竟然一声也没有回应自己,更没有交代是因何出现在这里,就这样直接做出了决定。
他在太子殿下的注视里被拖到远处的林子中,剩下的衙役都不敢看,只能听见一声刀出鞘、划破皮肤的声音,而后是浓浓的血腥味。
从头到尾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出现。
张公子……
他,他怎么了?
在这几乎窒息的恐怖氛围之中,衙役们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办,该不该问好,只能冷汗淋漓地被挟持着。
甚至,他们也没能再细看太子殿下一眼,就已经被暗卫套上头带走了。
殿下不用指示,太监石轮做多了,也知道怎么做。
他示意着暗卫取了张公子刚才声势张扬的那只手的手筋作惩戒,将这些见了殿下行踪的人都先关押起来,才回身去,对太子说:
“殿下,已遣人去查张太傅家了。”
没怀疑过张太傅家会扯着他的名头做大旗,所以如今来扬州竟然第一个撞见的是张太傅,也很感慨。
太子殿下只是低头,看着手心,捻了捻,似乎在捻去灰尘。
随后抬起眼来,转身,回了院子,语气淡淡。
“查完不用留了。”
……
石太监在身后俯首,深深应是。
他也有些仓惶了。
没想到苏老板被栽赃追缉,竟是因为这样一件事。
这姓张的也是不知道哪来的通天的胆子,竟然敢借着太子的名头去逼迫别人嫁给他!
一计不成竟然还要下此毒计,栽赃苏家给太子爷的菜里下了毒!
倘若是太子爷没有及时遇上的话,只怕苏老板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又是一桩污名张冠李戴在太子殿下头上。
呸!
千刀万剐的玩意儿。
石太监心生恨意,看向张瑞被带走的方向,脸色都阴冷了下来,吐了口唾沫。
他想起刚才对突然出现的苏老板的防备,心里头都还生起了愧疚。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他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要愧对太子殿下对苏老板的看重。
即便他们是在暗中查访!
裴怀谦走到房门前,负着手,停下来。
谁也不知道他在静静思索什么。
他踟蹰了一下,思索到苏老板现在,大约对东宫太子的看法很是不好。
但尚且无法对她说清。
此次出巡江南是绝密,任何人知道都会有碍。连贴身太监石轮也不知道,他早有企划。
后面他还有更多计划要施行,曝光身份不便。
这让他有些迟疑。
裴怀谦就这样定定地站着。
既然张瑞敢这样扯他的名头做事,那想来在扬州,他也不止做了这一件事,已经是木已成舟。
他并不知道苏老板如今心中对东宫的看法如何。若是对方得知了他的身份,只怕会防备心更重吧?
会不会更偏向淮阳王?
更是大约不愿与他们同去扬州,而是自行悄悄逃走。
到那时的话,既不利于查清此案,也怕苏老板独身一人上京多有不易。
上京更是复杂。
如今纷乱将至,哪里都是危险。
如今苏老板也算是扬州内外唯一一位与他同病相怜之人。
大约还是先相处些时日,暂且取得信任为好。
信任的人说的话才可信。而不是盲目扭转印象,妄下定论。
这些思索在脑海中成形不过片刻。
他已经站在屋外,说:“何姑娘,人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他语气客气礼貌,但里面并没有丝毫回应。
太子殿下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
他顿了下,才想,苏鹤龄是不是已经悄然离开了?
这么……快?
裴怀谦静待了片刻,抬手,又犹豫了一下。
而后才索性推门,抬起头看进去。
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
除了刚才压塌下来堆满废屑的床,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裴怀谦在门口,失神站了一会儿。
她已经离去了吗?
他将手放了下来。
裴怀谦只是负手,在门口静静站了一站。
回头看见石太监已经进来了,他无波无澜地说:“让太子仪仗动静更明显些,快点到扬州。”
正宗的太子车队还在路上,仪仗的动静越明显,扬州城的这些人就会越着急。
况且今日张瑞在山中消失,这件事肯定会引起扬州那些人的注意,前来查探。
这两日只怕要掀起一场风波了。
太监应是,又抬起头来,好奇地看了看屋里。
这苏老板又走了?可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连暗卫都没发现。
傍晚时分,下起了大雨。
整个山道上所有的车辙马迹人踪都被水冲刷。
雨声嘈杂,所有人都静不下心。
但太子殿下却能静得下心。
他在窗边静静听着雨声,迎着火光,翻着手里的册子,又添了几笔。
太傅张思德。其子张瑞。
在人名后面细细地写了两行之后,他又提起一支笔蘸了朱砂,将这两个名字。
毫不留情地划去。
突然“嘎达”一声,裴怀谦听见动静,手中的笔停下来,缓缓抬起头。
太监和暗卫从房顶跳下来,说:“殿下,房顶补好了。”
看见补得严丝合缝,一滴水也落不下来,裴怀谦颔首,说:“你们出去吧。”
“是。”
人都走后,太子殿下合上手中的册子,放进一个隐秘的匣子里,上了锁。
复杂的机簧一转,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
天色也晚了,他该歇息了。
太子殿下这才站起来,解下外衫,搭在椅背上。
双手在盆中用热水净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洗。
此地条件简陋,他也并不以为意。
就在床底下,忽然有什么声音动了动。但雨声太大,他并未察觉。
床底下动了两下,这动静又停止了,然后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苏鹤龄醒来,还感觉头晕脑胀。
她扶了扶额头,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根本没想起来这是在哪儿。
稍微缓了缓,她才记起来自己似乎之前在外地谈生意,被扬州上官紧急召回来公堂问话,熬了两天一夜未曾入睡,更是水米未进。
然后便是匆匆逃亡,还摔了那么一大下子。
早就已经是又痛又饿又累强弩之末了。
刚才听见抓捕的官兵来了,她赶紧爬到床底下躲进去,可是没想到才刚爬进去,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床底下一块木头掉下来,砸在她的后脑勺上!
苏鹤龄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没什么知觉就昏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等她回忆起经历的这一切,苏鹤龄突然间浑身一僵。
她还在这屋里呢!
她赶紧试图坐起来,可是额头又撞到了床底下,痛得她一缩,狠狠蜷缩起来!
老天!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了是吧……
苏鹤龄捂着头深呼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从这股痛里缓过劲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缓缓地……从床底下爬了出去。
一边爬还一边想。
不知道那个小郎君应付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官兵抓走?
但看她现在还在床底下的话,该不会是小郎君已经被当做替罪羔羊带走了?
又或者他们主仆俩为了躲那些官兵已经提前上路了?
活了两辈子都是光辉灿烂的前程,从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刻。
苏鹤龄爬出来之后,眼前还昏花着,只能扒住床沿慢慢挪。
手一摸到还有柔软的被褥,她霎时间便决定先翻身到床上去躺着慢慢想。
等她翻身挪上床,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下来,闭上眼,正双手感受着自己的饥饿,思索等精力缓过来之后,接下来的行程要如何解决的问题。
忽然间,她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太对的声音。
窗外是雨声淋漓,不曾停歇。
可是这屋内怎么也……
似乎……
还有一股水声?
苏鹤龄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
她终于缓缓转过头去。
而此时,太子殿下也一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动静。
他手中的帕子停留在肩颈上,热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
沿着后背、沿着腰肢,持续流下,动作就这么停了。
一阵难捱的寂静。
就在此时,窗外好巧不巧地劈下一阵惊雷,亮光刹那间照透了整个屋子。
裴怀谦静静回过了头。
他的侧颜和身体被照得通亮,水光洁滑。
苏鹤龄刚撑着自己坐起来的胳膊一软。
又轰地躺了回去。
裴怀谦手中的帕子猛然间握紧了。
她怎么还在这儿?!
太子殿下是个传统保守的好男孩,这一眼更崩溃的是他,被人看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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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雨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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