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商队的人在大堂里吃着早饭。
新熬出来的粥带着米油,猪肉馅的包子皮又松又软,配上秀姨自己做的泡菜,食材新鲜,味道很好。
乐升平这里的房费不算便宜,但是也是对得起它的价格的。
“乐掌柜,发财啊。”戴着毛毡帽子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进来,袄子上还带着雪花,露出发黄的牙齿对乐知欢笑着说。
“发财啊,王叔。”乐知欢应和一声,喊人。
老王头跟乌老大他们打了声招呼,走到柜台前来,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烟袋子,动作熟练地点燃。
“乐掌柜,你的货我给你拉来了。”老王头吸了一口烟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张单子来,“你找人对一对,狗儿守在外面呢。”狗儿是跟老王头一起来送货的,是老王头的小儿子。
乐知欢:“好,阿归出去接一下货,顺便带些热的。”
他转头跟老王头说话:“这么冷的天,王叔你该把狗儿一起领进来的。”
老王头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火气旺,还是得把货看好了。”
高马尾的少年从后院那边出来,对着老王头咧嘴笑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单子,扭头招呼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一起出去看货,胖乎乎的男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用蓝布盖着的篮子。
阿归出去的时候不忘回头跟老王头说了一声:“王大爷,你今天是不是该付货钱了,我帮你叫了红姐,不用谢了。”
红姐是乐升平的账房,乐升平的银钱往来大多都是要过她的手,若是她不在,一般就是乐知欢自己来算。
老王头手一僵,瞪了已经出去了的阿归的背影一眼。
“小混蛋!”
“哟呵,王大爷来啦。”红衣的女人面带笑容,掀了帘子从后面出来,热情地招呼着人,“正好,今天也是对账的时候了,跟我到后边儿对对账,对好了,掌柜的也好付货钱。”
老王头看着拿着算盘,对着他满脸笑容的红姐,想起上一次的事情,沉默着,然后在红姐笑眯眯的目光下抽了一口烟。
他感觉,今天要遭。
他扯扯嘴角:“呃,好啊。”
老王头拿着烟袋子,跟着红姐往后边去了。
“呜啊,看来上次的事情让红姐很不高兴啊。”阿归倚着柜台说。
上一次红姐算岔了账,让老王头捞了油水的事情被念叨了好久了。
乐知欢坐在柜台后面,只在红姐出来的时候往那边瞧了一眼,别的便随红姐去了。他清楚,红姐倒不是真的又那么斤斤计较,吝啬那么几两银子。
十里坡偏远,人家那么老远送货过来也不容易,总得有些好处才更让人尽心。只不过红姐气不过自己被无知无觉的占了便宜,总想着要出出气而已,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外面的雪更大了,早饭时间过了也没有见到有变小的趋势,商队的人见这模样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只得暂时留下来了,乌老大带着商队的伙计跟镖师去检查他们的马跟货物,就零零碎碎几个人还在大堂里边。
阿归回来的时候身后还领着一个半大的少年,手里还捧着一个碗,里面装着热汤。
阿归:“掌柜的,没问题,该有的都有。”
乐知欢:“嗯,那就可以了。”
“乐掌柜好。”狗儿小声地跟人打了声招呼。
乐知欢:“嗯,你好啊,坐下来歇一歇吧,你爹可能得过一会儿才会忙完。”
狗儿今年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对上那双弯弯的杏眼耳朵红了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小声地嗯了一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他坐在角落里,手里端着那碗热汤,慢慢喝着。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风从半开的大门吹进来,带着几粒冰粒子。
“咳咳......”冷风灌进来,扑到脸上吹得人脸发僵,乐知欢吸进一口冷风,呛得直咳嗽,手掌按在柜台台面上,弯下了腰,眼角带着些潮湿。
“掌柜的,你没事吧?”阿归连忙把剩下的半扇门合上,挡住外面吹进来的风。
乐知欢佝偻着身子,摆摆手:“没事,只是呛了一口风而已。”
乐知欢重新站直了,眼角因为咳嗽染上了一点红,原本偏淡的唇色更淡了一些,看着更加柔弱可怜,招人心疼。
“乐掌柜,注意身体啊。”老王头从后面出来了,听见动静说了一声。
狗儿看见老王头出来,立马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爹”。
老王头点了一下头:“乐掌柜可得好好保重啊,老头子还指望着多赚你些钱呢。”
乐升平订的货都是好货,给的送货钱多,而且乐掌柜性子好,为人大方,给钱也爽快,不像有些店子的老板那么斤斤计较,有时候收个账得跟人扯上好几天。
这样爽快大方的老板,谁不想多合作着。
乐知欢低低笑了两声:“那是自然,王叔跟红姐对完账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老王头就有点儿心梗的感觉。
他抽着烟:“对完了,红娘子还是那么厉害。”一手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嘴上也饶不过人。
乐掌柜大方,可红娘子厉害啊。
“现在风雪大,王叔不如暂时在店里停一停,等雪小些再回去吧。”
“行嘞,不过我们先去帮乐掌柜把货卸进来吧。”老王头把烟熄了,戴上自己的毛毡帽子,带着狗儿出去了。
乐知欢:“那麻烦了。”
老王头:”没事没事,顺手的事。”
乐知欢看着那一老一小,扭头让阿来去跟厨房那边说一声,煮两碗热汤面过来。
阿归领着大胖跟老王头父子把货卸了下来,搬到后院去了,东西不少,搬完之后热了一身汗出来。
老王头父子坐在大堂角落的位置里,面前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一个抽着烟,一个吃着面。
阿归扒拉着柜台,可怜兮兮的跟乐知欢喊着累死了,要掌柜的加工钱。
乐知欢手指落在阿归头上,帮他理了理被汗打湿的额发上,被他夸张的模样逗笑了:“好好好,辛苦阿归了,月末的时候给你加些辛苦费好不好?”
阿归对乐知欢眨眨眼,露出虎牙尖:“那掌柜的直接发给我好不好?不要给我哥。”
乐知欢递给他一张帕子:“好。”
“想攒私房钱?”乐知欢问他。
阿归鼓了鼓脸:“我哥老是把我当小孩子,明明我们一样大的,凭什么我的月钱要交给我哥管啊?“
乐知欢手指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故意做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唔,大概是因为之前阿归拿银子买了一堆无用的东西吧。”
阿归之前的月钱是发给他自己保管的,但是他花钱没个计划,一时兴起买回来的东西摆在那里又没有用处,最后钱花出去了,买回来一堆没用的东西。
阿来看着无奈,干脆跟乐知欢商量了,把阿归的月钱直接给他,阿归要买东西直接从他这里支就好了。
阿归反对过,可惜反对无效。
“也不是完全没用嘛。”这句话阿归自己说得都没有底气。
乐知欢眉梢轻扬,眼眸弯成月牙:“你跟阿来两个人倒是生了两副截然不同的性子。”
一个性子沉稳,不像个少年人;一个性子跳脱,尽是孩子气。
阿归嘿嘿一笑:“那掌柜的更喜欢我还是我哥啊?”
乐知欢瞧他一眼,手落在他头上:“少年人就该有些少年气。”
“所以,我比我哥讨人喜欢吧。”阿归自信满满地说着。
乐知欢无奈摇摇头:“是是是,你最讨人喜欢。”
“那是当然了。”阿归眯着眼睛笑,得意洋洋的。
乐知欢确实喜欢阿归的性子,平日里也不拘着他,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对阿归的行为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偶尔还会帮阿归打打掩护,避免他被阿来说。
阿归知道这件事,在乐升平里也自在得很。
平安从后面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张,绕过柜台到了乐知欢身边,小心地拉了拉乐知欢的衣袖。
“乐掌柜,你上次布置的大字我写好了。”他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乐知欢。
乐知欢接过来:“这么快吗?我来看看写的怎么样。”
平安:“嗯。”
阿归靠着柜台,看着柜台里坐着的青年。
长身玉立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暖炉,一只手里拿着一叠写了大字的纸张,那是平安写的大字。乐知欢得了空也会教小平安认字写字,不求学了以后有本事考个秀才,能够多认识几个字,日后找活也能够多给自己一条路。
小孩子刚学,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偶尔有几个还缺胳膊少腿的,有着几分童趣,看得乐知欢弯着唇笑。
小平安站在乐知欢旁边,捏着袖子看着乐知欢检查。
乐知欢温声细语地跟紧张的小孩子说着,把他写错的字圈出来,把正确的字写在旁边,最后再从怀里摸出来颗梅子糖塞到平安嘴里。
“对现在的平安来说,这个已经写得很好了。”乐知欢说,“再多练练就可以了。”
平安含着糖:“嗯,我下次会更小心的。”不会再写错这么多了,那样就会少浪费些纸墨了。
乐知欢:“好,小平安真懂事。”
真好啊。阿归看着想,他还是挺喜欢乐升平的。
“掌柜的,我也要吃糖。”
乐知欢:“好,不会少了你的。”
他又摸出来一包松子糖,分给阿归跟平安。
雪在下午的时候停了的,外面的地上积了层雪,老王头父子跟乐知欢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他们要回城,不早点儿走今天就回不去了。乌老大看了看外面,决定再续一天房,明天一早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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