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江水域很宽,肉眼几乎望不到对岸,所以江面上总有往来两岸的船只,沿岸也设有多个渡口。
擎涳和沈临沿着江边巡查时,发现这些渡口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全都开辟了一个角落,放着许多祭祀用的香烛香炉,还有堆成小山似的供品,除了吃食外,也有不少银钱,但却并没有摆放要供奉的牌位。
沈临觉得奇怪,便上前询问一个刚停锚的船夫,说了好几句那船夫就是不理睬他,沈临这才想起自己是隐身的,凡人看不见,于是便回过头向擎涳求助。
擎涳走上前,接着沈临的话问那船夫:“请问,这烟江畔的渡口为何都摆着许多供品,这是供奉的哪位神仙?”
船夫刚上岸,打量了几眼擎涳,说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擎涳点点头:“确实,我不是本地人。”
船夫道:“难怪你不知道,这里供着的可不是什么神仙,这些供品都是给这江里的水怪准备的。”
“水怪?”擎涳疑惑,“这江中有水怪吗?”
船夫叹了口气:“那谁知道呢,老话就是这么传下来的,说这烟江里的水怪会在半夜出现,收走供品,如果没有供奉,它就会掀翻你的船,吃掉船上的所有人。”
“这么恐怖……”沈临听完不禁感叹。
擎涳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问那船夫:“真的有船只遇害吗?”
船夫猛点头:“还不少呢!一开始大伙儿不信邪,说这烟江里怎么可能有水怪,所以就没有供奉祭品,后来那些船刚驶到烟江正中央,水面忽然掀起一股大浪,把船给打翻了,船上的人全掉进了水里,有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听起来是挺邪乎的,平白无故这江上怎么会掀起巨浪?擎涳想了想,问道:“这事是白天发生的吗?”
船夫道:“那倒不是,是几艘夜行船,都说这水怪夜间出没,所以打那之后,便没有船敢在夜间穿行于烟江上了。”
擎涳跟船夫道了谢便离开了,沈临跟在他身后开口道:“神主你说这‘水怪’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那月神青?”
擎涳摇摇头:“不能确定,目前不知这传闻的真假,所以……”
“那我们今晚来江边看看情况,若真有水怪上岸来收供品,神主把它抓了不就好了。”
沈临对擎涳的能力丝毫没有怀疑,心想一个小小的水怪,堂堂皓涅神大人还抓不住吗。但擎涳却微微皱眉,思忖了片刻道:“我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神主在担心什么?”
擎涳不语,他也不是在担心什么,只是觉得水怪的事有蹊跷,若那月神青真的被贬入人间掌管水域,那么水域之中定不会有水怪作乱,除非是月神青监守自盗。所以,在没了解月神青之前,擎涳不敢妄下定论。
已近黄昏,渡口的船只纷纷准备靠岸收工,这时沈临的肚子忽然“咕噜”了一声,将擎涳从思绪中抽离,回头看了看沈临的肚子,一脸疑惑。
沈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道:“那个……离入夜还有段时间,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不然我怕撑不到水怪来,我就先献祭了。”
真是拿这个吃货没办法,擎涳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街市的方向走去。
看惯了逆界那开在白日里的夜市,突然回到正常夜市,沈临反而觉得不太习惯了,甚至以为这入夜才是众人该清醒劳作的时间。
这里已经距离沈临的家乡卿州很近了,街市上售卖的吃食也大都是家乡的味道,可把沈临激动坏了,只是他囊中羞涩,身上唯一的一点钱在逆界换成了元币,大部分都买了素馨花为擎涳疗伤,剩下的最后几文钱买了包子,却一口也没吃到,都砸到那个把擎涳当成小倌儿的流氓脸上了。
他的全部家当算是全花在了皓涅神大人的身上,可这人却还不领情,处处刁难自己。所以,沈临此时站在一个馄饨摊前,可怜巴巴地望着擎涳,擎涳却挑挑眉,并未理会。
“神主……”
“怎么?”
“我饿……”
“所以?”
沈临叹气,没想到这皓涅神竟也会装傻充愣,沈临倒是有些惊讶,干脆陪他玩儿了起来,他一脸哀怨地捂着肚子说:“就算是死人,那也是逆界的打工人,神主不给工钱也就算了,总不能也不给饭吃吧。”
擎涳就只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沈临又说道:“神主您有元灵护体自然不怕饿,可我这**凡胎的,一天三顿,少哪顿都难受,你说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万一又‘死’在人间一次,把明印给丢了,神主岂不是痛失一个拥有双印之力的帮手!”
擎涳还是没说话,只双臂抱胸默默看着他“表演”,沈临干脆蹲在地上委委屈屈地嘟囔着:“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神主,万一我要是饿死了,神主别忘在我坟前放两碗馄饨,这家的就行,多撒点儿葱花和香菜。”
明知他是在装可怜,可擎涳看着蹲在地上那缩成一团的家伙,却还是心里一软,他低头浅笑走到馄饨摊前,摸出几枚通币递给老板道:“来碗馄饨。”
老板忙热情地招呼着:“客官随便坐,馄饨马上就好。”
擎涳找了个空桌坐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嘱咐老板:“多放葱花香菜。”
“好嘞!”
几分钟后,老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里面撒满了绿油油的葱花香菜,沈临刚要拿起勺子大快朵颐,却突然被擎涳夺了勺子。
“你干嘛?”好不容易到嘴的美食却不让吃,沈临有些着急。
擎涳低声道:“别忘了你是隐身的,难道你要让所有人看着一只悬空的勺子在碗里舀馄饨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沈临一脸愁容地看着眼前这香气扑鼻的馄饨,满是遗憾地说:“那怎么办啊,看来我只能饿死在人间了……”
擎涳犹豫了片刻,垂着眼睛轻咳一声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擎涳瞄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沈临,抿了抿唇,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
于是乎,半刻之后,就见一个清丽婉约的美人儿神君,坐在人间街市的馄饨摊上,大快朵颐地吃着一碗满是葱花香菜的馄饨。
“真香!神主你觉得呢?”
“闭嘴!赶紧吃!”
“别这么冷淡嘛,机会难得,咱们聊聊天?”
“你吃不吃?不吃就滚出去!”
“吃,我吃,别急啊,神主若是不怕嘴巴被烫伤,我倒是不介意吃得再快一些,反正用的也不是我的嘴。”
没错,此时的沈临已经将魂魄附着在了擎涳的身上,借用他的肉身来吃馄饨,这样既可以隐身于人间,也不用再饿肚子了。
借用肉身这件事,擎涳也不知为何,脑子一热就告诉了沈临,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沈临狼吞虎咽地享用着美味的馄饨,一不小心,将汤汁溅到了擎涳的衣领中,他赶忙翻开衣领想要擦拭里面的皮肤,却被左手猛地按住右手,将右手从衣襟中拽了出来。
“别动!”擎涳呵斥道。
沈临:“我只是想帮神主擦干净。”
“无妨。”
“可是,溅到油了。”
“不用你管!”
沈临只好重新拿起勺子,边吃边笑着说:“神主是不是害羞了?”
擎涳不语,沈临嘴里含着半颗馄饨,含含糊糊地说着:“神主不用害羞,又不是没看过……”
擎涳的左手突然扼住右手手腕,用力一拧,将右手的勺子甩掉,然后怒狠狠地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想死,信不信我掐死你!”
沈临附着的右手被拧得快断了筋,疼得他呲牙咧嘴忙求饶:“没有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啊,上次在枫林……”
“你还说!”擎涳又加大了力度。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神主饶命,我再不敢胡说了!”
“赶快吃!吃完赶紧滚!”
“是是是!”
两人吵得越激烈,在外人的眼里就越奇怪,比如此时的馄饨摊老板,正满脸惊愕地看着用左手打右手的擎涳,已经自言自语嘀嘀咕咕了好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知到底在跟谁说话。
老板不禁感慨,这谈吐不凡,貌比天神的公子,竟然脑子有问题,可惜了……
这时,馄饨摊又来了四个客人,其中两个穿着白色的布袍,袍子盖住了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他们在隔壁桌坐下,四人只要了两碗馄饨,那两个穿白袍的人只是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另外两人边吃边聊,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道:“我看这天气可有点儿闷,一会儿不会下雨吧?”
另一个高高瘦瘦,脸上还有道长长的疤,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说道:“应该不能,今天就一趟活儿,早干完早收工。”
“哎,最近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今天才捞两条鱼,再这么下去,饭都吃不起了!”
“最近世道还算太平,所以……”刀疤男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快吃吧,吃完赶紧干活儿,夜里江上容易起风,不好走。”
看着他们四个的装扮,起初沈临以为他们是某个教派的人,毕竟那两个裹着白袍的,只会端正的坐着,像极了教派中的长老,不食人间烟火。
但后来听着他们的对话,发现原来是做生意的,可生意人为何要把自己裹得跟个教主似的,故作神秘。
那两人吃得很快,付了钱起身便要离开。络腮胡的腰上挂着一串铜铃,铜铃随他走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两个裹着白布袍的人跟在他们后面,一步步走得十分板正,倒是有些看不出,他俩究竟是老板还是碎催。
沈临咽下一口馄饨汤,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他看着那四人离开的背影,小声开口道:“神主听见了吗,那几个人要去江上,兴许是要渡江的,我们要不要跟着他们去看看?”
自然是要跟去看看的,只是此刻,擎涳略显嫌弃的左手从袖口掏出一方丝帕,抹了抹油乎乎的嘴,皱着眉头开口道:“吃完了吗?”
“嗯,吃完了。”
“滚出去!”
“可是神主的身体好舒服,我都不想离开了。”
擎涳脸颊通红:“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赶紧出来!”
擎涳说着,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走到没人的地方把沈临的魂魄给拽出来。谁知他的左腿被沈临控制着,定在原地不动,所以擎涳一迈腿,便瞬间扑倒在地上。
“公子,你没事吧?”馄饨摊老板吓得赶忙上前搀扶。
擎涳的怒火已经冲到了心头,他半个身子僵硬着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沈临!你给我等着!”
沈临也没想到会把神主大人给摔着,已经吓了个半死,战战兢兢地说着:“我…我…不知道你要迈步……”
“少废话!站起来!”
“去哪儿?”
“去弄死你!”
眼看着这模样俊秀的翩翩公子,一边自言自语地跟自己“对骂”,一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馄饨摊老板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哎…这张脸,脑子要是没问题该多好…真是天妒红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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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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