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郊外人少的地方,擎涳左手扼住颈后,用力一拽,将沈临的魂魄拽离了身体。沈临赶紧跑远几步,生怕神主大人真的把自己掐死。
“站住!”擎涳冷着脸吼道。
沈临边跑边说:“神主不生气了我就站住。”
擎涳一抬手,一条火蛇从掌心窜出,迅速追击着沈临将他捆住,火蛇收回手心,擎涳用力掐住了沈临的喉咙将他拉到面前,满眼怒气地瞪着他道:“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沈临挣不脱火蛇的捆绑,眼巴巴地看着擎涳,笑着说道:“是神主让我上你的……”
擎涳手上用力:“你再说一次!”
沈临被掐得快要窒息,吐着舌头忙改口:“上…上你身…上你身的……我错…错了……神主饶命……”
擎涳稍微散了些力气,怒视着沈临道:“再敢胡说八道,不管你有几个印,我会全都撕光,绝不留情!”
“是是是,神主英明神武,我哪儿得罪得起啊!”
沈临这张嘴啊,招欠的时候是谁都拦不住,以前他的养父沈洪志也说过,说他因为这张破嘴,早晚得被人打死。果不其然,他最后真是在公堂上被苦主打死的。
两人正在郊外江畔闹着,忽然沈临余光瞄见不远处的渡口似乎有光亮,他赶忙示意擎涳,小声道:“神主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要开船?”
擎涳闻言望过去,见渡口有几个人影晃动,为首的手里提着一盏油灯,不算太亮,只是勉强照个光。他们正在解一个船柱上的缆绳,旁边还站着两个身披白袍的人。
这正是刚才在馄饨摊上见到的那四个人,络腮胡男人解开了缆绳,将腰间的铜铃挂在了船头,然后摇了摇那铜铃,就见岸上站着的那两个裹着白袍的人,一步步慢慢走上了船。
擎涳怕被发现,忙收了火蛇,沈临一下子摔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擎涳怕他乱说话,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别出声!”
神主大人的手微凉,手心却软软的,微微散发着香气,沈临此刻鼻息间满满都是素馨花的气息,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反抗,甚至觉得被擎涳这么捂着,还挺高兴的。
只是花痴归花痴,还是忙正事要紧,两人躲在一棵大树后,静静观察不远处的四个人,发现那两个白袍子的人上了船之后,也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有当那络腮胡摇一摇铜铃,他俩才会挪动几步,似乎全然没有自主意识。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船,刀疤脸站在船尾将缆绳收回船上,对着船头大喝一声:“故人回家,阳人避让!”
沈临不明白是何意,转头询问擎涳,擎涳却微微皱眉道:“有些人客死异乡,不能回家,便需要有人将他们的尸身带回去,这便是人间古老的秘术,赶尸。”
“赶尸?!”沈临吃了一惊,再次看向船上的四个人,不解地问:“你是说,那两个裹着白布袍的人,其实是尸体?”
擎涳点点头:“方才在馄饨摊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那两个人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有那络腮胡晃动铜铃的时候,他们才会移动,并且姿态僵硬,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活人。尤其是他们还用布袍遮了面,其实是因为尸身若见光,会**得更快,也会吓到路人,所以赶尸匠会将他们包裹得很严实,不会轻易被路人发现。”
沈临倒是曾经听说过有赶尸匠这一种职业,只是从没见过,如今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惊奇的。他又问道:“白天那船夫不是说,这里有水怪,所以没有人敢在夜晚穿行于烟江之上。那这些赶尸匠难道不怕水怪?还是说,他们带着的尸体可以镇住水怪?”
擎涳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江面上那挂着铜铃的船只,慢慢悠悠晃到了烟江中央,江上风平浪静,只是有些许薄雾,船驶进薄雾中,看不清了,只隐约见到挂在船头那盏油灯,穿透薄雾发出幽幽的光。船头的铜铃混着水色,发出悠扬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有些莫名的诡异。
擎涳想了想道:“或许水怪本就跟他们有关也说不定。”
沈临道:“你的意思是,水怪传说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不让其他人在夜晚穿行烟江之上?”
擎涳道:“我记得,赶尸这一上古秘术,早在数千年前就被取缔了,因为这不利于魂魄的记档,有些人死后,魂魄被留在了死亡地,但尸身却被运离千里之外,他们来到逆界之后往往执念颇深,不能轮回转生。还有的人,因回到了故土,却贪恋旧念不愿转生,即便是去往冥界,也会因说不清前尘往事而被错误记档,导致转生地点出现偏差。”
这样的麻烦事不算少,所以当初是擎涳和渊幽神夜溟一起将这一秘术取缔,不让其再泛滥人间。可是没想到,人间还是有人在利用这一秘术赶尸,先不论他们知不知道这是一种禁术,擎涳只是觉得奇怪,这一失传已久的秘术,是如何被他们知晓的呢?
说话间,江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驶往对岸的船只已经几乎看不见了,沈临走到江边,望着江面上映出的月影,想了想道:“若要弄清水怪与这些赶尸的人有没有关系,我看,不如咱们就做一回那尸体,跟随这些人走一趟,不就明白了吗。”
做尸体?擎涳挑挑眉,看着沈临道:“谁做?”
沈临无奈地耸耸肩道:“我是想做,但神主不让我在人间现身,怎么赶我的‘尸’呢。所以,这么重要的任务,自然是落在神主身上了!”
擎涳不语,但脸色并不是很愉悦,沈临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神主不会屈尊降贵地去当尸体,还是我来吧,想必这人间应该是不会有怨灵出没的吧,寻常人也看不到我的双印,所以哪怕我不隐形,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逆界亡魂,若逆行回到人间现身,即刻魂飞魄散。”擎涳道,“虽然你明印尚在,但我不能保证你是否会躲过这一劫。”
魂飞魄散?这么刺激!
沈临倒吸一口凉气,他张着嘴犹豫了片刻,说道:“散就散吧,如果是为了神主,我也不后悔。”
话说得感人,但若不是配上沈临假意抽泣挤出的眼泪,擎涳就信了他的鬼话。
所以,神主大人还是决定不要搭理这个戏精,装一次尸体,也不是不行。
为了第一时间被那些赶尸匠发现,擎涳准备躺在江岸边,地上有一把带血的刀,他胸口的衣服上有被血染红的一大片,身旁还摆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钱袋旁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是沈临写的几个字:会试落榜,不愿苟活于世间,也无脸面对家人,愿将身上仅余盘缠作为酬金,赠予可将吾尸身带回家乡卿州之人,特此拜谢。
很明显,这是一个落第的书生想不开了,自尽于江边,想找人把自己的尸体运回去,还留了一大笔银钱。这个诱饵,可真是太过美味。
擎涳和沈临布置好现场,便坐在江边等着那赶尸匠的船返回。此刻月朗星稀,烟江边微风徐徐,两人并排坐在岸边赏月赏水,听着身后树上的虫鸣鸟语,竟有些许浪漫的氛围在滋生。
沈临是个憋不住话的,他看天看地,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了身边的人身上。月色下的擎涳,就如同映画而生,将所有美景美色都比了下去。他就像不染纤尘的仙子,一切美好的词汇用在他身上都黯然失色。
沈临看着看着,不觉脸上满是笑意。而擎涳只是目不斜视地坐在江边,望着江上的薄雾,幽幽地开口道:“你若是想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劝你趁早闭嘴。”
沈临笑出了声,歪头看着擎涳,问道:“神主怎知我想说什么?”
擎涳瞥了他一眼没理会,沈临又问:“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不着边际’的话?我若是想夸神主长得好看,也算不着边际吗?”
擎涳闻言,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一边,沈临这个欠儿登却不依不饶地凑上前,干脆盘腿坐在擎涳对面,笑着问他:“神主你倒是和我说说啊,别总冷着不理我。”
擎涳扫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临挑挑眉:“我说你长得好看,我爱看!这算不着边际吗?”
沈临这货,说话总是这么毫无遮掩,直戳人心,擎涳那颗万年沉寂的心脏,早已被他戳得像个漏勺一样,就快要包不住内心坚守的脆弱了。
他轻咬下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算口无遮拦,算逾矩僭越。”
沈临听了他的话,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下头随意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子,喃喃低语着:“真没劲,夸你还不乐意……”
擎涳望着眼前低下的这颗脑袋,发髻上插着的那枚金乌羽,在月色的映衬下光彩熠熠,神主大人不免心内一紧,犹豫了许久,开口道:“其实…我不是……”
他话未说完,只听江面上隐隐传来一阵铜铃声,沈临耳力好,忙回头看向江面,那薄薄的雾气中渐渐露出船只的影子。沈临忙转身,猛地将还未反应过来的擎涳推倒在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躺好别说话,他们回来了。”
擎涳有些懵,等回过神的时候,他眼前便是一只镀满了月辉的金乌羽,还有沈临那墨漆般的发丝,在眼前随微风飘荡。
太近了,甚至能感受到沈临急促的呼吸,皓涅神大人第一次被人按着躺倒,下意识就像怒骂一声“放肆!”,但这时,按倒他的人却伸手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语气轻柔地说了句:
“乖啊,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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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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