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那点退烧药的效力,像是终于撬开了高热的堡垒。阮星临虽然还浑身酸痛得像被卡车碾过,嗓子也哑得厉害,但至少脑袋没那么沉了,烧也退到了低烧的程度。他看着输液瓶里最后一滴药液消失在校医拔针的动作里,心里刚松了口气,盘算着自己慢慢挪回教室。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完,旁边那个沉默刷题的“守护神”就合上了习题册。
裴松谿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完全无视了阮星临“我能自己走”的眼神暗示,直接俯身,手臂熟门熟路地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
“喂!裴松谿!放我下来!” 阮星临又惊又怒,压低声音嘶吼,但因为嗓子哑,毫无威慑力,听起来更像虚张声势的奶猫叫。
裴松谿充耳不闻,稳稳当当地把他抱了起来,像抱着个大型玩偶。他对着校医微微颔首:“谢谢老师,我带他回教室休息。” 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天经地义。
校医看着这熟练的公主抱,嘴角抽了抽,摆摆手:“行……行吧,注意别着凉,多喝水。”
于是,阮星临就在校医“了然”的目光注视下,再次被裴松谿以这种极其羞耻的姿势,抱着离开了医务室。暮色更深,校园里亮起了路灯。零星几个路过的学生看到这一幕,无不投来震惊又八卦的目光。
“又抱了?!”
“阮星临还没好?”
“裴会长这臂力……绝了……”
“啧啧,这关系……”
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阮星临耳朵里。他羞愤欲死,干脆把脸死死埋在裴松谿肩窝,当起了鸵鸟。鼻尖充斥着裴松谿身上清冽的柠檬薄荷味和淡淡的汗水气息,这味道现在让他又恨又……复杂。昨晚的强势,白天的“照顾”,现在这该死的公主抱!这个绿茶精!他到底想干嘛?!
裴松谿抱着他,步履沉稳地穿过走廊,无视所有目光,径直走向高二(3)班教室。晚自习已经开始,教室里灯火通明,一片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当裴松谿抱着阮星临出现在教室门口时,这份安静瞬间被打破了!
“嘶——”
“卧槽……”
“又来了又来了!”
“裴会长抱着阮星临回来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充满了震惊、好奇、探究,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鹤临夏更是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眼睛瞪得像探照灯!
赵老师正在讲台上批改作业,也被这动静惊得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着门口这“经典重现”的一幕,表情相当复杂:“裴松谿同学,阮星临同学这是……?”
“老师,他刚输完液,烧退了点,校医说需要休息。”裴松谿的声音平稳清晰,回答得滴水不漏,“我送他回座位。” 说着,他抱着阮星临,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走进教室。
阮星临能感觉到那些灼热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鸵鸟当到底,脸埋得更深了。
裴松谿走到他们的座位旁——两张桌子是并排的。鹤临夏非常“识相”地、手脚麻利地把自己堆在阮星临椅子上的书啊卷子啊一股脑扫开,还殷勤地用袖子擦了擦椅面(虽然很干净)。
裴松谿这才动作轻柔地将阮星临放在他自己的椅子上。
屁股刚挨到硬板凳,阮星临就忍不住“嘶”了一声,腰背和某个隐秘部位的酸痛感被硬物一硌,瞬间放大了数倍!他疼得眉头紧锁,身体都僵了一下。
裴松谿的目光在他瞬间扭曲的表情上停留了一瞬。他没说什么,只是弯腰,从自己桌肚里拿出那个粉蓝色的、软乎乎的坐垫——正是早上塞给他的那个——不由分说地垫在了阮星临的椅子上。
柔软的触感瞬间缓解了硬板凳带来的不适。阮星临:“……” 他憋着一口气,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这该死的坐垫!这该死的贴心!绝对是故意的!当着全班的面!提醒所有人他“需要特殊照顾”!
全班同学的目光更加微妙了。坐垫!又是坐垫!裴会长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
裴松谿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拿出书本和笔,动作流畅自然,恢复了那个专注学习的学霸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抱着人进来、还给人垫坐垫的不是他。
只有阮星临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藏着怎样一个心机深沉、掌控欲爆棚的绿茶精!
阮星临憋着一肚子火,浑身难受,嗓子也疼,只能愤愤地趴在桌子上,用后脑勺对着裴松谿。鸵鸟防御,启动!眼不见心不烦!
可裴松谿的存在感太强了!他就坐在旁边!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阮星临的鼻子!还有他翻书的声音,写字的声音,沉稳的呼吸声……都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阮星临脆弱的神经!
更可气的是,裴松谿还时不时地“骚扰”他!
比如,他刚趴下没五分钟,一个保温杯就悄无声息地推到了他桌角。杯盖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裴松谿漂亮又工整的字迹:
**「温水,加蜂蜜。润喉。」**
阮星临瞪着那杯子,像瞪着个炸弹。他想把它推开,但嗓子确实干得冒烟。最终,在身体需求和羞愤交加中挣扎了几秒,他还是愤愤地、做贼似的迅速拧开盖子,咕咚灌了几大口。温润的蜂蜜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舒适,但心里的憋闷更甚了!这该死的绿茶精!连他什么时候渴都算得准准的!
又比如,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阮星临因为身体不舒服和心里憋着气,听得云里雾里,烦躁地转着笔。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本摊开的笔记本。是裴松谿的。页面干净整洁,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把老师刚才讲的那段复杂推导过程简化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一行批注:「受力分析关键在摩擦力方向」。
阮星临:“……” 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看吧,显得他好像接受了裴松谿的“施舍”!不看吧,他确实没听懂……最终,求知欲(和不想挂科的心)占了上风,他飞快地瞥了几眼,心里不得不承认,这绿茶精笔记做得是真他妈好!但这更让他憋屈了!
再比如,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阮星临感觉腰背实在酸得不行,想偷偷揉一揉。他刚把手伸到背后,还没碰到腰,旁边就递过来一小管……药膏?上面写着“缓解肌肉酸痛”。
裴松谿甚至没看他,眼睛还盯着自己的书,只是把药膏放在了他桌角,仿佛那东西是自己长脚跑过来的。
阮星临看着那管药膏,脸瞬间爆红!他猛地扭头瞪着裴松谿,用眼神无声地控诉:“你怎么知道?!” 还肌肉酸痛?!这指向性太明显了!太羞耻了!
裴松谿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终于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羞愤的脸,又落在他僵硬的腰背上,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带着了然和一丝恶劣趣味的弧度。他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说呢?
阮星临气得差点当场去世!他一把抓起那管药膏,想扔回给裴松谿,又怕动静太大引来更多目光。最终只能愤愤地把药膏塞进自己桌肚最深处,眼不见为净!心里把“心机绿茶裴松谿”鞭尸了一万遍!
整个晚自习,阮星临就在这种憋屈、羞愤、身体不适和裴松谿无处不在的“贴心服务”中煎熬度过。裴松谿就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精准地在他需要(或者说裴松谿认为他需要)的时候,递上温水、笔记、药膏……每一个动作都自然流畅,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照顾”姿态,却又无声地提醒着两人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和裴松谿绝对的掌控地位。
鹤临夏在后面看得叹为观止,用气音跟同桌感慨:“看见没?什么叫顶级绿茶?杀人诛心啊!表面上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实际上是把星哥架在火上烤!你看星哥那脸,气得快冒烟了,还发作不得!高!实在是高!”
终于熬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阮星临像听到了特赦令,抓起书包就想跑。结果刚站起来,腰背的酸痛和腿部的无力感就让他踉跄了一下。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急什么?”裴松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病没好全,慢点走。”
阮星临猛地甩开他的手,像被毒蛇咬到,嘶哑着嗓子低吼:“……不用你管!” 他强撑着,用一种极其别扭、明显在强忍不适的姿势,一瘸一拐地、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教室,把鹤临夏“星哥等等我”的呼喊都抛在了脑后。
裴松谿看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深暗,嘴角那抹属于心机绿茶的、愉悦的弧度,缓缓加深。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无视了周围同学探究的目光,步履从容地跟了出去。
同桌的战场,硝烟从未散去。裴松谿的“照顾”就是最温柔的武器,无声无息地将阮星临困在了由温水、笔记、坐垫和药膏构筑的牢笼里。阮星临这只炸毛的鸵鸟,憋屈地发现,自己连在座位上生闷气的自由,都被这个绿茶精以“为你好”的名义,彻底剥夺了。这日子,真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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