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中回到那片海”
“梦支离破碎”
“我的世界便是满野荒芜”
——白辞
血……
白辞睁开眼，四处黑蒙蒙，蚌壳中回响着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
“阿辞，别睁眼，别出来。就在这里等娘亲，好吗？”女人的声音似乎仍然回荡在耳边，温暖的大手好像刚刚才离开自己的头顶。
“娘亲…”
黑夜里，他似乎忘了一切，先是怔怔地嗫嚅着。
他的双颊湿润。
为何……我在哭？
娘亲，在哪里？
他不顾母亲的叮嘱，悄悄地打开蚌壳，堪堪露出一条细线：只是看一眼，不会有事的。
“倪二，有小妖的味道。”一个半男不女的细嗓男人的头扭向了白辞的位置，“结界松动了，怪不得。”
白辞心尖直颤，他被发现了！
另一个彪悍的男子笑着道：“戚铃，相闻你嗓音悦耳，一曲《爱殇》便可引凤归巢，万蝶来栖，既然你不愿，那便让你的孩子来为我们日夜笙歌——”
戚铃鱼尾一扫，水波强势地逼退二者：“休想！”
倪二劈浪斩波，凝水为箭，万矢齐射，统统被她一旋调转回去。
趁他们喘息未定，戚铃掀起蚌壳抱出惊然的白辞：“阿辞快逃，不要再回头！”
“娘亲——”
戚铃调用体内灵力，助推白辞疾速向更远处游去，随即转身迎接下一轮的攻势。
“何苦呢戚铃姑娘，主上也不过是想让你自己陪唱两曲、小饮几杯，有何不情愿的呢？”
戚铃斩断发丝绕指为刃，继而如电驰光掣一般向倪二击去：“你倒是扪心自问他召集如此多的鲛人是何居心！他一定要打破魔域的安宁吗？”
“倪三，去追那个小鲛人，她让我来带回去，”倪二拎起重锤，灵力迸发，在海浪间疯狂蔓延，“戚姑娘，主上的心意怎会只是扰乱魔域。你又怎么明白我们失去鲛尾后来到无妄海那万般的痛楚！”
戚铃保持缄默。
“主上说过，饶你不死。”
“告诉倪珈，”戚铃避开倪二的攻击，转身猛游至倪三身侧，鱼尾狠狠抽去，“痴心妄想！”
倪三被半道阻截颇为不爽，拔刀刺去划过她姣美的脸蛋：“戚姑娘识相点，别挡爷的道！”
血……
白辞纵然距离甚远，仍然闻到了那股令人胆寒的腥味……
是娘亲的气息！她受伤了！
白辞惊恐地回头，回应他的不过是海浪的呼啸。
一定要和阿辞再见啊……
戚铃没有管那道脸上的伤口，接续战斗。
“真是不识好歹。”倪二急得狂斧乱挥，毫无章法，最后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呵止。
“倪二，退后。”
倪二怔愣一刹，随后低首：“是，主上。”
戚铃怒目圆睁紧盯着来人，倔犟的神色令人无端联想到雨后极力破上而生的春笋，那般坚韧不拔，不愿服输。
“小铃铛，有时候人很难摆脱命运的控制，”半片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右眼，但他的左眼碧蓝通透，炯炯有神，“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放飞的纸鸢吗？它像一只燕子向遥远飞去，匿于云间，它可以自由地飘向它想去的地方。但当我收紧细线的时候，无论它怎么挣扎，始终都会束缚在我的手心里成为掌中之物。”
“小铃铛，你明白了吗？”
倪珈注视着戚铃，步步靠近。
“别逃避，别闪离。”
眼看他的双手要握住她的手，她立马拿发剑刺穿他的掌心：“别过来！”
倪珈无视了自己鲜血而出的伤口，继而又抓紧了她的肩膀：“小铃铛，带上我们的孩子，去荒城，离开这儿吧！”
“孩子？阿辞不是你的——”
“是我的。”倪珈盯紧了她的每一个变换的脸色，“我还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有我的血脉……”
“不，他没有！”戚铃一刀直刺他的心脏，带着解脱的笑，“那便到此为止吧。”
“主上！”倪二倪三正要上前救护，却见倪珈仍能笑着挥手制止：“无事，小伤而已。”
“小铃铛，你没有选择的机会。”
我要收线了。
……
白辞感受到波涛汹涌的海面，淅沥的血雨滴嗒着丁冬的脆响，还未传入深海就被如怒的浪声阻截吞蚀。血色如墨，正迅速地下渗、蔓延，一眼望不到边。白辞正坐在蚌壳内，摇动着僵硬的尾巴，喘息休息。
为什么雨是赤色的？还带着些腥气。
白辞正自言自语，却听到一旁的珊瑚精回答道：“因为有妖陨落了……”
白辞吓了一跳：“老、老爷爷……”
珊瑚精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哼，什么老爷爷，我也才四万八千九百岁，年轻得很！”
白辞点了点头：“那老爷爷你知道是谁陨落吗？”
珊瑚精气得撩起了胡子：你这孙子——”
白辞忽然怔住了。
血……
血——
四处皆是威铃的气息包裹着他，灵力丝丝缕缕进入到白辞的体内。
“娘亲……”白辞张开双臂，拥抱无物，但他感受到娘亲的的确确在和他紧紧相拥。
“娘亲！”他的喉间吐露着尖锐的叫喊，整片海域因他的声响而震颤不止。
这珊瑚精正拍了一下手掌：“我想起来了！这气息，是鲛姬戚铃！”他又马上捂住耳朵，“那是你娘？”
他看到一颗接连一颗的晶莹的珍珠从白辞脸颊划过，掉落在蚌壳的边缘，随即“咕噜咕噜”向四处滚去。
珊瑚精弯着腰快速地捡着：“多哭点多哭点，这点儿鲛珠还不够呢！”
白辞蓦地停止落泪。
“怎么不继续——”珊瑚精抱怨着，“喂——”
白辞回头向旧路飞快地游动。
娘亲，你在哪里？快带阿辞回去！
血雨似乎越来越浓稠了，戚铃的气息似乎也愈来愈真实。
“阿辞，不要往回走。”
“娘亲！你在哪？”白辞欣喜地四处张望，最终却是一道泡沫般的幻影渐渐浮现在他的身旁。
白辞想要抱住戚铃，却发现这不过是徒劳。
他抱不住，握不紧。
戚铃想要擦去白辞眼角湿润的水汽，但幻影的手指穿透了他的面颊，虚无一片。
“阿辞，娘亲想和你商量几件事，好吗？”
“好……”
戚铃知道自己想哭，但再也没有成功了。
“生而为鲛，不以泪珠换万物。”
“你要照顾好自己，维护好鲛人的尊严。不要为陆上的一切付出自己的灵魂和真心，好好活着。”
戚铃有很多话想说，但时限将至，只能用满含悲戚的目光将最后的灵力封入他的体内。
“他们快追上来了，走罢。”
“毋要回头。”
戚铃的声音、神影缓缓消散世间，仿佛世界上从未出现过她一般。
“娘亲—-”
白辞的噪音如哽，终为虚无。
倪珈真的很爱小铃铛…………
但不算强制爱
ps本文副线很多，记得排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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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返亦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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