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周末是情理之中的假日,可能是为了回应,临近放学,天空就雾蒙蒙起来,却是没有阴郁。
趁着大家都在往外瞄的空子,室友小L猫了过来,一副得意的样子:“看吧,我就说今天会下雪,你们还不信。”
“这不还没下雪吗?不算不算。”小R做样瞥了她一眼,回怼道。
被呛回去的小L也是好脾气,不客气地回敬她一个鬼脸,然后抬高声音说到:“你们俩可别忘了跟我的打赌哈,下星期给我带好吃的。”
“幼稚。”我跟小R异口同声道,接着收到小L预料之中的白眼。
放学前的小插曲到这里告一段落,该说不说,确实缓解了不少我心中的愁闷。那么就不免会有疑问了:高三的学生难得放一次假,明明应该是令人欣喜还来不及的,为什么我会感到愁苦郁闷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我的家庭——每个人都不能够避免的过去。早些时候我就察觉到了自己跟周围人的不同,平日里呆在宿舍,难免会听到一些属于“别人家”里的谈话,以及跟室友一起闲聊起家人。
但是家人与家人之间是不一样的,这也铸就了我一直都充当着说话最少、倾听最多的角色。看着小L能跟她的爸爸有说有笑,家里人对她的管教也偏向散漫,我心里总有难以说出口的羡慕,无关嫉妒的那种。
小R尽管有个已婚的哥哥,但毕竟是母亲年龄大了些,相处着貌似也不比我坏。
尽管如此,她们两个都没有说是放弃自我约束,反而是学习得比我更认真些。后来我想也是应该的,她们的学习是自发的,是对自己的未来有希望的;而我的学习是被逼迫和打压的,长此以来,激发了我迟来的逆反心理,而这些都在我找到自以为的靠山后达到一个高度。
下课铃声打响,我也适时地收回思绪,跟她们俩一起说说笑笑着跑回宿舍大门,拉起行李箱,各自道着“回见”,终在校门口分离。
来接我的一向是爷爷,隔着老远就瞧见了我,笑眯眯地冲我招手。递过行李箱,戴帽子,裹好外套,然后抬脚跨上电瓶车后座……一贯的动作,路上也是一贯的安静,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响彻过我整个冬天的记忆。
但我知道,一路的宁静只是我迈进家门前的糖衣。
眼尾匆匆而过的景色越是熟悉,我的心就越是烦躁。倒也不是说不想回家,我跟普遍的住校生一样,也都期待回家,但我期待的是我一个人呆着的那种自在感,不是因为所谓的“家人团聚”。
直到一片白色落在我的鼻间,吸收掉我内力躁动的热,我才如大梦惊醒般抬头,跟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个面对面的拥抱,以它的方式。
——果然是下雪了啊。
我抿唇,心情像是浓咖啡里加了一颗白砂糖。
但道路终会有走向结局的那天,更何况是从学校到家这短暂的一程。我从爷爷手里接回本该属于我的包裹,深吸一口气,还是抬手敲响家门。
贯来是弟弟开门,事先知道是我来也没有什么惊喜。他的目光刚要燃起,想跟我分享这两周发生在他班级里的趣闻,却被早就有准备的妈妈截了胡,抄着铲子还在炒菜,声音却一点也不受影响:“赶紧写作业去,马上中考了还不知道紧张,跟恁姐姐聊什么……她不学习了你也不学?”
一种新型的挑拨离间,在我家已经持续好长时间了。对此我也只好抽抽鼻子,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弟弟,沉默着拉起箱子回房间。
这次的周末是唯二的难熬:那天从医院回去后,谭相怡跟我商量了件事,说是最后的半年希望我们俩尽量减少线上的联系,把重心更多地放在高考上。我盯着她的眼睛瞧了好久,点头答应了。其实是知道她对我这么说的更深一层意思:
我们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小西的反常。
毕竟是开始跟谭相怡有过过节,也是怕波及到我,她肯定是想了很久的对策。又要合乎老师的身份,又不能被别人感觉到自己有意针对学生,我知道想找到一个两全的法子有多难,所以没有怨言。
尽管此刻在外界的干扰下我是有些后悔的。
还没等我再一步流泪,我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了,刚回到家的爸爸浑身还冒着汗味,扯开大嗓门喊道:“吃饭吃饭!天天还要人喊。”
既然是要吃饭,就免不了聚在一起,免不了说话,免不了的冲突和矛盾……而导火索就是我两周前的联考成绩。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只能看见我的不好,贬到极致,再夸夸其谈别人的好。我的弟弟几次也能在“好”的行列中,更可悲。
“……你那物理要是真的学不会让你弟教你得了。”妈妈率先拉开战线,往嘴里塞了口饭,“他前几天月考来着,物理考了他班里边儿第一,九十七——多厉害!”
我沉默,顿时觉得嘴里的菜失去了味道,味同嚼蜡:“高中物理跟初中的不一样。”
声音很低,也是根本就没期待正面回答。
“那再不一样能不一样到哪去?”他爹也加入了话题,红着脸憨笑,拿着筷子的手想要去摸一把弟弟的头来表示一下他这“父爱”,却被后者皱着眉头躲开了。“这孩子。”他爹咬了口辣椒,嘟囔道。
弟弟依旧再埋头吃饭。
但妈妈又怎么会让难得挑起的话头熄灭,继续说我:“你那成绩,撑死了四百来分儿,也别想着能上本科了,民办的都难。你看俺同事她家小孩儿,也是高三,这回联考人家考了六百多,还整天学,说没考好来……”
他爸唏嘘,对她的话发表了不赞成:“你天天说别人干嘛的——那肯定不能上民办的,一年学费多少钱了?得跟人公办的几年学费了——俺可没有那钱。”
“那就上个专科呗。唉,供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到头来学了个手艺……”说来说去,又将矛头指向高一时不认真学习的我:“还是你当时说不上补习班,看吧,还是跟不上。回来你弟升高中可得让他上衔接课,不能再犯错了……”
合着我就是用来试错,给我弟铺路的呗。
心里很堵,但无从发泄,只得快速扒拉几口饭,借口说回去写作业。
谁还要管他们会不会相信我话里的真假,我现在只想休息,想找个安静的、能够将自己完全塞进去的小窝。我现在真的好想谭相怡,想念她怀抱我时的温暖。
虽然她说减少线上交流,但也不意味着杜绝,对吧?而且这也不是闲事,是——我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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