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谭相怡,在我跟她发第一句话时就察觉到了不对,顺着我的话应了几句,直截了当道:“时青,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如果我说心情不好的话,你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吗?黑夜总是能让人变得矫情,更何况还有人的加持,让本就性格敏感的我更加易碎。
“嗯……是有点。”可我不敢这么对她说,不想给她增加负担。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谭相怡?是当成不知情的安慰,还是中我私情地来解救我。
对面迟迟没来后话,就像已经离开的一般。“唉。”我眼看着手机屏幕熄灭,揉揉发酸的眼眶,一头扎进冰凉的被子上,然后翻过身来,盯着漆黑的房顶出神,也等待着被子染回我的温度。
就这么躺着,无限放空。我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最原始的海洋,随波荡漾,无所问求,随便它会将我带到哪里。
好久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我抿唇,有种重见旧友的温馨。
但手机的震动提醒我仍是身处在现实。我心里有忐忑,也隐隐有在期待。怀揣着这两极的心理,我不由的敛轻呼吸,点开熄着的手机。
果真是她发来的消息,梦一般的消息:我刚跟你家长商量过了,说你明天来我这儿补习。言外之意呼之欲出,但我想要她亲口告诉我,于是装傻道:“我不想去补习。”
“乖乖。”
“我也想你。”
将要打字的手顿住了。她一向很少说这露骨直白的关于“爱”的话,并解释说是开不出口——那道曾经的疤痕带给她的后遗症远比想象里要深。我表示理解,渐渐地,也就对这的执念浅了。
但执念到底还是有的,却很难是纯净的欢喜,可能是习惯了她带来的淡感吧。
“那我们再去看雪好不好?”我翻了个身,瞄一眼漆黑的窗外,恍惚间似乎看见了白净的雪片。
“好啊。”她好像也在等我的学习,回复得很快,“那你早睡,明天我来接你。”
我打出一个“嗯”,心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从床上爬起来,摸过头绳把头发简单地扎起来,然后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再躺回床上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时捉不着睡意,索性点开她的头像,一点点回看着我们的记忆胶片。真是奇怪,等我翻回到几分钟前我们的对话时,突然就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词——她说她回来接我,我们这样子,好像古代的私奔欸。
嘿嘿。我被自己的蠢念头逗笑了,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息屏,静等睡意漫过我。
有了她做我的通行证,大清早离开家也是不会被质问。我提着一口气穿上羽绒服,提上为了遮掩耳目的书包推开了门。
已经是提前几分钟到的约定地点,没想到她来得更早,缩在咖色的毛呢大衣里划拉着手机屏幕。我窃笑,瞧瞧溜到她身后,故作神秘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谭相怡。”
居然是没吓到她,我对上她转过来的微笑,却是发不出一点脾气,只能自己跟自己怄气。
这就可怜了路边的石子儿,成了我的出气筒:“哼,不好玩,都没个反应。”
“好啦。”她俯过来身,替我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戴好,在我发楞的时间里后退几步,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神色,“真可爱……走吧,带你去吃早饭。”
我猝不及防得到了一顿夸,有点懵:“都可以的吧。”
“好养活啊。”她坐上电瓶车的前座,匀速而又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昨夜的雪真的很大,我从地面上厚厚的积雪中读出来。但这可苦了环卫工人,大清早就要起来扫雪,以防不耽误整天的交通。路上还经过几个工人,满头的汗珠,大敞着的棉服,与周身的雪地大相径庭。
她小区楼底下的早餐铺依旧是热气腾腾,肉啊菜啊的味道杂糅在一起,冲击着我本就脆弱的味蕾。也许是心有灵犀,就在我刚打起这个念头的瞬间,车子神奇地停住了,我疑惑,对上她微弯的眼睛。
“吃包子好么?”一边是温热的烟火气,一边是白净冰冷的雪,她如是说道。
我点头,目送她踩着积雪走进茫茫烟火,但我知道,她是属于我的烟火。
无关此后,只看当下。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们都呆在一块儿。看书、陪阿星去做复检、然后在天边的云将要变成橘黄时跟在她身后走进一家咖啡店,嗅着满屋的香醇,心也静了下来。
“我还挺喜欢来这儿的。”她在靠窗的一沙发处停下,却是先把我按在座位上,自己则紧挨着我坐在靠外的地方,“这里很安静,不会有吵闹,一样不会惹我心烦……你懂的吧,就是那种会让你灵感爆发的氛围。”
我点头:“嗯,就像黑夜的时候。”
她低低笑了一声,还是点头:“对,差不多。”
“那我也喜欢这儿。”接过她递来的咖啡,轻轻搅拌,瞥向陈列着的装着各种咖啡豆的玻璃罐子,启唇,“感觉很像你,就那种氛围——我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很适合这里。”
一切归于沉寂,入耳的只有磨豆机运作和周围人的交谈声,连带着我俩的声音都被屏蔽掉了,就这么合着同一面玻璃,静静看着天色变暗,光替换到我们的眼眸。
“就这么也好。”过了好久,谭相怡才再次出声,看我的目光又蒙上了层氤氲的雾。
但这句话她只说了半句不到。
如果完整来说,这句话应是:就这么也好,万一以后我们不得不分开了,你也有可以纪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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