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迟！”柳朝朝怕柳不迟一来就惹事，急忙喝止。
几人才反应过来，柳不迟的姐姐柳朝朝也在书院读书，他们刚才那话就像是在指桑骂槐，平白叫人误会。
几名少年自知得罪不起柳御史家，赶忙摆手道：“诶，柳姑娘柳公子我们不是，不是说你们，我们是......”他们斜眼睥了戚惜一眼，后知后觉明白柳家的二位与戚惜关系不同寻常。
柳朝朝拧眉道：“道歉！”
迫于柳朝朝与柳不迟两人的威压，几人咬牙，抬眼犹犹豫豫地看着戚惜，心不甘情不愿闷声道：“戚二姑娘，是我们不对，我们向您道歉。”
学堂上闹作一团，恍惚间见回廊中闪过一个白影，立刻有人小声道：“嘘嘘嘘，夫子来了，别吵了。”
学堂上各位学子正襟危坐，待夫子踏入檐下，皆起身行拜师礼。
江焕没有着急离开，站在回廊遥遥望着学堂内的动静，留意到夫子跟前有一个空位，桌几上摆着基本簿册，地上放着一方软垫，像是给什么人留着一般。于是虚指了一下，向书童询问道：“那个位子是谁的？”
书童随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穆姑娘的位子，她身体抱恙有些日子没来上课了。”
江焕了然，穆雨笙约莫是野猎受伤后一直在家中静养，不过算算日子，也有三、四个月了。
穆雨笙在原作中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人设丝毫不逊色于戚惜，说是女二，其实和戚惜没有太多交集，主要起一个推动男女主感情线发展的作用。如今百里珩和戚惜的进展放缓，穆雨笙再次出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结束一天枯燥的课业，柳不迟与两名年纪相当的同窗偷偷溜出书院，上街听曲吃酒。
酒在书院里属于禁品，但拦不住这帮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儿，在外偷偷喝一杯只要回去时尚且清醒，就算叫书院的书童、侍者瞧见，他们也不敢去夫子面前说闲话。
与柳不迟交好的同窗，一个叫周勉，比他稍大一岁，家中是翰林学士，外表看似文质彬彬，实则内心叛逆。另一个叫焦文裕，性情朗阔，出手大方，父亲是盛京有名的富商。三人都不是省事的主儿，一入书院后学也不好好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三人沿着书院后门的小路向南走去，焦文裕与柳不迟勾肩搭背，道：“我同你说，城南风尚居今晚请了白釉姑娘来弹曲儿，我先前同你们提过的，这白釉姑娘美似天仙，弹的曲子宛若仙乐，我见过她一面后，仿佛丢了魂儿，一日不见她便浑身难受。听说她前些日子病了，好久没出来了，今晚一定热闹，我们得走快点去抢个好位子。”
柳不迟揶揄道：“焦兄这么喜欢白釉姑娘，不如将她请入府去，横竖不过是个弹曲子的，怎么能让焦大公子等得肝肠寸断？”
焦文裕收回搭在他肩头的胳膊，狠狠推搡了他一把：“胡说什么呢，自由的鸟儿最动人，若是豢养在家中，指不定没趣儿了。我就喜欢和人抢着看。”
周勉跟在两人身旁笑道：“知道你心仪白釉姑娘，我们不同你抢。风尚居虽然不如卷云楼名气大，但那儿有全盛京最好的酒，我们好久没喝一杯了，过会儿可不要推辞。”
柳不迟呵呵一笑：“你们喝不过我的，还想比试比试？”
焦文裕不满道：“那可不一定，若不是明日还要上学，不能贪杯，我一定将你放倒！”
三人赶到风尚居时，天还没完全暗下来，但一方酒楼里已宾客满门、座无虚席。风尚居的东家和焦家有交情，特意给焦文裕留了二楼雅间的位子。
杂役将他们几人请上楼，边在前头带路边说：“今儿白釉姑娘出场，楼里的位子都提前订出去了，不过东家知道焦公子来，给您留了往常那间厢房，到时候透过二楼围栏，能将看台瞧得一清二楚。您小心脚下，这边请。”
焦文裕客气道：“替我谢谢刘叔，我日后一定多带些人来。”
二楼雅间正对楼下看台，平日若是不喜喧闹，便用帘帐隔开。此时焦文裕撑在凭栏处向下看，将楼下的热闹场面尽收眼底。
“好位置！这儿和看台近在咫尺，白釉姑娘上台如同专程为我们弹奏似的，多亏了焦兄。”周勉称赞道。
焦文裕自谦道：“哪里哪里。我们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来先喝一杯。”
几人一番推杯换盏，楼下突然喧闹起来，焦文裕赶紧起身走到阑干旁，果真是白釉姑娘带着幕离，抱琴走上看台。那身段气质，恍若水中白莲，超然世外，可远观不可亵玩。
当她放好琴，抬手在弦上一拨，周遭仿佛被掐去了声音，只余琴声余韵在梁上回旋。
有的人不需要露面，便能让旁人想入非非。
焦文裕不由双眼泛痴，酒也不喝了，愣愣地站在阑干边望着看台上缥缈的身影。
柳不迟与周勉两人对饮不爽，也来到阑干边观望。柳不迟不善乐理，这曲子究竟如何他说不上来，很快目光就开始四处游移。一楼扫了一圈都是些乌泱泱的看客，二楼四间厢房全都满客，有的同焦文裕一样探出头，还有的隔着层帘帐，只掀开一角。
柳不迟偏头看去，就见撩起帘帐的手指修长如葱白，一看就不是等闲之人。盛京的贵人出行，随身会带家眷或者侍卫，他四周一望，没有眼熟的人。柳不迟好奇心被兜起来了，又偏头逮着缝隙看，视线突然被身侧的周勉挡住。周勉低声问：“不迟，你在看什么？白釉姑娘在台上呢。”
白釉一曲结束，台下掌声如雷。
柳不迟的目光向看台停留片刻，白釉姑娘温婉得体的姿容，美则美矣，无趣得很，看她还不如......
柳不迟正心不在焉，听见一边厢房传来动静，目光忍不住追去看。
这一瞥让他突然一怔，一个消失数月的身影从厢房匆匆离开，沿着楼梯一路走出风尚居门外。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模样端正的男子，尾随着她走入长街。
柳不迟不觉敛眉，从凭栏处探出身去，定睛一看，确定那是在野猎受伤后就一直在府上休养的穆雨笙。
穆雨笙已有近四个月未曾露面，她平日里最是克己守礼，从来不会让外人抓住她的错处，怎么会同男子一起上街？
他心中涌上莫名的愠怒，未来得及分辨这股气从何而来便冲下楼梯，追着穆雨笙与那男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街上人烟渐渐稀疏，眼前的景物愈加开阔，视线中已无熟悉的人影。他放慢了脚步，停在了空寂的街角。
暮色将倾，逐渐吞噬流云，几只归巢鸟雀划过天空，遥遥落下几声啼鸣。柳不迟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攥紧拳头，须臾，清风拂过他额前碎发，转身时已恢复了不在意的模样。
江焕手捧金漆食盒坐在马车上，默默打着腹稿。前几日与百里珩不欢而散，若是不尽快同他和解，再想插手他的事恐怕难了。
她一想到百里珩凶神恶煞地叫她滚的样子，气得冷哼一声，盯着食盒道：“如果不是为了保住我的饭碗，我才不想理你呢。”
车外戚府的马夫闻声问道：“大小姐，您说什么呢？”
江焕叹了口气：“没什么。”
不一会儿，马车绕到了百里珩的宅院前，临安王府尚在修建，他这半年一直住在这里。
江焕让车夫在门前等候，自己提着食盒走到朱红色的大门前，稍稍整顿了下头发衣襟，深吸一口气扣了扣门环。
适逢百里珩正好与善文善武一同出门，就见戚夫人打扮得光彩照人，提着一方精致的食盒守在门外。
百里珩匆匆出门是因为陆章关押的时限快到了，他想在放陆章离开前最后审问一次。没想到出门瞧见戚夫人一副讨好的模样立在门边，他眉间一蹙，心中不觉泛起烦躁之意。眼不见为净，他一瞥过后，挪开视线，像是没看到她一般，走下台阶向门前等候的另一辆马车走去。
善文善武给了江焕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也未做停留，便跟着百里珩走去，留下江焕一人眨了眨了眼，还没回过神来。
江焕看着他们的马车绝尘而去，此时心底真的慌了，她飞快挤上自家马车，对车夫说：“快！跟紧他们！”
车夫看她着急的样子，连连点头道：“大小姐放心，我一定跟紧王爷。”
江焕再看向手中的食盒时，焦躁地想将它仍在一旁，但一想到里头的点心是戚惜亲手做的，又抱回怀里，心中忿忿地想：百里珩你最好真的有事。
马车忽的停了下来，帘外传来车夫吞吞吐吐的声音：“大小姐，好像到了，但这里是大理寺啊。”
江焕掀开门帘一看，庄严的朱红色建筑上悬着一块刻着“大理寺”的牌匾。
百里珩来大理寺是为了谁不难猜，正巧江焕也想知道他进行到了哪一步，于是跳下马追着方才刚进门的身影而去。
她前脚刚迈入大理寺的大门，后脚就被司务拦下。江焕自称是戚夫人，同临安王一道来的，马车上耽搁了些时间，才过了门前这一关。
改了一下对圣上百里奕的称谓，代称宁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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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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