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在前院用早膳时,迟迟未见楚玄锦的身影,以为他同往日一般赖床未醒,老太君无奈吩咐厨房备好饭菜送过去。
禁药一事牵扯甚广,很快传遍京都城,楚玄锦院里的小厮一夜没睡,听到万花楼传来的消息,忙不迭奔进前院搬救兵,老太君得知孙儿被关进京都大牢的消息,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即刻命人请楚明回府一同商议对策。
楚明急匆匆赶回府里,路上大概了解事情经过,知道是女儿授意京都府多关两天小儿子以示惩戒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步伐放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竟没发觉?”
管家低头认错,“是老奴疏忽。”楚府家规,戌时一过便不能出府,一定是府里的奴仆不敢阻拦小公子,这才会让他钻空子。
“万花楼鱼龙混杂,婳儿身体抱恙,怎可让她去那种地方。”女儿绝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武公子接她出府,又有千统领相随,老奴便没有派人跟着。”管家颤颤巍巍回答他。
“自去领罚。”楚明甩袖离开,来到前院看到老太君焦急的模样,出言安抚她,“母亲放心,玄锦没事。”
“既没事,为何不接他回府?”大牢阴暗潮冷,孙儿身娇体贵肯定住不惯。
“此事牵扯禁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楚明扶她坐下,脸上并没有担忧的神色。
“玄锦性情乖顺,他一定是被别人栽赃陷害的,你现在就去京兆府把他领回来。”老太君心疼地拍拍桌子,她一天都不能等,必须立刻马上见到她的宝贝孙子。
“禁药涉及前朝旧事,恕儿不能从命。”楚明吩咐侍女照顾好她,随后转身离开。
待他离开后,老太君气愤地摔碎茶杯,怒喊一声,“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楚明脚步一顿,没有停留来到女儿的院子,此时院里的楚珩正在读书练字,而女儿拿戒尺站在旁边黑着脸,“错了,错了,又写错字。”
楚珩熟练伸出手挨罚,楚千婳狠狠打两下,看到他手心发红才肯罢手,“休息吧。”忍不住捏他的脸,恶狠狠地说,“瞧着不笨,为什么就学不会呢。”
“对不起。”楚珩低头认错。
“婳儿,你们在看什么书?”楚明闲庭信步走过来,扫一眼桌上的书册,全是女儿从沈家淘来的古籍,心下了然。
“父亲,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楚千婳挽着他的胳膊回屋。
“父亲最近事忙,对你有所疏忽。”管家的话反倒点醒了他,他们都因为有其他人保护女儿,而疏忽对她的照顾,理所当然认为她能解决所有问题,这与他当初的承诺背道而驰,不免心怀愧疚,“玄锦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其实他今日本可以回府休息,是我叫千夜关他两天改改脾性,父亲会怪我吗?”楚千婳为他斟茶。
“你做的对,玄锦骄纵成性,是该好好改一改他的脾气。”楚明握紧她的手,“婳儿身体如何?兰香说你早上似乎身体不适。”
“无碍,只是做了几个噩梦。”今早见过千夜后,她已经好多了。
“噩梦?”楚明心绪不宁,“是不是又梦到你的母亲?”
女儿亲眼目睹妻子倒在她面前,后又有仇人追杀,见过不少血腥场面,所以常年来需点安神香才能入睡。
楚千婳微微摇头,她都快忘记母亲长什么样子,只是偶尔想起来会很痛苦。
楚明瞥见女儿眉宇间浮现的痛苦之色,心生担忧,“听闻崇福寺香火不断,祈福灵验,要不要去山里住两日试一试?”长此以往下去不是办法。
“一切等白家离开再说。”
京兆尹连夜整理好万花楼卷宗,特呈报于周王一观,在御书房门外枯等近一个时辰都未曾有人唤他觐见。
终于有人推开房门走出来,是周王身边的大监,赵礼特迎上去,“福公公,陛下忙完了吗?禁药一事已有眉目,臣有要事禀报。”
“赵大人,禁药流通京都,听闻赵公子也牵涉其中。”大监不答反问。
“我儿一时糊涂,现下关在牢中反省,臣发誓他与禁药一事无关。”眼下明白为何陛下不肯见他,今日恐怕自身难保。
周王清咳两声,大监推开御书房,“请。”
赵礼鼓起勇气走进御书房,“噗通”跪下呈上奏折,“陛下,万花楼背后似有楚家插手。”
周王接过他整理好的卷宗,“有何证据?”
“臣盘问过万花楼东家,他们的禁药从西域而来,只有皇家商船能躲过官兵搜查,一路送到京都城。”
“这就是你调查的结果,几句毫无根据的话就想定楚家的罪。”周王明显不满意他调查的结果,“身为京兆尹,连禁药何时出现在都城都不知道,不如扔掉你头上的乌纱帽。”
赵礼磕头请求,“陛下,臣知错,请您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定会查问清楚。”
门外出现沈策的身影,周王命人传他进来回话,递给他奏折一观,“沈寺卿如何看?”
“据臣所知,楚家并没有参与万花楼经营,仅凭东家几句话不能说明什么,需仔细查验后才能知晓幕后黑手。”沈策回答道。
“此事交由大理寺和京兆府共同办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是。”赵礼踉跄起身和沈策一同离宫。
两日后,楚玄锦终于走出京都大牢见到久违的阳光,耳边响起老太君的呼唤,抬眸望去,原来是白家一行人来接他出狱,多日来的委屈在此刻宣泄,冲过去抱住老太君,一声声呼唤,“祖母。”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孩子,你受委屈了。”捧着他的小脸打量一番,眼含热泪,“瘦了,咱们回家。”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给他补补身体。
楚玄锦四处寻找楚家人的身影,“父亲他们没来吗?”藏不住眼底的失落。
“回家再说。”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知道家丑不能外扬,等回去再同他解释。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楚府,刚下马车就看到门外把守的官兵,楚玄锦意识到不对劲,“怎么回事?”神色慌张地说。
白清姿告诉他,“京兆府怀疑禁药与楚家有关,案情未明前,严令禁止楚家人出府。”她们不算楚家人,所以才会允许他们出府接人。
“父亲也被拘在府中吗?”楚玄锦急得团团转,怎么会和楚家有关?
“是。”
官兵照例搜身,确定没有夹带私物后才放他们进府,楚玄锦环顾四周,府里陷入一片死寂,令人不寒而栗,他抽开老太君的手,急匆匆寻找楚明的身影。
管家告知他在楚千婳院里,他立马跑进主院想询问父亲有没有对策,只见他躺在摇椅里晒太阳,舒适惬意,突然被他摇醒,一脸不悦,“玄锦回来了。”
楚玄锦拽他起来,“父亲,您快想想办法,不能让官兵查抄楚家。”生怕自己没有富贵日子过,他不想流落街头当乞丐。
“怕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事,几日后他们自会离去。”楚明心里有数,正好借此机会躲清闲,别提有多自在,“既然回来了,你自去祠堂跪着反省。”
“啊,我才回来。”楚玄锦瘪嘴,撒娇卖萌,“父亲,您就饶了我吧。”
楚千婳倚着门框,“我的好弟弟回来了,兰香去把人全给我叫过来。”
楚玄锦下意识往后退,“你要叫什么人?”他在牢里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难不成她觉得不解气,还想再揍他一顿出气,默默躲在楚明身后,希望她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楚玄锦院里的人全来到主院,齐刷刷跪在他们面前,其中以他身边的小厮为首,不停磕头求饶,“小姐,小的知错,请您饶小的一命。”
楚玄锦听到小厮的话,挡在他们身前,大喊一句,“楚千婳,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动我院里的人?”竟要取人性命,京都还有没有王法,转头求楚明帮忙,“父亲。”
楚明无奈摇头,自动站在女儿身边为她撑腰,今日的惩罚是他们一同商议后的结果,此次必须作出表率,警告府里所有人要懂得守规矩。
全府小厮井然有序来到主院观刑,白家人一脸茫然,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去主院,好奇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老太君看到孙儿面红耳赤的模样,踱步到正中央,将他护在身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她在找孙儿麻烦,“楚千婳,你又想做什么?”
楚千婳没有理会二人,直接发号施令,“你们纵容公子出府,险些酿下大祸,每人领十军棍,动手。”
护院们依言握紧军棍站在他们身侧,得到小姐示意后,不顾楚玄锦的反对,高举军棍重重落在每一人身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小姐,奴婢知错,小姐,奴婢知错。”
楚玄锦试图制止他们,“住手,住手,你们都给本公子住手。”奈何大家都无动于衷,微弱的力气根本撼动不了他们半分。
“祖母,您快想想办法。”楚玄锦急得哭出声,只好向老太君求情。
“你们都给我住手。”老太君大喊一声。
护院已经在白家人身上吃过亏,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刑罚结束才肯收回军棍。
此时有人已陷入昏厥,有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白家姐妹哪见过这般阵仗,吓得脸色苍白,缩在一旁抱团取暖,老太君拍拍胸脯,嘴里念叨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楚千婳扫过众人的脸庞,冷声说,“楚家月银比其他宅院多两成,不是让你们陪公子玩乐,玩忽职守,若是不想在楚家做事,自可去找别的主家。”
“奴婢(小的)不敢。”他们低头缩着脑袋。
楚千婳伸手一指,“至于你,屡屡犯禁,服用禁药,自请家法来。”
兰秋递上马鞭,楚千婳交到楚明手中,“父亲,动手吧。”
楚明心中不忍,小声嘀咕一句,“玄锦刚从大牢出来受不住家法,不如跪祠堂吧,他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楚千婳深吸一口气,果然如此,她手一挥,两个护院按住楚玄锦的身子叫他跪下,直接拿过鞭子站在他面前,“楚玄锦,你知错吗?”
老太君:“不能打,你凭什么打他?”
“凭他是楚家人,凭他犯的是楚家规矩,若是不想挨罚,弃了楚姓便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周遭空气凝固下来,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在老太君发声前,楚千婳先发制人,用马鞭抬起他的下巴,“你年岁几何,事事都要长辈来为你说话。”
楚玄锦扭开头,目眦欲裂,“楚千婳,我是你弟弟。”
“我在问你,是不是要放弃楚姓?”楚千婳再次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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