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病号上了电梯，邢风定站好，侧头看了看缓慢推进的数字：“你这电梯有点慢啊。”
我不置可否。
“怪不得能有时间认识新朋友。”
这话很怪，怪到我不知道怎么接，带着丝钓鱼的嫌疑。但我不打算把我和秋亦灿的初遇和盘托出。
于是伸了个懒腰转移话题：“主编一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给我做？”
“嗯。”
邢风定一直神游到进门了也没想出来。
“不用换鞋了，反正我这地板也有日子没拖了。”
她应了一声，走到餐桌边一屁股坐下，很敏锐地发现了桌上的报纸。
“你怎么拿这个垫碗。”
“总想不起来买碗垫，反正也不咋用，这个吸油还好收拾。”
还好平易近人的领导同志并没有进一步提出非议，而是很老实地把报纸塞回它的工作岗位上去。
“那咱们报纸质量还蛮好的。”她拄着脸颊，“但得小心给桌子上印字。”
其实早就印上过了。但我就这样回回擦回回不长记性。
“给你也做面条好了。”我灵机一动。
“也？”
真不好伺候。
“面条行吗？”
“行啊。”
我翻了翻，发现剩的不够了。
“你先坐会儿吧，我去楼下买点挂面。”
“好。”
我穿好外套，出门等了半天电梯。看看手机，哎，正好赶上学生放学。
看着电梯慢吞吞一层一顿，深感疲惫。
终于到了卖店，老板看见我，竟然热情地打起招呼。
她柜台后面多出一个大纸箱，里面铺着小毛毯，小猫在里面睡得很沉。
“妹子啊，那天物业带苞米去那宠物医院了。我看着实在可怜见的，平时也没个伴，等它打完针，就决定给领养回来了。哎呀，你别说，真是招人稀罕。”她笑得又慈爱又幸福。
“它叫苞米啊。”
“是！我本来打算叫碴子，我闺女说太难听了就改成苞米了，哈哈哈哈哈。”
苞米碴子是吧，我忍不住笑。这小狸花的确命好，老板有名的干净宠孩子，看来大概率猫生无忧了。
正和老板蹲在地上扒着纸箱看猫，后背被碰了碰，我一转头，是秋亦灿。
“好巧，然姐你回来啦。”
“啊，今天晚上回来的。”
她笑了笑，看见我手里的挂面：“怎么又吃面条。”
“你不是也又买了面包？”我指着她怀里抱的一袋小面包。
“那不一样，我还买了牛肉干。”她诡辩道，侧过身让我站起来，“苞米原来是你捡的？”
“额，算是吧。”
付了款，我跟老板告别，和她走出卖店。
“你带手机，没被逮吧。”
“没有。”
我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噤了声。
“你被老林逮过，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她笑了：“她告诉我的。”
果然还是告了状吧，我汗颜。
她转头瞥了我一眼。
“其实我今天带手机不算偷带，她知道的。”
“啊？”
秋亦灿神秘地眨眨眼：“你猜我跟她说了什么？”
“什么？”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林钰瑾松口的理由。
她看着我沉默了两秒，又转回头去，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
“也没什么。我说我今天要收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收到了就关机上交。”
我愣住：“什么讯息？”
她停顿片刻，闭了闭眼，随后抬头向夜空深深望去：“核试验和半岛局势。”
我噎了噎：“你还挺关注世界大事的……”
她一脸深沉地点点头：“所以然姐，你明天有空吗？”
“嗯？”
“打球去呀？”
好像可以有空又没空。
“明天应该不行，我有点事。”
“几点休息，我来找你。”
那得看邢风定什么时候走。
我只能坦言：“这两天我家里来了个客人，恐怕没时间……”
“哦。”她低下头。我心里难过极了，要不是邢风定脚崴了，真想引荐她去陪秋亦灿打球。
“那个，什么时候有空了，我给你发消息。”
“好吧。但我这次不会秒回了哦。”
我忍不住笑：“好好，毕竟核试验不是每天都有的。”
她瞟了我一眼，还是淡淡地笑。
“客人，难道是……”
“嗯，便衣。”
她挑挑眉，笑的幅度变大了许多。
“祝你们吃面愉快。”下电梯时，她挥挥手里的面包。
我也挥挥手，转过身开了门。
按理说伤员应该吃点好的，但涉及到肉，我恐怕更难胜任。
于是还是平平无奇地做了打卤面。
没有加黄瓜，因为楼下也没有卖的了，随便切了几块番茄进去。好在这次面条不坨了，卖相不错。
端出来的时候，邢风定正趴在桌子上打电话。
看起来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镜框被手臂挤压，使得那副眼镜歪歪斜斜。
把面放好，她蹭过去闻了闻，比了个赞。
我夹起一口，还不错。
她挂断电话，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
“开车习惯了，反而坐车坐久了困。”
“坐我的车肯定不困。”
“那倒是。”她扶好眼镜，又不知从哪掏出个皮筋扎好头发。
“我尝尝，蔚然亲手做的面条。”
我莫名有点紧张，看她万分信任地送进一大口。
不过结果是美好的，邢风定果然一点不挑食，用力点头，咽下去，看起来也不困了：“很，非常好吃。”
她眼睛亮亮的，侧过身碰我肩膀：“你是有什么秘方吗，真的很棒。”
我有点受宠若惊：“你可能是饿久了，这就网上随便找的。”
“哦。”她抿了抿唇，又转回去专心吃面。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可能我实在太不解风情。不过也挺好的，“食不言寝不语”嘛。
她吃东西一向很投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眼前饭。
“对了，你预约挂号了吧。”
“嗯？挂了。”
我想了想屋里剩得不多的药，思考要不要顺带也挂个号取点药。算了。
“主编，今天你就睡这个大床吧，我没睡过，床单新换的，很干净。”
“那你？”
“我睡里屋就好，你有事情叫我。”
“好。”邢风定坐在大床上，看我折腾开关。
“好了，到时候按这个按钮，床头灯亮。”
“嗯嗯。”她在暖黄光里看起来很温和，“早点休息吧。”
摸着黑回了屋里，犹豫片刻，还是不关门了，万一她半夜找我有事呢。这一天的确很累，但我却睡不着。
好像三天没吃药了。叹了口气，翻来覆去许久，还是认命地爬起来。
不关门果真是个好决策，不会担心开门吵到她。
我悄悄挪到客厅，找了瓶矿泉水拧开，药板铝箔破裂的声音让人心安。倒出几粒，含了口水吞下。心跳突然激动加快，一阵晕眩差点没站住，扶着椅背缓了一会，感觉安静下来了，又悄悄挪回卧室。
过于平静。我躺在床上，感觉走了有一会了。
隐约听见压抑的咳嗽声，好像是邢风定。但我已经起不来了。就这样吧。
意识消失比闭上眼睛更早。我的听觉弥漫，虚幻地捕风捉影，大脑却混乱接收，对于处理这些散乱的碎片无能为力。
抽纸声，楼上的摔书声，模糊哭声。
梦离我愈发近。我只能陷在无解的困惑和死一般的宁静中：
温热的，催生的，不定向的。
小秋就这样淡淡地噎死所有人[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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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吃面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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