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能点背成这样？
先是应承楼上妹妹之托开家长会撞见高中班主任，再是开完会被上司异市抓个正着，如今更是重量级，吃完饭头晕险些被领导哭天抹泪120送走一条龙。
我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重复着劝阻邢风定要带我去医院好好查查的大动作。而她紧皱眉头看着我不说话，好像在听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胡言乱语，不理解但尊重。
“我检查过，没什么大毛病。”
“再看看吧，万一……”
“没有万一。”我拍拍她手臂，“我在H市看的。”
她闭嘴了。
上了她的车，她默默打开空调，看着手机。瞟了一眼，确认不是在找去医院的导航，放下心来。
而她突兀地叹了口气，转头。
“热么？”
我摇摇头。
“我看你也不像中暑……”她纠结地咬着牙。明显感觉出这个女人已经开始较劲，不想出原因不会罢休。
见她没有准备出发的架势，我深吸一口气。
“对了主编，前两天社长要的材料我做好了，发过去还没回。”
她眨了下眼，转回身子坐正。
“她这两天有事，你把材料发我。”打火，随后看向我，“你现在住哪，我送你。”
“不远……”手机递了过来。
我默默输进小区地址。导航里清脆的声音响起，有点耳熟。
我一愣，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大心脏的主编却不以为意，反而自己呵呵笑起来。
“可爱吧。”
我……
领导的幽默如同冬日雪飘里的冰淇淋，凉爽又没必要。
说不远并非托辞，是真的不远，几乎一脚油就到了。下了车，热浪扑得我一晕。
晃到楼下便利店买了根冰棍，进了屋拖地降温，忙活半天终于想起给邢风定发材料，坐下来开电脑。
电脑启动不负我望，像某位退休返聘的老师，不紧不慢惬意地端着茶靠在门口，把所有人堵死。
我盯着启动画面发呆，暖黄的阳光映进屋子，是一天里罕见的温柔缠绵，像是对失落之人的奖励与慰藉。
从早忙活到晚也算充实，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终归有事可干。但在等待电脑开机的这几分钟，还是无可奈何陷入荒无之中。
秋亦灿能看得出来，想必邢风定也能。
无意隐瞒，可这份逐渐衰败的心再难维持完整的假象。她们越亲近，我越无奈恐慌。或许真像邢风定说的那样，我该再去查查看，起码该开开新的药，该走向新的出发。
电脑打开了，刷新几下，登了微信。
说来搞笑，邢风定是我加过第一个微信名就叫本名的人，就连我60多岁老导师都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吉祥如意。
把材料再过一遍，传给她。很快回了“好的”，估计是到家了。
等着领导进一步指示，整理着表格，困得不行又不敢睡：这个点睡觉晚上可以通宵了。
“做得不错。”她回。
又发来一个文件。
“这个不急，下个月要弄，你先看看，过两天给你大纲。”
“好的。”我打着哈欠，默默腹诽下个月的工作现在发多少有点没磕硬唠。
果然，十五分钟后，她发来一串文字。
这太熟了，她一向能发语音绝不发文字，一旦打字，就说明事情很严肃。她上一次给我发文字还是听说我要跑路到P市。
我立刻正襟危坐。
开头第一行就让我背后一凉：“对不起。”
啥意思？我贴近电脑。
“我还是觉得，是不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或者说，我这个人不太容易相处，太不近人情。”
我看着对话框，一瞬间感觉不认识中国字了。手放在键盘刚想回，又顶上去。
“今天看你差点晕倒，我很害怕。看你一个人回家，我又好担心。你是我带的人，我却对你的身体情况，乃至最近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越想越愧疚。”
……
好像忘了呼吸，几秒过后，我向后靠在椅背上，慢慢舒展无意识紧皱的眉。
邢风定又为什么愧疚呢？她只是我的领导，哪里有义务关怀我，望闻问切？
我有些不解，心里又有些灼烧得难受。意识好像剥离我的身体，冷淡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的陌生的情绪冲刷我的神经，让我清醒。
夕阳落得一向很快。赤红的余晖如烙烫在壁纸上，看得人心悸。那光落在我后颈上，微微热的。但我知道那只是短暂的，虚幻的。留住它就像用手捕捞一缕风一样可笑。
“如果你难过，可不可以告诉我。”
我垂眸望着这条十分钟前的讯息。短短的十来个字，曾由另一个人的手将她的想法打出。
但夕阳落下去了，我冷了。我陷进黑暗里，和凋零衰落的自己心知肚明。
没有流眼泪也没有什么。虔诚地找了找，找到一个小猫还是小兔子，总之挺可爱的一个动物比着OK的表情包发过去。
合上电脑，起身，凳子发出沉闷摩擦声，我把灯点亮。
我以为会失眠，可的确睡了个好觉。早上一醒就打开微信。没有消息。
很好，熟悉的心安。又躺回去睡回笼觉。
但今天格外吵，我还想为什么，转眼就得了答案。
“然姐，来打羽毛球吗？我带了球拍。”
附上一张拿着球拍的手。
这手真好看，又白又青筋凸起，我要是医生护士就心动了。
“我不太会打。”
“没事，我也刚学。”可爱的颜文字。
拉开窗帘，太阳照常升起，不错。就当陪孩子放松放松。我应下来，随即想到：“你今天放假？”
“高一这两天放分班假，很宝贵哦。”
看到这，立刻肃然起敬。一刻不敢耽搁，拾掇好自己下了楼。
“好快。”她眼睛亮亮的，不吝啬称赞。
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种事情被真情实感夸奖多少有些溺爱。
她把拍子递给我，走到一片空旷。今天天气确实很好，风没有，也不冷不热。
简单活动一下，她把球递给我，让我先发。
掂了掂球拍，发过去，有点低了，她跑过去挑起来，很稳，我后退几步勉强接到，她很惊喜似的笑着点赞。
天啊，我妈都没这么捧过我，快不行了。
她碰见熟人，聊起来。我趁机找块牙石坐下歇着。累得喘不过气。
同学走了，她过来坐在边上，笑着问我：
“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同学呗。”我怎么知道她是谁。
她眯起眼睛笑，转了转手里的球拍。
“我同桌薇薇，她说她妈妈和你聊过。”
好像确有此事。
“是聊过，还加了微信。”那段往事热闹中多少掺杂着点不堪回首。
“但是她选了文，以后要见面可能就不容易了。”好像有点苦恼。
我理解地点点头。
“所以你呢？你在这里有什么好朋友吗？”
剑走偏锋，话题转移如此之快。
要深究的话，其实真的有。只是我从没想过和她们联络。
“应该算是……就我一个。”
这次换她理解地点头了。
“你工作有空的话，可以去操场东侧那边走走，新建的公园，环境很好。”
“是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她点点头。
打开手机记下来，她看着我笑。
“怎么这种也要记备忘录啊？”
“岁数大了，记忆力减退。”揣回手机。
她伸手折了几根狗尾草，打着结。
仔细颤着手，最终还把细枝弄断，放回土里。
“所以我昨天看见的人，你认识吧。”
感情不是攻略游戏，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合不合适。人与人之间大不相同，既然完美不可能，那就随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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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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