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灯调成了暖光,霍柳边踢拖鞋边打了个哈欠,拉开椅子开始写作业。
各科老师一般不布置太多作业,但凡下课不在睡觉和上洗手间二选一,在学校就能干完。
青藤一高大多数学生的升学压力不大,学校的生源基本从各所顶尖初中搜罗而来,学生各有一套自己的学习习惯和方法,老师不多做干预,免得吃力不讨好,反倒让成绩好的学生掉了分。
至于成绩差的,无非一个字,“懒”。
霍柳不是天才,脑子没那么灵光,胜在他肯下苦功夫熬大夜,精力也还算充沛,前一晚熬得精神恍惚直翻白眼,后一天还能认真听课活蹦乱跳,成绩也上了来,因此勉强占了个学霸的名头。
其实哪有这么多学霸,不过是吃得别人吃不下的屎。
一下课他倒头就睡,七分钟三个梦小意思。
同样调成暖光的台灯忽闪,霍柳本在凝神看题,给吓了一跳,水笔在白纸上划开老长一条线,抬头才发觉,不是台灯在闪,而是楼下的前院里进了车。
车灯从窗外刺进来,忽白忽黄,房间隔音效果好,一点喇叭的声音都没听见。
是他哥回来了。
霍柳高高兴兴扔开习题本跑出房门,浑然不知,一个粉红色的毛绒兽耳发箍悄悄顶开柜子,啪叽一下砸到地,一动不动瘫痪好半天。
像是发现要找的人跑了,毛都炸了起来,上蹿下跳,最终,两条伶仃的腿儿在地毯上转了一圈,滋溜一下钻被子里去了。
房门没关,隐约能听到楼下的动静。
“哥,你快到站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一起去接你。”霍临川接住霍柳,霍柳站在他跟前,被揉了下头发,而后两人一齐坐在了沙发上。
刚洗过的头发柔顺干爽,霍临川将近一年没在视频之外见过霍柳,没忍住又搓了几下。
手感不错。
霍柳不喜欢别人碰他头,即便是他哥,就给他端了盘水果转移注意力。
霍临川瞟他一眼,这才收手:“就一辆车,还是我朋友给我开去的,行礼多,你过去也是占地。”
霍柳:“……”
霍柳鼻腔发出很轻的哼,像是有点气闷,嘴撅了起来,当即伸手勾回果盘,霍临川看在眼底,没点破他的小动作,眼底蒙了点笑意:“爸让我过几天去公司实习,我应该会搬出去住,就在临江的那套公寓,之前带你去过。”
又说:“你之后想找我可以去那,不用告诉我,钥匙我之后会放在地毯下面,进去了别玩我的猪,它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
猪指的是他的宠物,曾经是头可可爱爱的小香猪,几年过去长成了钢牙大炮。
霍柳咬了块芒果,声音含糊:“……”
霍临川淡然道:“吃完再说。”
霍柳更不高兴了,往他嘴里塞了块他最讨厌吃的杨桃。
霍临川面无表情嚼嚼嚼。
难吃。
霍柳看他脸色,说:“你这不还没到搬过去的时候么,这么早跟我说干嘛。”
“以防之后忘记,然后你又要说我不理你。”
霍柳问了句“还要不要吃”,看到霍临川摇头之后才问:“你还记得高中的题吗?”
霍临川瞥他一眼:“我先把行礼搬上楼,一会儿去你房间给你讲题,你上去把其他作业做了,做好了我应该也好了。”
窗外的天已经现出白光,昏暗朦胧的一线,足以见得时候不早。或许说不晚会更合适。
再过几分钟就是临晨,今天爸妈不在,他才敢光明正大下到客厅跟他哥大半夜唠嗑。
霍柳见他眼底有乌青,霍临川是冷白皮,那点颜色就很明显。赶了一天车,到底是个人,轻松不到哪去,他就善解人意地摆摆手,说:“算了,你早点休息,留到明天也行。”
霍临川抬手看了眼腕表,非常不近人情地说:“我不要你觉得。”
霍柳:“……?”
“就这么决定了,不然明天熬得更晚。”他看了眼霍柳单薄的身材和跟他妈穿上高跟鞋后一般高的个子,怜爱地摸摸霍柳的脑袋。
他这个弟弟小时候肠胃不好。爸妈收养他之后,他们养了很久才把霍柳的胃养回来,身体是好了,却总吃得少,饭桌上如果没人聊天,他永远是第一个离桌的,高中之后睡得也少。
他们一家的教育理念就是随遇而安、适时干预,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其他人可能不理解,但尊重,不会出言阻拦,但到底是亲人,也会心疼。
霍临川低声说了句:“我马上到,早点讲完早点睡。”而后就站起身。
他刚说完,霍柳就觉得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像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没发现不对劲,便打消顾虑。
兴许是近来熬狠了,出现了幻觉,也许真的该调理一下作息了。
霍柳摇头: “别了吧,我明天问问老师。”
霍临川挑眉,甩出十分勾人的一张牌:“我有更简便的方法,你确定不听?”
一语落毕,霍柳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即使他哥可能根本没做过那些稀奇古怪的题,但他深知他哥有超强大脑,他哥简直像开了挂,限于高中知识的话,没什么能难倒他。
霍柳高高兴兴跑上楼。
霍临川站在沙发前,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不由得摇摇头。
待一切事毕,霍临川来到霍柳门前。
考虑到杂音会打扰到他,霍临川就把行礼搬去了另一间房,他以前的房跟霍柳的正对门,站在这,他发现霍柳门没关,留了条缝,就推开走了进去。
肉眼观测下,天花板四角暖黄色的灯光平铺而下,薄纱一般,轻柔地盖在书桌上那人的后背,每根翘起的发丝都被染成了暖调的黄色。
他已经睡着了,写字台堆的书比去年他刚离家那会还要多,要是写字台换个方向,他就看不见霍柳了。
霍临川走近,看到霍柳还抱了个粉毛公仔,不甚在意地移开眼,随便拿了一本书翻看,纸张翻动发出静谧的沙沙声。
霍柳忽然动了一下,抬起头,身子却还封印在写字台,只是抬起手臂和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睡懵了,根本没意识到旁边多了个人,迷迷瞪瞪闭上眼,转头又睡死了。
霍临川轻笑一声,书本合上,放回原位。
*
烟雾缭绕,周遭迷蒙,伸手不见五指,却非暗无天日,眼前是光明的,甚至亮到刺目。
耳畔是流水细腻的淙淙声,还有风穿枝头的呼啸。
霍柳感觉自己听到了细微的呢喃,几不可闻,可就是被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他恍恍惚惚地向前,直至来到某个地方。
明显地,这里空气更加湿润,飘浮的水汽挤挤挨挨、争先恐后挂在了他睫毛、眉毛和发尾,叫它们承受不住这份重量似的,脆弱地轻轻颤动,像扑簌翅膀落下粉末的蝶。
拨开云雾见月明。
一汪清澈的泉水出现在他眼前,一旁是青翠的绿植和热烈的野花,霍柳却看也不看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呆住了,直直地,直勾勾地盯住泉池中央的……
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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