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皝嘴角堆起冷笑,仿佛早已习惯。电光火石间一箭破空,精准贯穿野猪左眼。
箭矢力道妙到毫巅,野猪惨嚎倒地,剧烈挣扎却未立刻毙命。他翻身下马,在野猪垂死的挣扎中,手起刀落,寒光一闪,一对沾血的巨大獠牙已然握在手中。
全场寂静。慕容仁脸色微变。
慕容翰终于找到了手帕,开始帮徐琢清理狼藉。
……
见慕容皝提着獠牙走回,单于脸上却并无多少赞许,反而眉头微蹙,语气中甚至夹杂挑剔:“出箭时还是不够果决。取牙时又杀气过重,不够从容。”
慕容皝始终无喜无悲,将獠牙奉上,声音毫无波澜:
“谨记单于教诲。”
“……”
“这也太……”这戏看得连队伍最外圈的徐琢都短暂忘记了自己目前的狼狈,跟慕容翰私语:“不至于吧,当年我就抓了只鸡回来,单于都夸我是可塑之才必堪大用,还赏了我家一大堆绫罗布匹,到现在还没用完。”
慕容翰随口“哦”了声:“我也差不多吧。”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先前跟徐琢躲在后面摸鱼,好说歹说,终于让这厮开口讲起慕容皝小时候的那些是是非非。
他常年在地方防线镇守,要不就在前线砍人,对大棘城里的人事所知甚少,很多都是头一回听说。
比如慕容皝年幼时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弟弟。虽然那个弟弟是庶子,但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天天黏在一起。
“不对啊,”慕容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要不在大棘城,你不也不在吗?你怎么会知道慕容皝跟那个弟弟关系很好?”
“谁叫我家亲戚多。”徐琢扶额:“七大姑八大姨天天来跟我娘东家长西家短的,每次休假回去,八卦都能听饱,压根不用吃饭。”
“行吧,你继续。”
“等等,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很关注皝殿下?是我多心了吗?”
“……不然呢?”
“好吧,我继续。”
“……”
慕容皝生性孤僻冷淡,别人不理他,他也不理别人,唯独对和自己差不多时辰出生的异母弟弟独具钟情。
钟情程度未知,但愿意为弟弟放弃大棘城的锦衣玉食、主动陪对方去西边某小城,一待就是好几个月。
单于当时并不在意,因为此城人口多为老弱病残,粮食连年歉收,被其他部落盯上的概率微乎其微。
说白了,无非让两个孩子换个地方玩,过段时间再把他们接回来。
“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了,”徐琢咂咂嘴,“段涉复辰还真突然率军来攻,血洗城镇。皝殿下那个弟弟……没能逃出来。有传言说尸体被挂在城头示众,也有说被段部骑兵当众开膛破肚。反正,皝殿下肯定是亲眼看着他没的。”
慕容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连夜冲回大棘城。没人知道他那晚跟单于说了什么,只知道天将亮时,单于一脚将他从寝宫踹出来,踹得他吐血当场。
动静闹得很大,守在外面的侍卫都听见单于的怒吼,大意是斥责他为一介庶子竟敢妄言复仇,欲陷全族于死地,骂他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慕容皝似乎争辩了几句,换来的只有更狠的耳光。最后单于扔下一句:“想驯段部的烈马?你差得远,简直痴人说梦!“,扬长而去。
彼时慕容仁已出生,所有人都以为慕容皝要完蛋了。”
“后来呢?”
“后来?”徐琢皮笑肉不笑:“后来单于大人就亲自押着皝殿下、去向段部各将领赔礼。”
“啊?”慕容翰只知道当年与段部爆发过冲突,然而那时他忙着与高句丽斡旋,完全没听闻还有这样一段后续:“谁赔礼?慕容皝?赔的什么礼啊?”
“那当然是皝殿下,怎么可能单于大人亲自赔?”徐琢无语:“赔什么礼我不知道,我又不在场。反正听说单于就坐在上首看着,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徐琢不带喘地讲完,慕容翰骑在马上,良久沉默。
这位段涉复辰段大人正是段辽段兰的亲爹,他曾跟他打过交道。对方冷血、残忍,但信奉效率至上,从不计较一些虚名或奉承。
一场小小的边境冲突,逼慕容皝低头赔笑,不像段涉复辰会要求的事。那么单于本人的意思又占多少呢?
“……”
想到这里,他看向慕容皝的眼光多了几分好奇。
像察觉到他的注视,慕容皝也转头看来,瞳中不见任何情绪,如淬了冰的刀锋。
*
和他想的一样,腰侧伤口果然又一次裂开。血水混着冷汗,把贴身衣物浸得有些透明。瓷白的肌肤因出汗而泛起淡粉,表面温度滚烫。
他不想叫军医,反而觉得此刻痛得很过瘾。咬牙自己简单处理了下,大帐门口忽闪过一道金色身影,紧随其后的是那双笑得非常标准的桃花眼:“殿下,我来找你咯!”
慕容皝闭了闭眼,靠回榻上:“那么想被我踩?”
“哈哈,殿下喜欢就行,我很随意的。”慕容翰给自己倒了杯茶,抱怨:“之前遇到单于新纳的夫人,她居然要我陪她一起去打猎,我只能说我腰扭了要静养。唉,这两天都不能玩得尽兴了。”
慕容皝轻嗤:“看来单于不大行了。你白天割的鹿鞭怎么没送去孝敬他?”
仅剩他们二人时,慕容皝讲话是一句比一句大逆不道。
“你怎么知道我白天在割鹿鞭?”慕容翰奇怪。
慕容皝坐直身体,于葳蕤烛火下直视他:“因为我在留意你。”
“啊,这样啊,这个那个……”慕容翰确实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喉咙一时滞涩。
“别装,你不是也在留意我?”
他上前,凑到他耳边冷笑:“射个野猪而已,至于从头到尾眼睛都黏在我身上么?”
“……”
【略】
朔风卷着沙砾拍打帐幔,心腹在外面轻声汇报:“单于和王后好像往这边来了……”
“……”慕容翰一愣,急忙去拿榻边的衣服。刚拿了一件,手腕便被慕容皝扣住。
他鬓角浮起一层薄薄的汗,浅金的长发略有湿黏,贴在额边。眼中却依然清明冷静,朝屏风后努嘴的动作简直胆大包天到无边。
“这么刺激?”慕容翰嘴上说这不好吧,身体倒很诚实、同时内心非常欣赏慕容皝临时起意的巧思。
抱起他闪身躲入屏风的瞬间,掌心触及他腰侧一片异常的湿黏温热,暗中惊讶却未曾言语。帐外,单于的声音响起——
“他不在?那去哪了?”
“殿下说想出去走走。”
“……”
一帘之隔,单于夫妇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慕容翰颈侧的纱布也被他扯下,血痕透过麻布渗出,在烛火下泛着暗红。
他对他做口型,就着单于与王后在外面的正经交谈,用语很是露骨:“我对、你爹的女人没兴趣,只对、他儿子有兴趣。”
“……”
慕容皝沉默须臾,唇角弧度更甚,回问同样直接:“喜欢?”
“当然。”慕容翰将脑袋埋入他颈侧。那里传来异于体温的灼热感,混有隐约的血腥气。而自己脖颈上的伤口也适时产生着轻微且连续不断的刺痛:“殿下你真是我的知己,我们完全志同道合嘛。”
“抬头,看我。”
下一刻,寒风混雪沫猛烈灌入,帐帘被拉开,单于的长靴踏上毡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慕容皝竟挑逗似地……
慕容翰顿时绞紧,好半天才克制住……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过,无声砸在慕容皝颈间滚烫的皮肤上。
【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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