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琢眼中的精光比太阳还闪耀,脖子伸得老长,不立马去犁二里地都可惜了。
但见慕容翰清完嗓子,无比潇洒地转头,唤来随从:“你去城东给我找一个人。这张纸收好,里面是此人的身份信息与住址。找到之后,你把他全家、连同他家里所有的衣服被褥,全部带去县衙……哦对,别说是我让你去的,你就说是……是慕容皝叫你这么做的。”
“什么?!!”
随从和徐琢齐齐一愣。
然而,毕竟是慕容翰的命令。下一刻,随从选择不问缘由,无条件服从:“卑职知道,这就去办。”
“你想做什么?”徐琢大惊失色:“莫非你要……栽赃?”
这手法也太低级了!
“栽赃个鬼!”慕容翰一巴掌拍上其脑门:“我还有把柄在他手里,干嘛要想不开害他?”
“那你是为什么……”
“不知道。”慕容翰起身:“自己慢慢想去。”
“死王八装什么……”徐琢瞪他无果,又踹他一脚:“你干嘛去?”
“我?”
同样的话今天说了第二遍:
“我当然要去干更加重要的正事。”
……
县衙内,慕容皝与慕容仁分坐两侧,堂下跪着好几个哭哭啼啼的,有男有女有长有少,都是来为陈威求情的家人。
“我儿子的本性我很清楚,他素来与人为善,杀人之事他是万万干不出的!求各位大人开恩!放……放我儿子一条生路吧……”陈威老娘哭得几欲昏死,仍然固执不肯起身。
“你清楚什么?”慕容仁极为不耐:“你儿子三更半夜偷跑进人姑娘家的院子、预谋不轨,你这做娘的也一无所知,还素来与人为善?住口!”
“大人,小威那晚真的没翻过拂柔姑娘家后院,一直在家里睡觉啊!”陈威的父亲也跟着恳求。
“证据呢?”慕容仁打官腔。
“我们全家都可以作证……”
“你们全家?”他忍俊不禁:“你们都是一家人了,不帮着陈威说话,难不成还要大义灭亲举报他是真凶?”
“……”
“大人,我知道我哥哥的冤屈一时半会可能查不清楚,”这次说话的是陈威妹妹:“但你们能不能……先不要动刑,他身体不好,这几日又犯病了,我担心……”
慕容仁哼了一声:“知道身体不好那就应该尽快招供,免得自找苦吃。”
“大人!”
慕容皝被这一幕聒噪吵得头疼,连带着腰侧伤口也痛得厉害。正要起身,衙门口竟来了一队更为聒噪的人马。
“冤枉啊大人!”
“大人,大人小的真的不知情啊!”
“求大人开恩!”
慕容皝面色黑如锅底,搞不懂也不想懂慕容仁要唱哪出。下一刻,为首官兵恭恭敬敬对他拱手:“殿下,您要的人卑职都带回来了!”
慕容皝:“……”
“呦!大哥抓了这么多人!”
好死不死,那慕容仁又跟来挖苦:“怎么尽是一些与此案无关的人?浪费时间与下属精力事小,错杀好人可就事大了哦。”
不料,此话一出,慕容皝居然来了兴致,回身注视这个弟弟良久,薄唇勾出的弧度深意无限:
“是吗?”
“今日的县衙好热闹啊!”一片混乱中,慕容翰也带着拂柔姐姐出现。他大摇大摆从大门进来,指了指最新被带进来的那伙人:“姑娘可认识他?”
“我……”拂柔姐姐一愣,随即咬牙切齿:“我当然认识!”
“这是城东李屠夫家的儿子李六,半年前曾因调戏拂柔进过县衙。”前半句是慕容翰对仁、皝二人的介绍,后半句却话锋一转,直接对上低着头缩着脖子的李六本人:
“如何?故地重游,有什么感想?”
“小……小人不懂……”李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发狂似得抖个不停:“小人没……没做坏事……”
“呵呵,你不用怕。”慕容翰一本正经地安慰:“把你和你家人叫来,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什么?”
这回看戏的众慕容和李家人异口同声。
——“那晚你在食肆后院挂破的衣衫。”
“!!!”
慕容仁最先反应过来:“那块布是他的?你怎么知道?”
为了在这件事上压慕容皝一头,他的速度相当快,一天之内就派人排查比对的食肆老板与陈威家里的所有衣物,结果一无所获。
怎么一眨眼功夫,这条线索就被慕容翰追查到了?
而且,这事到底跟慕容翰有什么关系?看样子他不是站在自己这边,难道是站慕容皝???
慕容仁不相信,因为他觉得慕容翰是聪明人,肯定不会自寻死路主动去靠近慕容皝的。
“是与不是,查一下就知道了。”慕容翰自信微笑,让人把那一堆堆的衣服被褥全部抱进大堂,开始与后院那块破布一一对比。
……
等待的时间漫长且无聊,又因为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县衙门口也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各自议论纷纷。
慕容翰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一袋热气腾腾的煼栗,一个个悠哉悠哉往嘴里丢。
他卡准时间,专门去买新鲜出炉的。果然热的就是比冷的好吃。
“大人……大人!”
陈威的妹妹见这架势,居然在此时壮着胆子开口,急急往慕容翰所在的方向磕头。
慕容翰差点被栗子呛到。
“大人,您能证明我哥哥是无辜的吗?
陈威妹妹一听哥哥被县衙的人抓走,知道哥哥大概率难逃一死,但万念俱灰下,见慕容翰所言所行,又忍不住涌上些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慕容翰的回答给得斩钉截铁:“当然。”
“你说什么?!”
承认陈威是无辜的,那不就等于说自己的判断有问题?慕容仁第一个不干,跳起来跟慕容翰唱反调:“元邕哥你认真的?假如凶手不是陈威,那该如何解释陈威当晚在拂柔家的院子里出现?”
“大晚上的,月黑风高,真能把人看清楚?”慕容翰转向拂柔姐姐:“当晚姑娘可有看清闯入者的脸?”
“……”他那么一问,拂柔姐姐反倒迟疑,片刻后补充:“可他有说过‘我陈威今天……’之类的言论!”
“也就是姑娘没有看清脸?”慕容翰拿过一方手帕,擦了擦手,继续问:“那姑娘现在不觉得,当时说话人的声音很耳熟吗?”
“耳熟……”
李六的眼色肉眼可见惨白下去。
“你认为陈威怀恨在心的原因是因为拂柔白天泼了他一身水。但假如这件事被过路人看见,刚好借用这个由头,晚上潜进后院来为非作歹呢?”
“这个……”
被慕容翰一说,拂柔姐姐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慕容翰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再转向李家人:“对了,听说你们最近正计划搬家?能说说原因吗?”
虽然他全程和善、面带笑容,连一句重话也没说,但李六已几乎站不稳了,冷汗如瀑,双唇一片死灰。
“回大人话,”
这次说话的是李六的父亲,也就是李屠夫。他看上去比儿子镇定一点,但也只有一点,讲话时每个字音都飘得七零八落:“全因这个臭小子平日行为不端,还好几次闹进县衙,长久住在这里,实在是……”最后声音越来越轻——“非常丢人。”
大家都是邻居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谁家儿子犯了什么事之类的消息不要太灵通。天天因为调戏姑娘被抓进县衙,自然少不了背后被有女儿的人家戳脊梁骨骂。
这个理由很是合理。
不料,慕容翰却摇了摇头:“是吗?那就很奇怪了。”
李屠夫心里一紧:“哪里奇怪?”
“有人告诉我,你儿子上次被人告进县衙是在半年以前。真要是嫌丢人的话……为什么现在才搬家、早干嘛去了?”
“那是因为……”
“行了。”
慕容翰嘴有点干:“先与后院布料对照查验,咱们拿证据说话。”
“……”
阿枝和拂柔的人头此刻就在证物房里,两人死相惨烈,尸首分离,确实死不瞑目。可他目前唯一没搞懂的问题就是:凶手到底为什么要把她二人的头割下来?
始终想不出个结果,只能一会不耻下问了。想着,他悄悄看了眼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默默伫立在阴影里的慕容皝。
冷冰冰的,跟他、、的触感一样。
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冒出:
莫非凶手跟慕容皝一样,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而对面的慕容皝仿佛会读心,目不斜视,只凉凉动了动唇,用鲜卑语的口型道:
“难道你没有?”
慕容翰:“……”
排查直到太阳落山。
这期间,堵在县衙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来来去去换了不知道多少波人。
县衙的官员对比完最后一块从李屠夫家搜出的布料,回到大堂复命。
慕容翰对慕容皝眨了眨眼,意味大功告成,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将军,那个……”
不知为何,手下看他的目光有些躲闪。
“嗯?”
慕容翰不信邪,追问。
“卑职命人再三比对,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没有发现和食肆后院相同的布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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