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夕从那日沈元染传召回来后就有些精神不济。
果然是君心难测，原来沈元染的想法居然是这样，三足鼎立之下她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但沈元染的命令暂时不能违背。
有些心烦。
加之重生后还有已知的死亡结局，不知该怎么规避，桩桩件件压得她喘不过气。
“大人，还要叫那位来伺候笔墨吗？”
除青按照惯例询问她。
徐长夕这时想到那个男倌，不知为何，想起他当日殿上公然求爱的话，竟有几分触动，她没拒绝，只道：
“让他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渠玉得知自己被宣召，差点要掩饰不住激动，零零三说的有道理。
机会是要自己去抓住的。
徐长夕照例打开卷宗，现今朝堂上重要的事，民生水利，天灾预防，百姓福祉等等她都要一一规划统筹作出策略。
这些事本不算累人，偏偏政事之外还有政斗，如今朝中沈芙沈净互不相让，两个派系还都有强大的靠山，杨禁掌兵文诤言文官之首。谁也不低谁一头。
沈元染想做的事，难如登天。
红骷教目前沈芙在清查，文诤言本来应该阻拦才是，不过近几日朝会攀谈里，文诤言似乎有意放松了对红骷教和两仪阁的强度。
或者说，是只放松了对红骷教的追查，她有意放过红骷教。
红骷教只是一个小教派，文诤言如今位及人臣，有什么护着它的理由吗？
她们之间应该是有某种关系的，可是为什么当日沈芙说要追查时文诤言没有拦下来呢？
若是与她有关，交给沈净不是更能从中斡旋吗？毕竟沈净和文诤言本就算一家。
还是说，这件事，沈净不知道？
至于两仪阁，她从现有的线索里知道其领袖是一个叫旋星的女子，应该只是化名，两仪阁的成员与红骷教不同，女子居多，地点其实很明朗。
她们出没的中心围绕着一个关键地点，不过这也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沈元染曾无意识透露过，那里是她与先君后定情的地方，现下几乎成了禁地了，若说有人趁此在那里占山为王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胆子也太大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还得动人亲自去验证
事情扑朔迷离，一夜也思考不出来。
徐长夕决定放放。
苏渠玉被引入书房中，见到徐长夕正在，便低身行礼，过后又到她身边研墨。
原来勇气真的能给人带来想要的东西，他早就应该毛遂自荐，这样说不定能早早伴在她身边，他只这样一直看着她，看着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子工作，此生就已经足够。
不、不。
他的生命也应该是她的，这样这条性命才有意义，这样仁善智慧的女人一定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即使有，也只是一时的曲折，他要用身躯为她铺就道路。
她应该踩在他身上到达所有想去的地方。
是的，是的，这样真好。
“苏子简？”
苏渠玉听到徐长夕叫自己，立时回过神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徐长夕思考片刻，“你不是艺伎坊来的吗？有什么才艺，我现在确实有些累了。”
苏渠玉想了想，又道：“啊，我、我会剑舞。”
徐长夕听到他说话的瞬间就警惕了起来，难道重生前这个男人就已经精通剑术，故而由此将自己杀害？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看了除青一眼，除青也警觉起来。
苏渠玉得了准许，便即拿剑过来，依他所言舞动。
一番下来，真是看得徐长夕目瞪口呆，回头看时除青在门口连剑都没拔，脸已经羞红了。
苏渠玉表演罢，又道：“大人，有兴趣吗？”
徐长夕顿了顿，深吸气，“艺伎坊教的都是这些东西？”
苏渠玉单纯的点点头，“是啊，让女人开心，就是我们要学的。”
徐长夕额上落汗，她整理了表情，又道：“行了，我知道了。”
苏渠玉见她不满意，害怕自己要离开，今后可能又像前世一样见不到她，不由急道：“大人，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可以改！”
徐长夕回头看他，见他这样楚楚可怜，到底还是软下话头，“没说你不好，就是、就是……”
灵慧如徐长夕此时也没了办法，她抬眼看向除青，除青领会过来，便道：“丞相大人，门外殿下拜访，要现在去见吗？”
徐长夕抬手，见！必须见！
说着就让苏渠玉回去休息了。
苏渠玉走回去的路上，还是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说，丞相大人并不喜欢艺伎坊的手段呢？
他不知道，他很难过。
徐长夕送走了苏渠玉，一时又是叹气，这男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难道心计竟如此高深吗？
是了，从大殿前坦荡说明求宠开始，就是个心性远超普通男子的人。
对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徐相，在想什么？为何这么久都不理我？”
沈濯敲了敲门，又问她道。
徐长夕这时才注意到沈濯，她转头看了看除青，除青耸肩，一副“大人我说了是殿下来拜访”的样子。
徐长夕别无他法，但请沈濯坐下。
“方才处理一些家事，误了心神，还望殿下勿怪。”
沈濯轻笑，“徐相也有为男子忧愁的一天？以前见徐相时还以为徐相心里只有万民，别无小情小爱。”
徐长夕想起苏渠玉，心里也有几分莫名，她不想多谈，只道：“殿下说笑了，情爱乃为人性，臣下也非圣人。”
苏渠玉是谁派来的呢？
最有可能的或许就是如今争执的两党，沈芙或者沈净之一，重生前徐长夕秉承独善其身的策略，对党争抱着不站队的态度。
然而最终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立场不明，被当作竞争对手刺杀了。
那么有可能是沈元染吗？
应该不会，她不会放弃自己，因为文诤言和杨禁都不可能改变想法，这与她们自己的利益冲突很大。
她只能用自己和戚熠。
难道上一世沈元染要做这件事的时候被两党之一的人发现了吗？
现今，沈濯又是否知道这件事呢？
好乱、好复杂。
容后再议吧，面对沈濯，继续抱一个中立的态度，应该没有危险。
沈濯轻笑，“是啊，情爱有时，确实有难以捉摸的魅力。”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今日来是传长姐的请求，最近红骷教的事，似乎有些阻挠，她已经知道背后推手，但总不好说话，要大人和那位提一提，没到鱼死网破，暂且也不用撕破脸皮。”
沈芙倒是很有能力，这么快就知道文诤言所插手的事。
只是文诤言或许也不上心，只做了些小动作阻挠，否则凭借她的势力，定能全身而退，怎么会被沈芙抓到这样的小辫子。
徐长夕点头，“殿下所说的臣记下了，一定传达到。”
如果只是这件事，沈濯应该离开了吧？
可是看着她却没有走的意思。
沈濯也不蹉跎，又看着徐长夕，“徐相一直中立，我也不打哑谜，本殿来此不容易，想问徐相……究竟属意长姐，还是五妹？”
徐长夕见她直言不讳，只道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她看了一眼除青，除青点头，徐长夕放下心来，只道：
“我属意谁并不重要，我现在所需要效忠的只有当今陛下。”
沈濯点头，“长姐就是目前的储君，徐相直说也没什么，既然得知答案，我与长姐也能放心了，便先行离去。”
徐长夕感到自己或许有义务告诉她，于是又叫住了她，“三殿下。”
沈濯顿步，又回头：
“徐相还有什么要说的？”
徐长夕微微垂眸：
“三殿下放心，即可。”
沈濯眼眸微怔，过了一会儿，忽而又笑，她点点头，“那就、劳烦少师大人了。”
她没有叫徐长夕为相，而是叫了她另一个职位，以王师之名。
徐长夕知道，她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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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浑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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