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的声音落在耳边时，吕锡感觉自己的耳朵像被羽毛轻轻扫过，连带着指尖都有点发麻。她慢慢抬起头，撞进他带着点疑惑的眼睛里——他的瞳孔是浅褐色的，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里面，晃着细碎的光，比她想象中还要温和。
“嗯。”她用力点头，手指赶紧从书包里掏出物理练习册，翻到那道让她纠结了好几天的电磁学题，指尖因为紧张，把书页捏出了几道浅浅的折痕，“就是这道题，电路图和受力分析我总弄不明白……”
谢尘咬了口没吃完的肉包，咽下后才接过练习册。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似的，让吕锡赶紧缩回了手，悄悄攥紧了校服下摆。他低头看着题目，眉头轻轻皱了下，另一只手还拿着那杯没开封的原味豆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
“这道题重点在判断感应电流的方向，还有导体棒的受力平衡。”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认真的调子，“你看这个电路图，电源正极连接的是滑动变阻器，当滑片移动时，磁场会变化，进而产生感应电动势……”
他一边说，一边用指尖点着练习册上的电路图，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节分明。吕锡的目光本该跟着他的指尖走，却忍不住落在他低头时露出的后颈——他的头发剪得很短，能看见一小片干净的皮肤，连带着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线条，都显得很清爽。
“听懂了吗？”谢尘突然抬头，刚好撞见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吕锡的脸颊“唰”地红透了，像被煮熟的虾子，赶紧低下头盯着练习册：“我、我再想想……刚才你说的受力分析，是不是要考虑安培力和摩擦力的方向？”
“对。”谢尘没戳破她的走神，反而耐心地接着讲，“这里要注意，导体棒是在光滑导轨上运动，所以摩擦力可以忽略，只需要分析安培力和外力的关系……”
他讲得很细，没有因为题目简单就敷衍，也没有因为她问得基础就不耐烦。吕锡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会打断他，问一些自己没弄懂的细节，他都会停下来，换个更通俗的说法重新解释，直到她点头说“懂了”才继续。
不远处传来刘易的声音：“谢尘！你怎么还在这儿？快上课了！早读要默写《赤壁赋》，你再不去，老班该罚你抄课文了！”
谢尘抬头看了眼教学楼的钟，已经七点五十五分了，离早读还有五分钟。他把练习册还给吕锡，又指了指题目旁边的空白处：“这里可以画个受力分析图，把各个力的方向标清楚，下次遇到类似的题就好解了。”
“谢谢！”吕锡接过练习册，声音里满是感激，连带着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扬，“耽误你时间了，快上课吧。”
“没事。”谢尘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比平时冷着脸的样子亲切多了，“下次有不会的题，还可以问我。”
说完，他把剩下的肉包塞进嘴里，拎着豆浆朝教学楼跑过去，刘易还在后面追着喊“你等等我，我早餐还没吃完呢！”吕锡站在香樟树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手里还攥着那本被他碰过的练习册，指尖似乎还留着他刚才的温度。
早读课上，吕锡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语文老师让大家背诵《琵琶行》，她背着背着就忍不住笑出声，被同桌用胳膊肘碰了碰，才赶紧收住笑意，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姚忆渲从后面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看你笑得像偷了糖，早上遇到好事了？”
吕锡犹豫了一下，在纸条上回：“我问谢尘题了，他给我讲得很清楚。”
没过几秒，纸条传了回来，上面画着一个夸张的笑脸，还有一行字：“可以啊吕锡！终于迈出第一步了！下次继续！最好能要到微信！”
吕锡看着纸条，偷偷笑了，心里像揣了罐蜂蜜，甜得发腻。她低头看着课本上的“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突然觉得这句诗写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虽然还没和谢尘有什么故事，可那份心动，早就藏不住了。
那天之后，吕锡好像找到了和谢尘“偶遇”的新理由——问他物理题。她会提前把不会的题标出来，算好他可能出现的时间，要么在早餐店门口等他，要么在放学的楼梯口“碰巧”遇见。
谢尘从来没有拒绝过她，每次都会停下脚步，耐心地给她讲题。有时候刘易也会在旁边，偶尔会打趣两句：“谢尘，你什么时候成吕锡同学的专属家教了？还是免费的那种。”谢尘每次都会瞪他一眼，然后接着给吕锡讲题，只是耳尖会悄悄泛红。
吕锡慢慢发现，谢尘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淡。他讲题的时候很认真，遇到她不懂的地方，会换好几种方法解释；他记得她不爱吃葱，有次在早餐店遇到，还特意提醒老板“肉包里别放葱”；他甚至注意到她的物理练习册封面有点破了，下次见面时，给她带了一张透明的书皮，是那种印着浅蓝色星星图案的，很符合她的喜好。
这些小事，像一颗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开始期待每天的“偶遇”，甚至会提前好几天就找物理题，就为了能和他多说几句话。有一次她在食堂排队打饭，远远看见谢尘和刘易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犹豫了很久，端着餐盘走过去，小声问：“可以坐这里吗？”谢尘立刻把对面的位置让给她，刘易还笑着说：“欢迎欢迎，我们这儿随时欢迎吕锡同学来问问题。”吕锡的脸又红了，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耳朵却悄悄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周五下午放学，吕锡又在楼梯口等谢尘。她今天找了道有点难度的电磁感应题，特意留到现在问他。谢尘和刘易走下来的时候，看到她，都不用她开口，谢尘就先笑了：“今天又有题要问？”
“嗯。”吕锡点点头，把练习册递过去，脸颊有点发烫，“这道题我想了好久，还是没弄懂。”
谢尘接过练习册，刘易在旁边叹了口气：“得，我先去食堂占位置，你们慢慢讲，别让我等太久啊。今天食堂有糖醋排骨，去晚了可就没了。”说完，他就笑着跑下了楼梯，还不忘回头冲吕锡眨了眨眼。
楼梯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香樟叶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晃来晃去。谢尘低头看着题目，手指在电路图上比划着，吕锡站在他旁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味洗衣粉味道，比平时更清晰些。
“这里要注意磁通量的变化率，”他抬头看她，眼神专注，“还有右手定则和左手定则的区别，别弄混了……”
他讲得很认真，吕锡听得也很认真，只是偶尔会忍不住看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低头时会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抿成一条浅浅的弧线，比课本上的公式还要让她心动。她甚至注意到他校服袖口的纽扣掉了一颗，露出一点皮肤，心里想着，下次要不要提醒他，或者给他带颗备用的纽扣？
“听懂了吗？”他讲完后，又问了一遍。
“听懂了！”吕锡赶紧点头，怕他看出自己的走神，“谢谢你，每次都麻烦你。”
“不麻烦。”谢尘把练习册还给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周末你要是还有题不会，可以给我发消息，我看到会回复你。”
吕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那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可以。”谢尘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给她，“你扫我吧。”
吕锡赶紧拿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有点抖，扫了好几次才扫上。加上微信的那一刻，她看着屏幕上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抱着数学公式的卡通猫，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他也喜欢这么可爱的头像。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抱着书本的小兔子，她突然觉得，这两个头像还挺配的。
“那我周末有题就问你啦。”她把手机揣回兜里，笑容里满是期待。
“好。”谢尘点点头，看了眼教学楼的钟，“快六点了，你弟弟是不是还在等你？”
吕锡愣了一下，才想起吕惕每天都会在学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她赶紧说：“对啊！我得走了，不然他该着急了。周末见！”
“周末见。”谢尘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手里还攥着那杯没来得及喝的原味豆浆，已经有点凉了，可他的心里，却暖暖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微信，发现吕锡的头像果然很可爱，那只抱着书本的小兔子，眼睛圆圆的，像她一样。
吕锡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果然看见吕惕背着书包，站在路边踢石子，脸上满是不满。“姐！你怎么这么慢？我等了你快半小时了！我作业都写完半本了！”
“抱歉抱歉，刚才问同学题耽误了。”吕锡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拉着他往家走。
“又是问那个谢尘吧？”吕惕撇撇嘴，眼睛里带着点八卦，“我刚才好像看见你跟他在楼梯口说话，还加了微信？”
吕锡的脸颊有点红，却没否认，反而笑着说：“对啊，以后周末有题，我可以直接问他了。”
“切，不就是问个题嘛，看你开心的。”吕惕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姐姐终于不用再偷偷看人家了，能光明正大地说话，总比每天发呆好。他甚至在想，下次要不要找个借口，让姐姐请谢尘来家里吃饭，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观察他了。
回家的路上，吕锡掏出手机，点开和谢尘的微信对话框，看着他的头像，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今天谢谢你讲题，我到家啦。”
没过几秒，谢尘就回复了：“不客气，到家就好。周末有题随时问。”
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猫挥手的表情包，和他的头像一模一样。吕锡看着那个表情包，忍不住笑了，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才回复了一个“好的”，后面也跟着一个兔子挥手的表情包。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彩像棉花糖一样，觉得今天的风都比平时温柔。原来，和喜欢的人靠近一点点，就能让心情这么好。
晚上，吕锡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看着和谢尘的聊天界面，嘴角一直没放下来。姚忆渲发来消息：“怎么样怎么样？要到微信了吗？”
吕锡回复：“要到了！他还说周末可以问他题。”
姚忆渲秒回：“太棒了！吕锡你出息了！快说说，他微信头像是什么样的？”
吕锡把谢尘的头像描述了一遍，姚忆渲发来一个“磕到了”的表情包：“我跟你说，这绝对有戏！他要是对你没点意思，能这么耐心给你讲题，还给你要微信？”
吕锡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回复：“你别乱说，他就是人好。”
“好好好，我不乱说。”姚忆渲发了个偷笑的表情，“不过你可得抓住机会，我们年级多少女生惦记他呢，你这近水楼台，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吕锡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她不知道谢尘对她是什么感觉，也许真的只是觉得她是个需要帮助的同学。但至少，他们现在有了微信，可以聊天，可以问问题，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周末，吕锡果然遇到了一道难题。是关于电容器和电场强度的综合题，她对着题目看了一个小时，还是没头绪。她深吸一口气，给谢尘发了条消息：“谢尘，我有道题不会，能问你吗？”
没过几分钟，谢尘就回复了：“可以，发过来吧。”
吕锡赶紧把题目拍下来，发了过去。谢尘很快就给出了思路，还画了个简易的示意图，拍照片发给她。吕锡按照他的思路，一步步推导，果然解出了答案。她兴奋地回复：“我解出来了！谢谢你！”
“不客气，你很聪明，一点就通。”谢尘的回复让吕锡的脸又红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聊天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局限于物理题。吕锡会跟他分享学校里的趣事，比如姚忆渲又在课堂上打瞌睡被老师点名，比如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奶茶店。谢尘也会偶尔跟她聊起他的学习，比如物理竞赛的准备情况，比如刘易又在数学课上偷吃零食被老师发现。
有一次，吕锡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自己画的画，是一棵香樟树，配文“夏末的树”。没过多久，谢尘给她点了赞，还评论了一句：“画得很好看。”吕锡看着那个评论，开心了一整天。
姚忆渲知道后，拍着她的肩膀说：“吕锡，我跟你说，这绝对不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他要是对你没意思，会给你朋友圈点赞评论吗？”
吕锡虽然嘴上说着“你想多了”，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涟漪。她开始期待更多的“巧合”，期待和谢尘有更多的交集。
周一早上，吕锡在早餐店遇到了谢尘和刘易。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打招呼：“早啊。”
“早。”谢尘抬起头，对她笑了笑，“要吃点什么？”
“我要一杯豆浆和一个肉包，不要葱。”吕锡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麻烦他了，赶紧补充，“我自己去买就好。”
“没事，我正好也要买，一起吧。”谢尘说着，就走向了点餐台。
吕锡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熟练地点餐，心里暖暖的。刘易在旁边打趣：“谢尘，你现在是越来越周到了啊。”
谢尘没理他，付了钱，把早餐递给吕锡：“你的豆浆和肉包，趁热吃。”
“谢谢你。”吕锡接过早餐，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蹦蹦跳跳的。
他们一起往教学楼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吕锡偷偷看了一眼谢尘，他正看着前方的路，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巧合”，她愿意一直拥有。
走到教学楼门口，刘易先走了进去，谢尘停下脚步，对吕锡说：“晚上晚自习，我在图书馆等你，你还有几道题没弄懂，我再给你讲讲。”
吕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谢谢你！”
“不客气。”谢尘笑了笑，“快进去吧，要上课了。”
吕锡点点头，转身跑进了教学楼。她的心跳得飞快，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她知道，这个夏天的“未解之题”，似乎有了一点点解开的迹象。而她和谢尘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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