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记忆回溯9：囚笼风暴
第二十五章·弦上之箭
浮黎实验场外围环形休息区的空气像凝固的松脂。顶灯投下的冷光在光洁的合金地面上流淌，却驱不散角落那片浓稠的阴影。汪徵近乎透明的灵体蜷缩在休息单元最内侧的弧形壁凹里，像一团被无形寒风吹拂、随时可能散去的月光。她的双手无意识地交叠在胸前，指间缠绕着几缕几乎看不见的、因灵能紊乱而逸散的苍白光絮。每一次细微的波动，都让那本就虚幻的身形边缘泛起涟漪般的模糊。
祝红踩着细高跟，如同踏着无声的鼓点，摇曳生姿地穿过空旷的休息区。她刚补完妆，绛红的唇色在冷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珠。目光扫过角落那片不稳定的光影，脚步微顿。她走到汪徵身前，并未靠得太近，高跟鞋的尖跟在地面敲击出清脆的“笃”声，带着一种刻意的提醒意味。
“喂，”祝红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慵懒的沙哑，目光却锐利如刀锋，试图剖开那团混乱的光影，“还行吗？抖得跟筛糠似的。”她下巴朝核心实验场入口的方向扬了扬，“再抖下去，待会儿躺进舱里，你那点灵体结构怕不是要被记忆洪流直接冲成星尘粒子汤？” 语气是惯常的辛辣，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汪徵的状态，是某种更大风暴的前兆？
汪徵的灵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中核心。她努力凝聚身形，抬起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庞，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最终只逸散出一缕微弱的、带着寒意的精神波动：“……没……没事……” 那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虚弱得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行了行了！”赵云澜的大嗓门如同破锣，猛地炸响在休息区入口，瞬间撕裂了那片角落的凝滞。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黑色风衣的下摆带起一阵风，脸上是那种惯常的、混杂着痞气与不耐烦的神情。“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搁这儿演林黛玉葬花呢？”他几步走到汪徵和祝红旁边，目光扫过汪徵那团颤抖的光影，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赶紧的！特调处全体都有——！”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幅度大得带起风声，“目标：六七二核心实验室！给老子把这破事‘了’了！麻溜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动力。角落里，楚恕之沉默地合上手中正在检视的战术平板，塞进后腰装备带。林静低诵一声佛号，从冥想垫上起身，光洁的头顶反射着冷光。郭长城像受惊的兔子般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根本没乱的衣领。大庆庞大的黑猫身躯无声地从阴影里踱出，熔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扫过汪徵，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沉咕噜。
特调处一行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汇成一股沉默的洪流，涌向通往核心实验场的合金闸门。
闸门无声滑开。冰冷的、带着维生液微腥和臭氧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在同一时刻，另一股人流也从侧翼的学者通道汇入主入口大厅。
沈巍走在最前。墨蓝色的教授制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步伐沉稳如同丈量过地面。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扫过特调处众人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身后跟着七八个龙城大学空间物理学院的学生，年轻的面孔上混杂着好奇、紧张和一丝被严格学术训练压制的兴奋。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传说中连接万界的核心实验室入口，窃窃私语着关于高维能量流和记忆编码的前沿猜想。
就在两股人流即将汇入主通道时，一个略显急促的身影从后方追了上来。
“赵处长！沈教授！等等！”朗哥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额角带着薄汗，脸上堆着刻意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那啥……我临时被分到这组了……能……能跟你们一块进去不？心里有点发毛……”他搓着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队伍末尾。
那里，烛九如同一个移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缀在人群边缘。他穿着普通的深色便服，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闲散。然而，那双微微低垂的眼眸深处，却如同深渊漩涡，翻涌着非人的、冰冷而粘稠的恶意。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让靠近他几步之内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皮肤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祝红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向烛九。她红唇微抿，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浓重戒备与厌恶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战术腰带侧翼一个隐蔽的卡扣——那里扣着一枚特制的、铭刻着空间干扰符文的能量镖。
“当然可以！”赵云澜咧嘴一笑，大手一挥，仿佛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人多热闹！走着！”他率先踏入主通道的幽深入口。
楚恕之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横移半步，不动声色地将还在发懵的郭长城挡在自己身后，粗粝的大手按在小警察略显单薄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走！”一股沉稳的力量透过掌心传来，推着郭长城跟上人流。
贺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核心实验场中央控制台旁。他换上了一身更显专业的银白色医疗防护服，衬得他温润的面容多了几分非人的洁净感。他手中托着悬浮光板，指尖快速滑动，检查着最后几组生理监控数据。巨大的环形实验场内，十几具记忆回溯舱如同等待祭品的银色棺椁，舱盖无声滑开，露出内部微微荡漾着幽蓝光芒的维生液。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穹顶下回荡：
“第七批次回溯人员身份确认完毕。舱体已就绪。请根据引导光标进入指定舱位。无相关剧情锚点者，可于休息区静候。”
“差不多了。”贺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鱼贯而入的人群，声音如同调试好的精密仪器，“躺进去吧。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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