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芜生手下动作莫名松了几分，余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准备撤身看看对方的脸色。在即将退出秦芜生怀抱时，一股力道又猛地将人拽回怀里。
还未弄清当下的状况，颈侧便被毫不留情咬下一口。
“不好……”
听着耳畔余妄的嘶气声，秦芜生瓮声瓮气地说，又伸出舌头舔在发红的牙印上，侧眸问余妄：“师兄，疼不疼？”
从未有过的触碰像是一阵电流爬边余妄全身，脖颈上酥酥麻麻的，偏偏又动不了、反抗不得。待回过神时，脖颈上舔舐的舌尖已经收回。
余妄侧头推开秦芜生，颈侧湿黏的感觉还在，清风吹进屋来只感觉到丝丝凉意。
“师兄……”秦芜生一双桃花眼微垂，好像方才咬人的是他一般。
“你真是……”余妄话说出一半又不知该怎么说，也不知是被气笑还是因为其他，一句话就此止住。
白皙有力地手从脑后绕过撩开颈侧的长发，余妄抬眸，对上秦芜生不解的目光，问：“要再咬一口吗？”
颈侧的牙印颜色淡了许多，此刻是淡淡的肉粉色，阳光照进来便能瞧见上面粼粼的水痕。
秦芜生眸色暗沉一瞬，倏然抬手，指尖捏着一方锦帕将那层水痕擦去，像犯错的孩子似的低下头，低声说：“不咬了。”
余妄颇感意外，脸几乎贴上秦芜生的，细细打量小师弟的表情希望从中看出破绽，可惜没有，秦芜生看上去过于坦然了。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余妄还是问秦芜生：“为什么？”
余妄有想过秦芜生突然咬自己的原因，左右不过是那句“不好”就能解释的。
秦芜生不想余妄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遇见危险，不想留下任何隐患。他将整盘棋局操控得太好，才会在出现那一丝纰漏的时候感到恐慌。
秦芜生想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吓唬余妄，极其幼稚，却是比威胁恐吓更可能生效的办法。
秦芜生很清楚余妄会纵着他，余妄知道，也正因如此才会在秦芜生拒绝的时候问出那句为什么。
这很不秦芜生。
以秦芜生的性子，只会毫不犹豫的咬下去，即便“威胁”不了余妄也能满足他的私心。
秦芜生将锦帕收好，耳廓晕上一层红，又恢复以往惯有的模样，羞赧道：“师兄……你就别问了……”
余妄看了秦芜生须臾，忽然伸手，指尖在秦芜生的颈侧擦过，笑说：“好，我不问。”
此事就此揭过，以及秦芜生没来得及说的话。
接下来几天的比试都格外顺利，顺利有些诡异。
凡是修为比余妄和秦芜生低哪怕一层的，不是上台便认输的便是索性擂台也不上；修为高的几乎过了几招便认输。
若非二人确信自己没有收买对手并再三保证，玉龙恐是要冲上擂台揪住那几个认输弟子的领子贴心问候一句：“不要怕孩子，临风宗最唾弃比试上收买对手的行为，如果他们威胁你了就眨眨眼。”
届时局面恐怕会更难收场。
已经连着三日比试上对手认输，余妄和秦芜生难免遭各宗司正长老注意。若不是他二人这么些年给各宗长老留下的好印象以及临风宗几千年的信誉，怕是此刻已经被停赛检查了。
只是终究难免落人口舌，左右不过是说废物终归是废物，想在大比上崭露头角也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理由也很充分：玉华仙尊座下两个废物弟子早已是修真界人尽皆知的事情，仙尊威名在外是谁也没有暴露自己是怎样的实力，如今仙尊刚隐居便在仙门大比上崭露头角，未必不是想借着仙尊曾经的威望出名。
而往前的几场比试，众人只字不提，似乎那几乎将擂台结界炸毁的人不是他们。
申时四刻。
秦芜生上了擂台比试，余妄和玉德在台下观察。
这几日比试的对手各宗都私下找过，临风宗不宜出面，便是由以凌云宗为首的几大宗门出面，得到的答案无疑都是一样的——没有受到威胁、没有被收买、技不如人。
如此却更让人头疼。
若说真是技不如人便会选择认输还好，偏偏这些人像是故意的，前一场才在比试上认输，下一场比试遇见几大宗门天骄时又毫不怯场比到站不起来也不肯认输。
对此，众长老也没法，只得亲身下场时刻盯着两人。
玉德看的有些乏味，看着台上却问身侧的人：“你们没得罪谁吧？”
这已经是玉德问的第五遍。周围站着不下三位长老，余妄毫不避讳，“正常情况下没有得罪任何人。”
是和以往不同的答复。
一时间盯守的几位长老都将视线落在余妄身上。
玉德问：“还有不正常的情况？”
余妄点头说：“不正常的情况是和阿生牵手被人瞧见，那人应是千百岁还没有道侣。”他笑了下，启唇喃喃，“嫉妒心起。”
玉德重新将视线放回擂台上，听不出半点生气的意味道：“那还真是挺不正常的。”
几次回忆后，玉德确定在场的各位长老如今皆是千百岁的年纪，并且没有道侣。哈哈，是挺不正常的。
“——丙子七场，临风宗秦芜生胜。”
余妄抬眸。不出意外，台上两人才过了三招，秦芜生应长老要求并未催动灵力却还是取胜，这背后必然是个局。
已经是第四天，过不了几日大比便要结束，若再说一切是巧合，那才是太过牵强了。
余妄今日没有比试，秦芜生下台后便一齐回了酒楼，玉德和盯守的几个长老被安排在隔壁的几间屋子时刻观察。
秦芜生跟在余妄后头进屋，两人面对而坐，周围不知多少双耳朵听着。
余妄往杯中倒茶，问：“今日与你比试那人可有异常。”
秦芜生摇头说：“没有，比我还正常，来玩似的。”
“比你还正常那就很不正常了。”余妄笑着将茶推到秦芜生跟前，“这么久了，参赛弟子之间也已经传开，就算是真心认为技不如人想认输的也不可能会在此刻认输给自己惹烦。对方自始至终没有迷惑局面的打算，十有**……就是故意要我们知道他的存在。”
“挑衅，挺恶趣味的。”秦芜生笑道：“看着我们在这里为这件事忙得团团转，他看得应该挺开心的。”
余妄却摇头：“让他开心的不是所有人为这是忙得晕头转向，而是我们落在风口浪尖上。”指节在桌上毫无规律地敲着，余妄笑问：“记得当初外面传的吗？‘玉华仙尊一辈子都是不可染指、是永居高位不可触碰的白玉，偏偏得了两个废物徒弟，委实可惜’。
“当初你我虽在同龄人中称不上一句天资卓绝，可怎么说也比一般弟子好上一些，凭不上天才可也称不上废物。若说是受师尊在外威名影响衬托得当真像个废物，可真放他人眼里，如今修真界哪还有这么多蠢笨的人信这话。再说，即便真信了，有师尊坐镇，又有谁会不顾一任仙尊的脸面将此事传开甚至毫无顾忌摆在明面上说？
“当初这人能压过临风宗和师尊将此事散出来，如今又能压过凌云宗让参赛弟子不敢说实话甚至要反过来配合。”余妄一手撑着头，看着秦芜生的眼睛无波无澜，说：“小阿生，你觉得，如今这修真界还有哪些人能做到？”
压根不用明说，谁都能看出这之间有联系。幕后之人有什么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是要他二人冠着废物的名头过市，如今多了一顶帽子，要他们是只会使下三滥手段的人。
不管众人信与不信，总之这事传出去了，是假的又如何？大家看的开心谁又会冒着风险去替人澄清？
仙门大比上凌云宗没有停两人的参赛资格，除却防止他二人因此遭受更多诟病，也是想借之后的比试试探他们的实力。
所有的动作都有所图谋，谁都没有因为什么正义善良而出手帮助，不过是对方的行为影响了自己的进一步的动作。
余妄几乎坦明了说。
当初各宗没有出手阻止谣言散出去，那是谣言不曾影响他们的利益；如今阻止，因为假使余妄二人被扣上帽子，各宗名誉皆会受损。试问一场连参赛弟子都会被威胁收买的仙门大比如何还能服众，作为主办大比的凌云宗在之后又会被扣上什么帽子？
幕后之人若是蠢笨，便该是没想到此事；若是聪明的，那那人的目标便不只是余妄他们。
余妄重提当年的事也有意提醒。毕竟谣言四起，时间久了，甚至玉龙他们也难免受影响。
没人会绝对信一个金丹期修士是废物的谣言，但当谣言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时候，除了对自己利益产生影响，其余时候，谣言才是那个真相。
余妄手心朝下，指甲敲击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似乎在等待回应。问出的问题始终没有答复，像是被人不断重复在耳边念叨。
余妄启唇一张一合，没发出一点声音。秦芜生却像是听得一清二楚：“自认为操控全局的人，也不过是棋盘上的‘将’和‘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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