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芜生很清楚余妄说的不是自己,至于偷窥者怎么想,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余妄撑着头阖眼小憩,似是累了,最后道:“总之,这件事定然和当初散出谣言那人有关系。”再说那人是谁,又为何要散出谣言……余妄没憋住笑。
太明显了。
若说那人有意对各宗下手,余妄是不信的。
夕阳逐渐隐匿,鸟兽乍散,又只剩下余妄和秦芜生。
余妄抬眼看着秦芜生没怎么动的茶水,问:“不喜欢吗?”
秦芜生故作委屈偏过头去说:“原来这茶师兄是给阿生的吗,师兄倒茶时那般走心,害得阿生以为是给哪位公子的,只敢偷偷抿上几口。”
“给别人倒的茶你不也一样喝了吗?”余妄撑着头看着秦芜生笑,笑完就要把喝了几口的茶收回,却被秦芜生先一步抢走。
“不是只敢偷偷抿上几口?”余妄问。
“那师兄不也说了这是给我倒的茶。”秦芜生将空了的茶杯推还给余妄,“即便不是,我喝了又怎样?”
余妄好笑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芜生装糊涂:“有吗?师兄怕是听错了。”
余妄点头应承说:“嗯,应当就是我听错了。”
秦芜生乐呵呵在那笑,余妄也不说什么,就看着。
待夜深了,秦芜生就回他那屋去,临别时不忘捞走桌上的茶杯,用他的话说就是:“这茶杯我都碰过了,合该归我。”
余妄说不过他,争辩几句便作罢放手。
***
昨夜毕月城内难得下了一场雨。
夜里寒气略重,余妄又忘了关窗,没病倒却也落得身上不舒服,腰背一阵阵酸疼,往日站得再笔直的人这会儿也有些懒散。
秦芜生从后贴上余妄的后背,正好做个人肉靠背。
余妄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往后靠着秦芜生问:“今日没轮到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秦芜生挑着余妄的头发编辫子,低头神情专注说:“师兄这身子要阿生如何放得下心去休息?”
修士体质大多比凡人好上不少,风寒一类的小病小痛几乎染不到他们身上。余妄心里也摸不准自己是不是当真弱不禁风,甚至没挨着一点冷雨就成这样子,实在诡异。
台上比试结束,这场便是余妄了。
眼见司正长老将擂台修复,余妄收敛病态站好,“我上去了。”
秦芜生盯着他的背影看没应声。擂台上长老环视四周,声线平稳有力喊道:“辛卯二场,临风宗余妄对阵麓山宫樊竹!”
四下寂静,余妄停下脚步往擂台另一侧看去,只见鲜衣少年郎手执竹扇晃了晃,扇尖冲他一点,无声喃喃:“阿粼。”
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滩未干,无端寒意自脚底生起,樊竹浑身打了个哆嗦,侧头对上秦芜生的视线,又收敛那副嚣张气焰,这才上台。
耳边的窃窃交谈声让秦芜生有种冲上台将余妄扛走的冲动。
是谁不好?偏偏是这绿毛哥。
玉龙不知何时走到秦芜生身边,幸灾乐祸道:“开心吗?”
秦芜生头也不回,“开心,非常开心。回宗便请宗主吃烤鹰肉。”
玉龙一刻不犹豫:“那你还是别开心了。”
不知情的弟子就站在秦芜生几步外的地方,见众弟子唏嘘,忍不住问:“什么情况?”
一时间无人回答,直到一道声音打破寂静:“新欢遇旧爱,就是这么个情况。”
扛着秦芜生想杀人的目光,逍谷从人群后走出,揽着那小弟子的肩,笑呵呵道:“这事我知道啊,来我跟你说说。”
逍谷故作回忆了一番,一脸沉重道:“话说是一百多年前的临风宗内,那时玉华仙尊座下尚且只有一位弟子,便是台上那位余妄粼。”
指着擂台上的樊竹,逍谷继续道:“而那位,樊不通,麓山宫宫主亲传,早年崇拜玉华仙尊,还是麓山宫内门弟子时就凭借出色的变现得来一个上临风宗听学的资格。
“那年杏花微雨……”秦芜生一记眼刀飞来,逍谷立时改口,轻咳一声道:“那年少年意气风发,自以为可比天骄,又听闻玉华仙尊座下弟子是个草……废物,提着剑便上了泽琼仙宫只求与仙尊亲传弟子一战。
“然。只是宣战那一日,抬眼望去便是一眼万年。樊不通还不知道那人就是他要下战书的余妄粼,被那人在桃花树下的身形晃了眼,待走近恰好捻住一瓣桃花。俗话说得好,鲜花配美人,就这一面,樊不通便动了心,在临风宗内两年的时间几乎都去黏着美人。”
逍谷讲得绘声绘色,揽着的小弟子却已经开始浑身打哆嗦。
余妄粼?那不就是这几日传开的天理不容狗粮生产队排第二的主角之一吗?而另一个当事人,三步之外,毒药就在那!
弟子扭动身体试图从逍谷的禁锢下挣脱,以为需要多废一番功夫,却不想只是轻轻一挣便出来了,立马逃也似的远离逍谷,生怕遭到波及。
逍谷状似不赞同弟子的这番做法,痛心疾首道:“如此年纪,风华正茂时,如何能去怕一个只知道使卑鄙手段赢下比赛的小人?”
弟子遥遥冲他啐一口唾沫,“我呸!他要真是废物我吃屎!你不想活命我还想活呢!”说罢脚底生风,已然没了踪迹。
逍谷还想继续讲下去,台上樊竹忽然出声:“我认输。”
余妄直视樊竹的眼睛,似乎早有预料,因而无波无澜,闻风剑背身而立,樊竹笑道:“闻风倒是越发厉害了,如今也能配得上你,无憾了。”
“无憾?”余妄将剑收回,问道:“你何时有过遗憾?”
司正长老高声:“辛卯二场,临风宗余妄胜!”
身份玉牌重新回到手中,樊竹笑着冲余妄的方向晃了晃玉牌说:“来日再见。”他自顾自说,也不管余妄已经下台,兴许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逍谷挪到秦芜生身边,靠着当事人的肩膀笑着继续:“想当初,余公子与樊小哥也被称是那方圆十里的一段佳话,只待公子无双落红尘,琴瑟和鸣佳话传。哪想麓山宫宫主座下亲传秘境遇难,宫主气急攻心险些陨落,连夜将樊小哥召回宫门,从此天涯两处,佳话断啊。”
秦芜生侧眸瞪逍谷,那桃花眼说红就红,一转头满腹委屈无处诉说的可怜样站在余妄跟前:“师兄……”
余妄抬手往秦芜生头顶顺了一把毛,另一只手揩去桃花眼下的泪,转头看逍谷,平和道:“若真是佳话便不会断,譬如我和阿生。”
逍谷:……
逍谷侧头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也是有病!”
逍谷解决完了,秦芜生又看余妄,好似柔弱无骨道:“师兄,如今你我这般,樊不懂大哥不会不开心趁机打算做些什么赶我走吧……”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好生委屈,似乎没有意识道自己这话有哪里不对。
余妄也只当没听出来,抬手往他脑门上一敲,“他会不会动手脚,又对我是否有心思你会不知道?”才说完秦芜生眼又红几分,可怜见地吸吸鼻子,便又听余妄说:“我对他没一丝一毫的想法,他对我亦是,当初只是误会。”
秦芜生得到想要的答复,之前一切不愉快立马就被抛之脑后,毫不避讳握住余妄的手,手指穿过两指间摩挲着余妄的手背。“师兄,我们回去吧。”
“嗯。”余妄应声,由着秦芜生将自己带走,余光瞥见不远处盯着这头的樊竹,无声对口型:“蠢货。”
余妄和秦芜生挨在一起两人就都没了正形,逍谷不乐意自讨苦吃,转头又去叫逍风:“走了。”
后者不理他,理所当然就要跟着秦芜生走,逍谷笑问:“你也不怕他等会给你扔出来自讨没趣。”
逍谷白他一眼,“你以为我在主人那和你一样啊。”
“哎你……”一语未落地,逍风扭身将屁股对准逍谷……放了个屁。留着这份英名,逍风头也不会地走了。
回去路上秦芜生不知问了多少有关当初余妄和樊竹的事,余妄挑着秦芜生想说的答,到酒楼楼下也不见得秦芜生露出半点不开心。
要跨门槛,跟在后头的逍风不出所料被秦芜生赶回了灵宠玉佩,半大点的猪拱着哼哼几声就消失在眼前。
屋里比外头暖和些,秦芜生还是抱着被子将余妄裹成一团禁锢在榻上,美名其约防止被冻坏。其实也就是一个术法便可以解决的,贪着那一点私心,秦芜生佯装不会,余妄也只当自己没想出法子。
门窗紧闭,屋内愈加暖和,楼外雨声又起,秦芜生抱着余妄往怀里揽。三幅宽的被褥硬生生盖出两幅也没有的架势。
温热的呼吸擦过喉结,怀中人逐渐便变暖的体温让两人靠得更近。
这夜平静。
余妄又梦见什么。二月天,桃花未盛,他撑头坐在树下小憩,来往的妖仆仙童只当他不存在,各自忙碌手里的活。
院中误闯进来一位公子哥,只是匆匆一眼,余妄便收回视线,嗓音无波无澜:“阁下找错地方了。”
樊竹笑着往前一步,道:“没错,就是这。”
朕乏了,困了,朕要睡了[柠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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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樊竹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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