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桃西:“阿昊,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微微仰头,空洞的双眼对着张昊声音传来的方向。
张昊的心猛地一揪,他摸索着伸出手,轻轻捧起阮桃西的脸,手指温柔地滑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仿佛在描绘一幅最珍贵的画。“桃西,你呀,可不许忘。我这模样,虽说不算顶英俊,但也还算耐看。浓眉大眼,高鼻梁,笑起来还有个小酒窝,你以前不是最爱戳我这酒窝嘛。” 张昊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试图驱散这压抑的氛围。
阮桃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笑,手也抬起来,顺着张昊的手臂慢慢往上,触碰到他的脸庞,细细地描摹着他的轮廓。“嗯,我想起来一些了,可还是好想再看看你。”
张昊把阮桃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认真地说:“快了,医生不是说了嘛,咱们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重见光明。到时候,我天天让你看个够,咱们还要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看遍世间美景。”
柳清清捏着衣角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都记牢了吗?等会儿他过来,就按说好的来——动静大点,看着像真的校园暴力就行。”
几个染着亮发色的女生互相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甩了甩手腕,指甲上的亮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放心,保证让他看不出来是演的。”
话音刚落,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柳清清眼尖,立刻往墙根缩了缩,肩膀微微发抖,像是突然被吓到的幼猫。那几个女生瞬间会意,推搡的力道陡然加重,其中一个甚至伸手扯住了她的马尾辫,骂骂咧咧的声音故意扬高:“上次让你带的东西呢?想耍赖?”
程迢也就是这时拐进巷口的。他本来是抄近路去取快递,眼前这幕却让他脚步猛地顿住——柳清清被那几个女生围在中间,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眼眶泛红着却咬着唇不吭声,看着格外狼狈。
“住手。”程迢也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他几步跨过去,伸手就攥住了那个扯着柳清清头发的女生的手腕,“你们干什么?”
柳清清趁他转身的瞬间,飞快地朝那几个女生递了个眼神,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随即又换上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怯生生地躲到程迢身后:“程……程迢也?谢谢你。”
程迢也皱着眉,目光扫过柳清清被扯乱的衣领和泛红的眼角,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他们为什么平白无故欺负你?就算怕,也得学着保护自己啊。”
柳清清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们了……”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我想过反抗的,可她们人多,我……我真的没力气跟她们争。”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点哽咽,像株被风雨打蔫的细草,透着股让人放不下心的脆弱。
柳清清的肩膀还在轻轻发颤,像是被刚才的阵仗吓破了胆,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程迢也,声音里裹着浓浓的鼻音:“我还是害怕……她们会不会等下又跟过来?你……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就到楼下就行。”
程迢也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想起刚才那几个女生嚣张的样子,心里那点犹豫很快被冲淡了。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头:“我……行吧。”
云冉知是从街角拐过来的,脚步顿在几步开外。她看着程迢也护在柳清清身前的样子,又瞥见柳清清悄悄往程迢也身后缩了缩的动作,眼底的光轻轻晃了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
程迢也转头时正好撞见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试探:“阿冉,我……她刚受了欺负,挺害怕的,我送她到楼下就回来,行吗?”
云冉知的目光在柳清清泛红的眼角扫过,又落回程迢也脸上,嘴角慢慢牵起个浅淡的弧度,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去吧。”她顿了顿,抬眼迎上程迢也的视线,语气松快了些,“我又没那么小气。”
只是说完这话,她插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角。
程迢也听见云冉知那句“我又没那么小气”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想起上个月因为共享自行车那点小事,两人冷战了整整一周——不过是他顺手帮别的女生扫了辆单车,云冉知闹了点别扭,他却觉得她小题大做,硬生生冷处理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她先低头递了杯热奶茶。
这会儿看着云冉知故作轻松的样子,他忽然明白,她那句“去吧”里藏着多少退让。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柳清清轻轻拽了拽袖子:“程迢也哥,我们快走吧,我真的有点怕……”
他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冲云冉知点了点头:“那我很快回来。”
转身的瞬间,他瞥见云冉知转身往反方向走,背影挺得笔直,却没了平时蹦蹦跳跳的劲儿。程迢也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他知道自己该拒绝的,可话到嘴边总变成妥协,就像上次冷战时,他明明知道该哄她,却偏偏拉不下脸。
柳清清还在旁边小声说着感谢的话,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云冉知刚才攥紧衣角的手,和那句“我又没那么小气”里,藏不住的委屈。
顾钊明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未铺完的沥青路上,鞋底沾着层灰黑色的泥。导航里机械的女声还在重复“已到达目的地附近”,可眼前只有片围着蓝色铁皮的在建工地,风卷着沙砾打在铁皮上,发出呜呜的怪响。
“狗屁导航。”他低骂一声,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额角的青筋因为烦躁突突地跳。这条路是新区刚规划的,路灯还没装,两旁的树苗光秃秃地戳在土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他正准备掉头重新找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引擎声。
那声音来得太突然,像条疯狗猛地扑过来。顾钊明只来得及侧过半个身子,余光里就撞进一片刺眼的白光——是辆白色轿车,车头离他已经不到三米。他甚至能看清驾驶座上那张惊惶失措的脸,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双手在方向盘上胡乱抓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砰——”
剧痛从右腿炸开的瞬间,顾钊明感觉自己像个破布娃娃被掀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地上时,骨头像是被拆成了无数截,每动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他张了张嘴,想骂句脏话,喉咙里却涌上来腥甜的铁锈味。
白色轿车在前方几米处猛地刹住,尾灯亮得像两团烧红的火。顾钊明盯着那车门,指望里面能钻出人来,可等了几秒,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车居然倒了半米,然后猛地往前一冲,疯了似的拐进旁边的岔路,尾灯很快缩成个小点,消失在暮色里。
“操……”顾钊明咬着牙吐出个字,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右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裤管被血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他想摸手机报警,手刚抬到半空就软了下去——手机落在离他脚尖一米远的地方,屏幕碎成了蛛网,在渐暗的光线下闪着最后几下微弱的光。
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尘土往他鼻子里钻。顾钊明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远处的工地塔吊像个沉默的巨人,冷冷地俯视着他。疼痛还在蔓延,从骨头缝里往五脏六腑钻,可比疼更让人发慌的是四周的安静——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他试着往手机的方向挪了挪,哪怕只是指尖碰到也好。可刚一动,右腿就传来撕裂般的疼,让他瞬间蜷缩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
“有人吗……”他哑着嗓子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连自己都听不清。
原来人在最疼的时候,是喊不出声的。顾钊明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安静得像座坟墓。
云冉知捏着手机站在路口,屏幕上张昊的消息还亮着:“冉冉,麻烦你去我爸厂里拿一下蓝色饭盒,里面是刚炖的汤,他今早忘在更衣室了,他非要请假给我送过来。”
往远处望了望,新区的路牌歪歪扭扭地插在土坡上,风把“XX机械厂”那几个字吹得猎猎作响。本来想打个车,可想到还要存房租,她咬咬牙,还是扫了辆共享单车——导航说骑到前一个路口,再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车骑到一半,路突然断了。新铺的柏油只到这里,往前就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共享单车的锁“咔嗒”一声弹开,提示“已超出运营范围”。云冉知把车停在路边,拎起帆布包往机械厂的方向走,鞋底很快沾了层黄泥巴,裤脚被风卷得贴在腿上。
这片刚开发的区域静得吓人,只有远处工地传来几声闷响,像谁在砸石头。云冉知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正低头看手机确认路线,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前方二十米处的地上——有团深色的东西,不像石头,倒像个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下意识放慢。走近了才看清,那真的是个人,穿着深色外套,半边身子陷在路边的沟里,右腿不自然地扭着,裤管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浸透,在灰黄的土地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痕迹,看清地上的人脸是顾钊明。
云冉知的呼吸猛地顿住,他的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却泛着青紫色,眼睛半睁着,睫毛上挂着层冷汗,像是随时会断气。
他手边一米远的地方,躺着个摔碎屏幕的手机,电池板都从壳里掉了出来。
云冉知瞬间僵在原地,大脑有刹那的空白,紧接着,恐慌与震惊潮水般涌来。她顾不上多想,几步冲到顾钊明身旁,蹲下身时膝盖磕在碎石上也浑然不觉。
“顾钊明!你怎么回事?”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触到那微弱却还在的呼吸,心尖儿狠狠颤了颤。颤抖着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慌乱连按好几下才拨通120,语速急促得像是在赛跑:“喂,120吗?这里有人受伤严重,在刚开发区域的路边沟里,你们赶紧来!”
挂断电话,云冉知又慌忙翻找他身上有没有能联系家人的东西,摸到手机时,屏幕早因摔落布满裂痕。她咬咬牙,轻声唤:“顾钊明,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 说着,小心翼翼把他歪扭的身子往平处挪了挪,试图减轻他的痛苦,手碰到那片血迹时,触感黏腻得让她头皮发麻,可此刻,救人的急切早已压过了所有惧意 。
周围的寂静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有顾钊明微弱的呻吟偶尔刺破。云冉知蹲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哪怕一丝细微的变化。她想起曾经和顾钊明的那些过往,有欢笑也有争吵,可眼下,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只盼着这个浑身是伤的人能撑到救援到来。
“你别睡啊,顾钊明,想想办法保持清醒!”云冉知扯着嗓子喊,又怕声音大了牵动他的伤口,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解下自己的围巾,手忙脚乱地想要给顾钊明的伤口做简单包扎,可面对那片狰狞的血迹和扭曲的伤处,又不知从何下手,最后只能紧紧按住伤口上方,希望能稍稍止住血 。
顾钊明意识混沌如坠深渊,浑身剧痛像是被无数利刃反复割绞,连眼皮都重得掀不开。黑暗里,他恍惚以为自己要被吞噬了,这趟为查工地违规偷排的暗线,本就九死一生,没想到真折在这儿。
混沌中,有个温热的身影撞进视野,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他勉强掀动眼皮,模模糊糊辨出是云冉知,心尖儿猛地颤了颤——怎么会是她?这节骨眼,这危险地界,她怎么出现了?
云冉知慌乱翻找手机的动静,落在他耳里像隔了层雾。直到那声带着哭腔的 “喂,120吗” 刺进耳朵,顾钊明才惊觉,这慌里慌张的声音,竟让他冷透的血开始回暖。
他想开口,喉咙却被血沫糊住,只能从胸腔挤出声气若游丝的闷哼。可云冉知突然拔高的 “顾钊明,坚持住”,像道光,直直劈进他混沌的意识。她颤抖的手、带着哭腔的呼喊,还有围巾蹭过皮肤时那点微末的暖,都在把他往人间拽。
这姑娘平时看着柔柔弱弱,这会儿却像铆足了劲的斗士,手忙脚乱救他的样子,让顾钊明喉间泛起酸涩的热。他本以为自己习惯了孤胆前行,生死边缘,却被这股子笨拙的执着戳中——原来被人拼了命在乎着,是这种烫人的滋味。
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时,顾钊明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想:这姑娘,傻得让人心疼。等他熬过这遭,非得问问她,怎么敢一个人往这鬼地方闯…… 还有,这份生死间撞见的光,他怎么舍得放跑。
被抬上担架时,他勉强侧头,把云冉知泛红的眼、紧攥围巾的手,还有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都刻进血肉里。黑暗重新涌上来前,他听见自己在心里轻轻叹:云冉知啊,你这一嗓子 “坚持住”,怕是要把我后半辈子,都拴在你身边了 。
手术室的红灯亮得刺眼,把走廊映成一片暗红。云冉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衣角被她攥得皱成一团,指节泛白。她时不时望向手术室的门,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既盼着里面有好消息,又怕听到不好的结果。
谭凤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时,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急促又尖锐。云冉知刚要开口解释,谭凤花已经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肉里。谭凤花双眼通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吼道:“你不能走,你个杀人凶手!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云冉知疼得皱眉,声音发颤:“阿姨,您听我说,我路过这里,看到顾钊明受伤,就赶紧打了120,我真的没撞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谭凤花打断。
这时,接到医院报警的警察匆匆赶到。警察向谭凤花和云冉知了解情况,解释道:“事发地点比较偏,周围没有监控,目前暂时找不到肇事者,我们会进一步调查。”
谭凤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转向警察,拽着云冉知的手更用力了,声音带着哭腔和恨意:“就是她!要不是她撞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心救人?肯定是撞了人,害怕担责任,才假惺惺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想脱罪!”
云冉知急得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阿姨,我真没撞人,我连车都没有,拿什么撞呀……”
谭凤花却不依不饶,冷笑一声:“车藏起来了吧?先撞了人,又装好人救人,以为这样就能逃脱责任?别做梦了!”
云冉知快急哭了,声音带着无助:“我根本就没有驾照,怎么开车撞人呀……”
谭凤花根本不听她解释,接着说道:“无证驾驶撞人,性质更恶劣,你们警察一定要好好查查她!”
警察原本没怀疑云冉知,可被谭凤花这一连串的质问弄得有些犹豫,看向云冉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朝云冉知抬抬手,说道:“女士,你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者,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详细录一下事情的经过,配合我们调查。”
云冉知望着手术室的灯,满心都是荒唐和委屈。明明自己是想救人,怎么就成了嫌疑人?可看着谭凤花通红的眼睛,她又隐隐能体会到这份失去至亲般的痛苦,只能咬咬牙,点点头:“好,我配合调查,只求你们能快点查清真相,别让顾钊明白白受这罪……” 她跟着警察挪动脚步时,眼泪无声地砸在走廊的瓷砖上,心里盼望着,手术室里的顾钊明能平安无事,也盼着自己能早日洗清嫌疑,还事情一个真相 。
刚被带进警局流程里,云冉知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摸出手机,给张昊拨电话时声音都带着颤:“张昊,我这边遇到麻烦被调查…… 本来答应给你们送汤,现在走不开。你让辞忧中午从她家饭店拿份汤送过去吧,别耽误你们吃饭,她家做这个方便,不麻烦的……”
挂了给张昊的电话,云冉知指尖还在发颤。警局的白炽灯亮得晃眼,她望着墙上“配合调查”的标语,忽然想起自己不是本地人,父母远在老家,这点事怎么能让他们跟着揪心。
犹豫片刻,她划开通讯录找到“阿也”,拨通时喉咙发紧,声音里裹着没散去的委屈和急慌:“阿也……” 刚叫出名字就哽了下,吸了吸鼻子才续道,“我今天倒霉透了,现在在警察局…… 他们说要做笔录,你能不能…… 能不能过来一趟,领我出去?”
尾音不自觉放软,带着点平时绝不会显露的依赖。她攥着手机贴在耳边,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像抓住了根浮木——此刻除了他,她想不出还能指望谁。
程迢也赶到时,额角还带着急出来的薄汗。他没先问云冉知,而是先找接待的警察简单了解了情况,眉头微蹙听着,指尖在身侧轻轻叩了叩。
转过身时,他快步走到云冉知身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揉皱的衣领,声音沉而稳:“别怕。” 顿了顿,才看向警察,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既然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指向她,按照规定,不能进行无证拘留。我们愿意全力配合后续调查,但现在,我先带她回去。”
说完,他自然地牵起云冉知的手,掌心干燥温暖,传给她一股安定的力量:“走吧,先回家,事情总会查清的。” 拉着她往外走时,脚步不快,却稳稳当当,像在给她无声的承诺。
黄辞忧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掀开盖子时热气腾腾地漫出来,她笑着扬了扬下巴:“今天你们俩有口福了,快尝尝我们家新熬的莲藕排骨汤,我妈特意多放了些祛湿的药材,正适合这天气喝。”
阮桃西刚要伸手接碗,瞥见她身后空荡荡的,随口问:“冉知呢?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来吗?”
黄辞忧舀汤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把碗递过去,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件小事:“她啊,路上被点误会绊住了脚,走不开。你们别担心,就是点乌龙,很快就解决了。”她往张昊碗里也盛了些,又补充道,“你们安心养眼睛,别的事不用操心,有我呢。”
话虽这么说,她低头搅着汤勺时,眉梢还是悄悄蹙了下——云冉知在电话里声音发颤,哪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摘下口罩,朝着等在门外的谭凤花松了口气:“手术很顺利,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就是失血有点多,后续需要好好休养。”
谭凤花悬了半天的心“咚”地落回原处,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被护士扶着才稳住。隔着推床的玻璃,她看见顾钊明脸色依旧苍白,却平稳地呼吸着,纱布缠满了右腿,渗出淡淡的红。
很快,顾钊明被转入普通病房。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手背上,那只曾经攥着云冉知不肯放的手,此刻安静地搭在被单上,指节还泛着失血后的青白。
谭凤花坐在床边,看着儿子沉睡的脸,眼眶又红了——刚才在警局对那姑娘的火气,此刻掺了点说不清的滋味。不管怎么说,若不是那姑娘及时打电话,钊明恐怕……她叹口气,轻轻替儿子掖了掖被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醒了就好,醒了总能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家里的灯光暖黄,云冉知把自己蜷成一团窝在程迢也怀里,鼻尖还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她攥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阿也,今天真的太可怕了……”
“他躺在那儿,浑身都是血,我一眼看过去腿都软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见血,上次切菜划个口子都要哭半天。”她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骄傲,“但我当时居然没跑,还敢蹲下去给他打电话、守着他……现在想起来,我那会儿好像也挺勇敢的,对吧?”
程迢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猫:“嗯,我的冉冉最勇敢了。”指尖触到她还在微微发抖的肩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吓坏了吧?现在没事了,有我呢。”
云冉知往他怀里缩得更紧,把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闷闷地“嗯”了一声。白天的慌乱、委屈和后怕,在这一刻终于化成温顺的依赖,被他稳稳接住。
云冉知忽然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没干透的水汽,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委屈:“阿也,我突然想起件事…… 其实我很小气的。”
她攥着他衣襟的手指紧了紧,眼神里藏着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那个柳清清,你能不能……离她远一点?我知道这样说好像很不讲理,可我就是不喜欢她,一想到今天,我心里就堵得慌。”
话说完,她又有点懊恼地低下头,声音小了半截:“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可我控制不住…… 今天经历这些,我更觉得,在意的人就该攥紧点。” 尾音带着点请求的软,像只怕被嫌弃的小兽,悄悄抬眼偷瞄他的表情。
程迢也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笑意,却又格外认真:“好。”
他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温温的:“这哪是幼稚,是你作为女朋友,再正常不过的权力。”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前是我没注意,让你不舒服了。以后我会离她远远的。”
怀里的人没说话,只是往他胸口蹭了蹭,手臂悄悄环住了他的腰。程迢也失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小姑娘这点别扭的醋意,其实藏着满满的在乎,他怎么会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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