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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棋盘之外的阴影

城东的“康宁”私人诊所,像一座遗世独立的象牙塔,静默地矗立在繁华都市的喧嚣边缘。银灰色的建筑线条冷峻而现代,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的天光,内部却流淌着与世隔绝的宁静。空气里弥漫着浓度恰到好处的消毒水气味,底层调是一种昂贵的、带有镇定安神功效的草本精油香气,无声地抚慰着每一位踏入此地的访客紧绷的神经。

林清晏是这里的常客,他的病历档案上清晰地记录着“先天心脉稍弱,后天忧思过度,需长期调理静养”的诊断。引导员是一位笑容温婉、动作轻缓的年轻护士,见到他,并未多问,只是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熟稔地引领他穿过铺着消音地毯的宽敞走廊,绕过公共候诊区那些价值不菲却坐立不安的富商政要,径直走向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标着“秦屿医生”铭牌的胡桃木门。

诊疗室内的光线被调节成柔和的暖黄色。一个穿着熨帖白色医生袍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不锈钢洗手池前,水流声淅沥。他身材挺拔,肩线平直,即使穿着宽松的白大褂,也能看出良好的体态。听到开门声,他关掉水龙头,拿起一旁的无菌擦手纸,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医生特有的、一丝不苟的严谨。他转过身,鼻梁上架着一副纤薄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睿智,落在林清晏身上时,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清晏?”秦屿的声音如同他配置的安神香氛,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舒缓力,“预约记录上没有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他走到办公桌后,却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倚靠在桌沿,双手随意地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这是一个介于医生和朋友之间的、不那么具有压迫感的姿态。

林清晏走到诊疗床边,却没有躺上去,只是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姿态比在画廊或林家时显得松弛些许。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掠过脑后那个依旧松散的低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侧,在他苍白的脸颊旁投下淡淡的阴影。

“秦医生,”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点真实的疲惫,像阳光穿透薄云,不那么耀眼,却依旧清晰,“没什么大事,就是例行检查的感觉到了。顺便……找你聊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

秦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点微光,他仔细端详着林清晏的脸色:“‘顺便’聊天?能让林大少爷专门驱车穿过半个城市来‘顺便’的事,在我这里可不算小事。”他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但目光里的审视并未减少,“气色不算太好,眼下的青影有点重,昨晚没休息好?是失眠,还是……又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了?”

林清晏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却没有深入谈论梦境的内容。他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诊所庭院里一株修剪得极具禅意的黑松上,语气平淡地开始叙述,将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雨夜危情,以及沈墨渊这个突如其来的“救命恩人”,用最简洁、最不带个人色彩的语言描述了一遍。他刻意略去了刹车系统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以及他自己内心深处的怀疑与盘算,只将事件定性为一次令人后怕的“车辆突发故障”。

秦屿安静地听着,脸上温和的表情逐渐收敛,变得严肃起来。他没有打断,直到林清晏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人没事就是万幸。老张开车一向稳妥,车辆也定期保养,这种程度的‘突发故障’……未免太过巧合了。”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清晏,“那位及时出现的沈先生……周屿知道了吗?”

“嗯。”林清晏点了点头,“他已经在查了。”

听到周屿的名字,秦屿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缓和了些许。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是融入骨血里的。周屿的刑警身份和其背后的资源,在这种迷雾重重的情况下,无疑是一道重要的保障。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秦屿向前倾了倾身体,语气真诚,“虽然我不能像周屿那样冲锋陷阵,但在我的领域内,一定尽力。”

林清晏抬起眼,对上秦屿的目光,那双蜂蜜色的眼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也格外深邃。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缓缓说道:“暂时还不需要你动用那些关系。不过……最近我睡眠确实不太好,精神也有些难以集中。你这里,有没有一些……效果比较显著,但又不会让我白天昏昏沉沉的安神药物?最好是那种,能让人情绪比较……放松,更容易敞开心扉的。”

秦屿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闪烁了一下,他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微微收紧。他当然听懂了林清晏的弦外之音。这不再是简单的失眠求助,而是在寻求某种……“工具”。

“清晏,”秦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医生特有的慎重,也带着朋友真切的担忧,“你知道的,这类具有特定精神影响的药物,管制非常严格。它们的副作用、依赖性,以及使用时的伦理边界……”

“我明白。”林清晏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温和,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河,“不是现在就要用,只是……有备无患。剂量、用法、安全性,你比我更清楚。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手里多一张牌,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我相信你的专业判断,秦屿。”

他罕见地直接叫了秦屿的名字,而不是疏离的“秦医生”。

秦屿沉默地看着他,诊疗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他看着林清晏苍白而平静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疯狂,没有冲动,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和决绝。他了解林清晏在林家的处境,也明白这位看似温顺的友人,内里藏着怎样被逼到绝境后才会显露的锋芒。

几秒钟后,秦屿轻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墙边一个需要指纹和密码才能开启的专用药柜前,熟练地操作着。柜门无声滑开,他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和标识的白色小药瓶,又拿过一个普通的维生素药瓶,将里面的药片替换掉,然后走回来,将那个看似普通的维生素瓶子递给林清晏。

“这里面是我重新分装过的。”秦屿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清,“主要成分是经过提纯和特殊缓释技术处理的特定植物萃取物,配合微量的、安全的处方镇静成分。正常剂量下,它只会帮助放松神经,改善睡眠质量,几乎不会有成瘾风险。但如果……一次性过量服用,或者与酒精共同作用,会显著降低人的心理防御机制,变得……更容易沟通。”他紧紧盯着林清晏的眼睛,“清晏,务必谨慎。玩火者,易**。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测算剂量的东西。”

“放心,”林清晏接过药瓶,指尖冰凉,他妥善地将其放入西装内袋,脸上露出一抹安抚性的、带着些许脆弱的微笑,“我只是想在这个到处都是猎手的森林里,多一件防身的武器。不会乱来的。”

秦屿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话,无需多言。

就在这时,林清晏放在西装内袋里的另一部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取出,看了一眼屏幕。是周屿发来的加密信息。

【U盘物理来源追踪受阻,对方反侦察意识极强,所有可能关联的购买渠道和监控都被清理过。沈墨渊的社会关系网络深挖暂无突破,像是被人为抹去了一段。另,发现近期有另一股不明势力在动用非官方资源暗中调查你的日常行踪和社交圈,手法非常专业且隐蔽,目的未知,绝非沈墨渊这条线上的。情况比预想复杂,务必加倍小心。】

林清晏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三秒,然后将手机屏幕按熄,重新放回口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只是看了一条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但坐在他对面的秦屿,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周身气场那一瞬间的凝滞,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棱般的锐光。

另一股势力……

水比想象中更浑。是沈墨渊背后势力的交叉验证?是林家内部其他派系的监视?还是他之前无意中触碰到的、某个隐藏在更深处的利益集团的试探?

迷雾之外,还有迷雾。

“怎么了?”秦屿关切地问。

“没什么,周屿提醒我天气转凉,注意添衣。”林清晏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和的、略带倦意的面具,“药我拿到了,谢谢。不打扰你接诊了,我先回去。”

秦屿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也没有点破,只是送他到门口:“自己万事小心。身体或者心理有任何不对劲,第一时间联系我。”

“知道了。”

离开诊所,坐进等候的专车,林清晏对司机报出林氏集团总部的地址。他需要去面见他的父亲,林振雄。不仅仅是因为晚上的家宴,更是要去那个风暴的中心,亲自感受一下风向。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林清晏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看似养神,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将沈墨渊、不明势力、U盘、父亲的态度、集团内部的暗流……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他脑海中不断排列组合。

他需要更主动地出击,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周屿的调查结果,或是沈墨渊的下一步动作。他要去试探,去搅动,让隐藏在暗处的东西,自己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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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集团总部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仿佛将整个商业帝国踩在脚下。林振雄坐在象征权力核心的宽大红木办公桌后,正在批阅文件。他年过五旬,身材依旧挺拔,没有一丝赘肉,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他身上定制的深色西装面料昂贵,剪裁精准,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掌控力。听到敲门声,他头也没抬,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进。”

林清晏推门而入,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几步远的地方:“父亲。”

林振雄这才放下手中的万宝龙钢笔,抬起眼皮。他的目光如同经过打磨的鹰隼,锐利、冰冷,带着长期居于上位所形成的、习惯性审视一切的压迫感,落在林清晏身上,缓慢地扫视了一圈,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完好程度。

“嗯。”他应了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昂贵的真皮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听说你昨天差点出了车祸?”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心,更像是在确认一个既成事实。

消息果然已经传到他这里了。林清晏心下冷笑,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符合他“人设”的、混合着后怕、委屈和一丝寻求庇护的依赖:“是,父亲。车子突然就失控了,当时真的很害怕,幸好遇到一位好心人帮忙,才没酿成大祸。”他微微低下头,声音也轻了些许。

“好心人?”林振雄眯起了眼睛,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查清楚底细了吗?现在外面盯着我们林家的人不少,别什么不三不四、别有用心的人都往身边带,平白惹麻烦。”他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是一位叫沈墨渊的先生,”林清晏抬起头,眼神纯净,带着点急于为“恩人”辩解的意味,“他现在在澄空画廊做顾问,看起来是个很稳重正经的人。当时情况真的很危急,多亏了他反应及时。”

“画廊顾问?”林振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带着居高临下的、对那个“附庸风雅”圈子的彻底轻蔑,“那种地方能有什么真正的能人?不过是些靠着嘴皮子和几分似是而非的鉴赏力,混口饭吃的闲人罢了。你少跟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接触,免得被人利用,丢了林家的脸面。”他的命令直接而强硬,不容置疑。

“我知道了,父亲。”林清晏顺从地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感。

“车子的事情,老张已经跟我详细汇报过了。”林振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硬公事化,“技术部门初步检查的结果,是转向连接杆部件因金属疲劳导致断裂,属于小概率的意外事件。以后用车小心点,定期检查要更到位,别总是毛毛躁躁的,让人不省心。”他轻描淡写地将一场险些夺命的阴谋,定性为“意外”和“毛躁”。

部件老化?金属疲劳?意外?

林清晏心底的冷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如此草率的结论,是技术部门真的无能,还是眼前这位父亲……有意在掩盖什么?他想起周屿提到的另一股不明势力,难道……

他没有流露出任何质疑,只是将头垂得更低,声音更加温顺:“是,我会注意的,以后一定更加小心。”

“嗯。”林振雄似乎对他这副“孺子可教”的顺从姿态颇为受用,威严的脸上线条缓和了些许,重新拿起了钢笔,示意谈话结束,“没什么事就出去吧。晚上家宴,准时到,别让你姑姑她们久等。”

“是,父亲。”

林清晏恭敬地退出董事长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隔绝了内外世界的实木门。在门合拢、彻底隔绝了父亲视线的瞬间,他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温顺、脆弱和无措,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父亲的态度,非常有意思。看似关切询问,实则严厉警告,划清界限;看似追查事故,实则轻描淡写,掩盖真相。

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污浊。

他穿过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寂静走廊,走向专属电梯。在经过项目部开放式办公区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一瞬,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掠过其中一间挂着“副总监张维”牌子的办公室门。

张维。

沈墨渊U盘里提到的,那个与外部公司有异常资金往来、涉嫌利益输送的项目部副总监。

新的影子,旧的污垢,家族的冷漠,外部的威胁……所有这些,如同无数条暗色的丝线,交织缠绕,构成了一张巨大而危险的网,而他,正站在这张网的中心。

林清晏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原上掠过的一缕寒风。

也好。

水越浑,才越有机会摸到鱼。局面越乱,他才越有可能在夹缝中,找到破局而出的机会。

他迈步走进电梯,光可鉴人的金属门缓缓合拢,清晰地映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影,和脑后那个一丝不乱、却仿佛蕴藏着无数秘密的低马尾。

那双映在金属门上的蜂蜜色眼眸里,所有的温和与脆弱都已褪尽,只剩下锐利如刚刚出鞘的绝世名刀般的冷光,静静地,审视着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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