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北道上有个说法，做正经生意的人，有三碰不得，洪江港的庞大，乔印堂的冯二，还有娱乐场的陆三。
包厢里，坐在正中的人一条腿轻翘着，身后站着个寸头的男人。男人身材健硕，稍微有头脸的都知道，井龙，从前洪江港下刀不眨眼的人物，却没人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陆彻明的。
“贺少。”井龙说。
“三爷。”贺鹏俞笑着叫到。
“贺总。”陆彻明微微抬眼，“玩的怎么样？”
“挺好，”贺鹏俞一笑，说道，“就是离尽兴还差点儿。”
陆彻明微挑了下眉，点头道，“那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可别这么说！在津北想见三爷一面可太难了。今儿我要再见不着您，我们家老爷子真能跟我掀桌子。”贺鹏俞笑着，由着服务员给倒满了酒，朝着身边的人一挥手。门口两个一身黑的人就拎着一个箱子进了屋。
箱子放平在地上，一个人蹲下身，打开两个卡扣，只见里面是一整箱的崭新的纸币。
陆彻明神色未动，轻挑了一下眉，抬起头看过去，“贺总这是什么意思？”
“我呢，也不拐弯抹角的了，”贺鹏俞笑道，“我知道，三爷不差钱，这是点儿定金，不多，就算个心意。”
陆彻明看着他，神色未动，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贺总这是想收买陆家？”
“三爷这就是寒碜我了，”
贺鹏俞笑起来，手肘撑在桌子上，身子探过来，“不过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是收买。”
“只不过我想收买的不是陆家，是您。”
陆彻明和陆家关系不好在圈里算不上什么传闻。陆家的一大部分产业在二少爷陆卓翊二十岁回国那年就已经过继给了他。
“有句老话说得好啊，爹有妈有都不如自己有。这么些年，三爷日理万机，在圈儿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贺鹏俞看着他说，“三爷就没想过吗？帮谁不是帮呢？
“我姐下个月正准备从美国回来，老爷子对她的事儿一直着急着呢。”贺鹏俞看着陆彻明说，“陆家做的是医疗产业，陆董和谢老又是旧识，合作也该先紧着熟人。可是三爷想没想过，这亲上加亲的关系，到最后就算是真成了，这谢家的千金，又能落到谁手里？”
陆彻明沉默了两秒，笑了，“贺总的意思，我明白了。”
贺鹏俞满意的笑起来，“三爷是聪明人。我心里也盼着，能跟您的关系更进一步。”
说完，贺鹏俞一挥手，一直候在他身边的人立马走过去，给陆彻明的杯子里倒满了酒，“一行有一行的门道，我不多问。酒我先干了，后天晚上集贤会所，谢氏有局。您的地界儿上，还都仰仗三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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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的烟酒音乐让白际头有些发沉，他从酒吧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靠在床上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模模糊糊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白际撑着身子起来，煮了点面，在锅里留好后又轻敲了两下卧室的房门，才把取好的钱装进包里，出了门。
六河后面有一片水坝，夏天的时候干的没水，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一个瘦的发柴的男人正坐在一棵树下抽着劣质的烟卷，见到白际，立马站了起来，在他身上打量着，“钱呢？都带够了吗？”
白际淡淡的嗯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叠现金，递过去，“五千，你数数吧。”
韩成武撇了他一眼，发胀的眼袋下有很明显的乌青，扔了烟头，手沾了唾沫就开始点。
白际沉默的站在旁边。
“这不是也凑得齐么？以后就这数儿吧。”韩成武鼻腔里哼出一声。
白际微皱了下眉，即便他心里清楚，既然开了这个头，就收不住了。
“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改了，怎么的？”男人卡出口痰，直接吐在了地上，撇了他一眼，说，“这柴米油盐还有涨价的时候呢！那医院的药价儿，不是吃人似的一天比一天高！”
“这钱真用在药上了吗？”白际说。
他的声音很淡，却让韩成武一下子暴躁起来，“现在舍不得给钱了？你妈当年把人眼睛弄瞎的时候呢，你怎么……”
电话铃突兀的响了起来，截断了韩成武即将出口的话。
白际微愣了一下，知道他电话的人不多，会给他打的更少，这样突如其来的异样让他下意识的警觉。
韩成武卡了一下，轻嘲道，“要不说这就是不一样了呢，还成忙人儿了。”
白际没理他，拿出手机。可在看见屏幕上那串数字的时候，心脏骤然像是漏了一拍。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往回冲。
“操？”韩成武错愕的喊道，“……说完了吗！你他妈干什么去？”
此时的白际根本没时间管这些，手机上的那串数字让他的手有些发抖。
白晓澜的电话……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是她很多年前用过的电话……
她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喂。”白际边跑边喘息着划了接听。
“你是谁？”
“说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
白际觉得心脏像是被提起来，“我妈呢！你们给她怎么了！让她接电话！”
“她很好。”
白际喘息着，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别紧张，只是有些事需要你们母子二人配合一下，”对面的声音始终很平静，“不用着急，我在你家里等你。”
对方说完就挂断了。
白际深吸了一口气，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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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晕眩，整个头都像是撕裂般的胀痛着。
白际抬起有些发软的手臂，用力抹了把眼睛，在一片迷蒙中分辨着周围着陌生的一切。
模糊的记忆里只剩下他不顾一切的冲进家门，然后就是猛然的一阵闷痛带来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一只手抵着太阳穴，缓慢的坐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看着眼前的房间，床，衣柜，书桌，精致又雅观。
门被突然的打开了，白际本能惊觉的转过身。只见房门口走来了一个一身黑衣服的人。
这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外面说道，“二少爷，人醒了。”
片刻后，一个很平静的声音传来，“好。”
白际的手下意识的攥紧被子，手心都是黏腻的冷汗，本能的感觉告诉他，这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
他直起身，努力想在混乱的意识里理清这一切。
房门就被再度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男人看着年纪不大，五官端正又立挺，风度卓绝。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朝他微笑了一下，才对站在门口的人说，“井龙，你先出去吧。”
门口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
男人看着他这样子，笑了，“大哥连我都不放心么？”
“当然不是。”井龙说。
男人笑笑，“那就好，还麻烦你告诉大哥一声，人已经醒了，鉴定结果大概还要多等几个小时，叫他不用担心。”
井龙点了下头，“是，辛苦二少爷了。”
门被关上，男人走到床对面的沙发上，他的坐姿很儒雅，一双眼睛依旧恰到好处的弯出一个弧度：“我叫陆卓翊。放心，你母亲很安全，现在正在另一处别墅里休息。”
陆卓翊，白际微皱了下眉，在有些混沌的脑子里把这三个字过了一遍。
陆家二少爷，津北商会最年轻的会员，不久前儿童肿瘤慈善项目的发起人。
这是个让人很难不知道的名字。
白际依稀想起地铁站公益广告上站姿挺拔的照片，和前的这张脸隐约重合。
他缓过几秒，才开口，“为什么带我们来这？”
“这得问你母亲。”陆卓翊说。
“……什么意思？”
“陆家最近有一些传闻，不知道白先生听没听过？”陆卓翊说。
脑子里猛地闪过在酒吧听到的那些话，白际怔了一下。
“那些……和我们有关系吗？”
面对他语调里的发虚，陆卓翊只是笑了一下，“这也得问你的母亲。”
白际的目光微微垂了一些，在白晓澜所谓风华正茂的那些年里，他的确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也做不出任何的保证。
“放心，对陆家来说，我们比你更不希望这件事进一步发酵。”陆卓翊看着他，“所以，也希望你们能配合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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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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