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屋子很大,那天之后,除了固定的一日三餐有人来送饭除外,没再有其他的人来过。
通讯设备都已经被收走,白际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棵正在落叶的树。
彭景洲。
白晓澜。
陆家。
这之间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在白晓澜身上得到过什么所谓的母爱,可那一刻,他为什么还会那么清晰的感觉到恐惧……
那么深刻的恐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
白际没有得到什么多余的解释,只有一辆车,例行公事的把送回了六河街的路口。
白晓澜已经在家里了,那还穿着被带走时的那条睡裙,板直又僵硬的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至少人没事。
白际松下一口气,安顿好了家里,才拿出手机。
里面的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宋海勇打来的,白际心里有些发沉,这些天事儿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走的匆忙又没有头绪。
白际进卫生间关上了门,回了过去。
“勇哥。”
对面的背景有些嘈杂,听到他的声音,长出了一口气,“哎呦喂!两天了,你可算接电话了!”
白际心里一紧,“……这两天家里有点事儿,怎么了?”
“你是躲着那贺家的二少爷呢吗?”
白际一顿,脑子白了一下。那天他并没有等到贺鹏俞回来就走了,“没有……”
“没有?”宋海勇说,“贺鹏俞这两天到处找你呢,看那架势……你怎么惹着他了?”
白际没说话。
这一阵沉默,宋海勇也就明白了,他叹了口气道。
“最开始你说来这地方,我记着我拦过一句吧,”宋海勇说,“他们些的人,有钱有势,像你这样的模样,沾上了,摘不干净……嗐,不过这事儿也是,分怎么想,只要别往心里去,就是各取所需,也不吃亏,你看你妈……”
“勇哥。”白际突然开口打断了。
宋海勇默了两秒,倒是没再说下去,“在外边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小白,这些年哥也没少帮你吧,这时候,你也别坑哥不是。”
白际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明白,我一会儿就过去,给你添麻烦了勇哥。”
.
西平湾商圈一如既往的繁华,进了酒吧,白际按照印象的路线去了员工宿舍,一进门,就撞上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生,被束庆容拧着腰上的一块肉训。
男生看着岁数不大,疼的往外直冒眼泪。
“哭哭哭!哭个屁!端杯酒也能给你端撒了!手没用留着干什么!剁了干净!”
男生闷着头一边哭一边道歉。
白际进门的声音让束庆容撇过来一眼,看见他,先是有点意外,随后又轻笑了一声。
白际低下头,先叫了一声,“容哥。”
“呦,大人物来了,”束庆容说道,“这两天可是让贺二少好个找呢。”
白际抿了下嘴,“这两天是我不好,给店里添麻烦了……”
“可不敢!”束庆容转过头轻嘲了一声,“您是什么人呐,多清高呢。”
白际没说话,沉默着收下了这份讽刺。
束庆容转回头,瞟了眼身前的男生,骂到,“看!看什么?也想跟着学呐?那也该撒泡尿先照照自个儿,你有人家那模样儿?跟人家比的了么?”
男生吓的立马把头埋的低低的。
束庆容哼了一声儿,骂道,“窝囊东西,活儿都干完了?”
“还…还没……”
“那还不麻溜儿的,怎么着?等着我请您呐?”
男生抹了一把脸,忙说,“我,我这就去。”
束庆容哼了一声,一甩头,踩着他带响的皮鞋出去了。
白际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
看看男生,从兜里拿出几张纸,递过去,“擦擦吧。”
男生愣了一下,低头看见从手指间流出的血,慌忙接过纸,小声说,“谢谢。”
白际摇摇头,“没事。”
男生抬起胳膊在脸前使劲儿的摸了一把,拿纸在被划破的地方随便的缠了两下。
白际顿了一下,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拿上衣服,进了厕所。
酒吧热场一如既往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贺鹏俞这个点还没来。
卡座上围着的人远远的把目光投向他。白际没说话,沉默着做完了手头的事儿,上了楼。
几个包厢这个时间需要他们做的活儿不算多,顶楼只有刚才宿舍里的那一个男生,一手抱着几个脏的空杯子。
男生见到白际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试探着叫了一声,“……白哥。”
白际点点头,“就你一个人吗?”
“啊……对……”男生愣愣的,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酒吧包厢的顶楼通常都是对那些玩过了头,回不去过夜的人开放的。喝到那种程度人基本就没样儿了,所以为了维持着这些少爷的体面,没有监控。
常干这些的心里都明镜似的,没人愿意干顶楼的活儿,每天接待的这些都是惹不起的主儿,真要有事儿了,说不清楚。
“才来这儿?”白际说。
“嗯……是,”男生实诚的点点头,“我……我以前是在饭店干,第一次来这种……”
白际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我帮你吧。”
“不……不用……”男生正要拒绝,白际已经弯下腰,熟练的把桌子上的垃圾缆进塑料袋里。
“没关系,我这会没事儿。”
男生愣了愣,“……那我去拿拖布拖地。”
白际嗯了一声。
男生在门口顿了一下,突然转过身,犹豫了一下问,“……白哥……你是大学生吗?”
白际一愣,微皱了一下眉。
男生不知道是不是观察到他的情绪,一紧张又结巴起来,“我……我也是听人说的……我妹明年也考大学,她成绩好,比我强,她说要考师范当老师,能拿铁饭碗。”
白际愣了愣,过会儿才笑了一下说,“挺好的。”
.
男生出了门,白际看着地上的垃圾愣了愣。
突然就想起她当年高考完报志愿的那天,那时候的白晓澜已经整天闷在屋里一言不发,却在那一天早上突然出了门,看着他,没头没尾的说一句。
“你当大夫吧,工作体面,铁饭碗。”
这大概是他过往的十八年里白晓澜对他唯一能勉强算做期待的话。白际至今已然记得她当时眼里的神色,哪怕他并不明白,在她混乱不堪的前半生中究竟是什么让她有这样的觉悟。
但他还是在第一志愿上填了津大的临床医学。
白际摇了下头,在脑子里刹住这些恍惚又没有意义的念头,拿起抹布正准备继续。
却被的一声惊恐到颤抖叫声打断了。
.
敞开的酒柜门里是一具瘫滑下来的尸体。
满脸的血污,十根手指被分别齐齐的切了下来,只剩下被鲜血糊住的露骨的截面。
男生瞳孔微缩,失魂般惊恐的靠着墙面。
尸体入眼的那一瞬间,白际的心脏也像是狠狠一滞,强烈的冲击让他的双手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男生看见了白际,六神无主的扑过来,“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白哥,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柜子里的人一脸污浊,最前面的头皮被扯下来了一块,血顺着头骨流到脸上,已经干了,凝在上面,分辨不清模样。
心脏剧烈的跳着,白际深吸了一口气,把掌心的冷汗都攥在了手里,他看着男生,努力稳住有些发颤的声音说,“我知道。”
男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巴巴的看着他,“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我们是不是该报警!”
“不能报警。”白际突然转过头。
或许是从未在白际嘴里听到过如此强硬的语气,男生吓了一跳,“那……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白际微皱了下眉,闭了闭眼。
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切并不简单……
可在这种地方粘上这种事儿,又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白际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四角,楼下的音乐已经开始躁动起来,用不了多久,酒吧就到了上人的时间。
白际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生稚嫩的圆脸上白的看不出一点的血色,一双手攥在一起不住的发抖。
“两个小时内最后一个看见你的人是谁?”白际深吸了一口气问。
男生愣住了,直直的看了他半天,才说,“容……容哥。 ”
白际的眉间皱的更深了点儿。
“我是坐后面的员工电梯上来了,没……没再遇到人……”
白际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层楼除了这个,在消防通道旁边也有一个拖把间,你知道吗?”
男生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今天该知道了,”白际看着他,眼里深沉,“那个拖把间用的次数更少,东西更新更干净。”
男生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更……更干净?”
白际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看着人道,“今天下午,你受容哥安排,来收拾顶楼的包厢,期间去消防通道旁边卫生间的消毒柜里拿了拖把,因为那儿的拖把更干净,然后你拖好地,把拖把放回原位,下楼继续工作了,明白了吗?”
男生怔愣道,“可是……”
“没有可是,”白际看着他,轻声说,“……要是不想有事,就记住我说的。”
男生哆嗦了一下,白际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人莫名的觉得心安,男生恍惚中重重的点了几下头,“我……我记住了。”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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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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