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醒来，只感觉的被窝里像是巨大的火炉烘烤着两具身体。
一量体温，两人均是高烧，定的温泉也只能取消。
难兄难弟一起在家养病。
林舒心里很歉疚，因为林然其实很少生病，虽然看上去林然的各种小毛病不少，但都无伤大雅，甚至很多毛病只要随着他长大了，症状也都会消失不见，并不能准确归属到生病的范畴，只能说是体质和心理问题。
就比如说，林然小时候嗅觉很敏感，家里不能有刺激性味道的东西，随着他长大，保姆不小心放在柜里樟脑刺鼻的味道，他也没说什么。
而且，林舒明明是身体更为强壮的哥哥，看上去甚至要更加萎靡不正，整个脸都烧红了，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力气。
而林然看着很正常，神志清醒，只有体温是高的。
许宁想要将两人隔离开来，免得都更加严重了。
林然把许宁推了出去，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来，要是传染给许宁就不好了。
林舒也觉得有道理，便让林然来端药倒水换毛巾什么的。
林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骨缝里灌满铅水，喉咙间卡着灼烧的热火，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沉睡。
常常在夜里醒来，额角血管突突跳动，他的被窝里高高拱起，他打开床头灯，动作轻缓地掀起被角，是林然将自己的身体全都塞在了被窝里，脸埋在他的胸口，安静地沉睡着。
他的呼吸在不透气的被窝里烘得人更热了。
林舒虚着眼睛，向下拉扯了一下被沿，让空气流通。
林然的脸还未张开，满脸的稚气，比几年前有了许变化，又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脸颊上在暖黄的灯下还有些许绒毛，他们俩个遗传了父亲东方人的特质，嘴唇周围很是干净，唇峰微翘着，露出一小截洁白的牙齿。
林舒深感自己“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父亲心态。
看了一会儿又陷入了睡梦。
他恍恍惚惚间能感觉到不停有人更换冰袋，用毛巾擦拭他的身体。
过了一天一夜，两人几乎同时退烧，林舒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太好，整个人蔫蔫的，和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哥哥完全不一样。
林然直直的看着许久，哥哥身上高温还未褪尽，这几天的他身上的痱子粉味道格外浓郁，整个房间里都是哥哥的味道。
林然将所有的窗户都锁了起来，门也紧闭着，他就一直坐在暗处深深嗅闻着。
他真想用一个胶囊将这些气味收集起来，留给他日后每天一粒使用。
林舒看他弟的脸还是红扑扑的，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是高温，就让他离远点，自己还没好透。
林然固执地摇摇头，还是在房间里寸步不离地照顾。
过了半天，林舒有了点精神，开窗通风，林然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也受不了被汗水浸湿的黏腻的床单，就赶紧换了。
阿姨收走床单的时候，林舒瞧见角落里林然整张脸都埋进床单里，像是在找什么。
“你丢东西在我床上啦？”林舒问。
林然猛地直起身，整张脸泛着诡异的红，有些慌张地说：“我……我的毛巾……不见了。”
林舒又拿来体温计给弟弟量了一下体温，确认没事才放心。
假期的最后一天，孙医生照例上门进行心理辅导。
因为林然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极大地改善，也就减少了来的频次，不过家人的陪伴和关注还是必不可少的。
林然的这次聊的时间很长，比以往每一次都要长，出来时脸上表情也不对劲，神色古怪地看了几眼哥哥，就一声不吭地指了指里面，意思孙医生要哥哥也进去。
除了几年前刚开始的几次医生见了林舒之外，后来林舒就没怎么单独会面过孙医生了。
他想到刚才林然不善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
进去之后，林舒贝孙医生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忙问弟弟身体怎么了？是不是有情况？
孙医生才发觉自己表情不应该给患者带来其他联想，便换了一副口吻，她语重心长地告诉林舒，要正确引导青春期的林然，他的价值导向和他的道德观念。
这话有点大，林舒不太能懂孙医生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林然的道德观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是至少他绝不可能去危害社会。
孙医生上上下下地用目光在林舒脸上打量了好几圈，心道果然哥哥的滤镜太厚，亲情是盲目的，你还不知道你弟弟根本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但孙医生没有多说什么，约定下次的时间就离开了。
林舒狐疑地去问林然，刚才和孙医生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就聊了一些青春问题。”
“？”林舒他自己还算是青春，也才二十岁，就让林然和他说说遇到了什么青春问题，说不定他还能帮着疏导一下呢。
“嗯… 就是……”林然思考了一会，“我喜欢上一个男的了。”
林舒脸色顿时僵住，他还以为是林然遇到的一些人际关系，是怎么也没想到能从他弟弟嘴里听到这样一个惊天大炸弹。
不过弟弟这个年纪遇到喜欢的人也很正常……
不过怎么喜欢的是男生呢？
是一时冲动还是本就如此？还是误把友谊当□□情？
他头脑里快速风暴，想说一些合适的措辞。
“你……这么小就懂什么是喜欢了？”林舒干巴巴地憋出这句，他真想扇自己俩嘴巴，把这句话咽回去重说。
“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死都在葬在一处，这不是喜欢吗？”林然口气平静。
这番话在林舒心底惊起惊天骇浪，不是？他才多大啊，就已经想着死了？
他还有没有考虑过他哥的感受，养他这么大就是个恋爱脑？
年轻人，总是过于夸张这些青春心事，什么生啊死的，不吉利。
林舒的目光里带了些许责备，“什么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
“我就是夸张一下来说明我对他喜欢的强烈。”
林舒听了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感觉，有多喜欢？比喜欢哥哥还要喜欢吗？
“你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青春萌动，喜欢同性在现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太奇怪……”林舒话怎么说都不是滋味，“最重要的是……做好措施……”
林然一脸“？”的表情看着哥哥。
林舒卡了壳，“就是要掌握好距离和分寸，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为什么会受伤啊？”林然很奇怪，是会发生搏斗吗？
“我说的受伤是心理方面的，当然也不排除□□受伤。”林舒心想要是谁敢让林然受伤的话，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谈恋爱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开心快乐，感情当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你谈过？”林然问，他怎么都不知道。
林舒面色尴尬，摸了摸鼻子，他也就是狗头军师，光会用嘴巴说，但在林然面前可不能认怂，嘿嘿一笑：“你哥可是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
林然盯着他哥不自然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没有拆穿他，“我不打算谈恋爱，我还在暗恋他。”
林舒心里有些不舒服，什么样的男的能让他弟弟暗恋！
是英皇继承人？还是首富之子？
“哦？不谈恋爱也好，影响学习。”林舒语气悻悻。
林然貌似认同地点点头，问道：“哥哥，你觉得我应该表白吗？孙医生说我最好不要。”
林舒连连点头，表示孙医生说的对，你年纪太小，又是同性恋爱，万一对方无法接受呢，还是让这份美好随着时光流逝吧！
林然瞥间林舒眼中明显的不赞成他谈恋爱，垂着眼睛有些失落。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啊？”林然有些生气。
林舒一时语塞，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许高中之后就可以了，可是林然情况特殊，也许他成人之后也无法独自照顾自己，并不是林舒抱有悲观情绪，事实是他自己就是男人，很清楚社会的绝大部分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去照顾他的宝贝呢？
男人是生理性动物，一时爽了，根本不会管林然这样特殊的孩子多久的，新鲜一阵子就厌倦了。
“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了。”林舒说的语焉不详，但还是给了他一些美好的期待。
“那是不是我十八岁就可以谈恋爱了？”林然穷追不舍地问道。
林舒含含糊糊地打着哈哈蒙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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