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过去，林然渐渐喜欢上了穿哥哥的衣服，两兄弟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身高差。
就是哥哥很在乎，每次林然量身高，都会“啧”地一声，问他怎么还在长？
甚至早上都不允许他喝第二杯牛奶了。
这不，林然身上又穿了一件哥哥穿过的白色衬衫，上面的扣子解开两粒，露出光洁的脖子和锁骨。
衬衫下摆一丝不苟地压进裤腰，勾勒出腰侧两条细长的线条。
一开始，林舒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衣服，可是林然一撒娇说软话，他就飘飘然忘乎所以了。
林然这几年越发爱黏人了，是个粘人的小刺猬。
林然其实很少主动联系他，这只要他去上学了，林舒都要以为林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是一个电话一条消息也没有的。
所以林舒还是想让林然大学留在自己身边，弟弟也没什么意见。
只要两人一见面，，林然却会像家养小宠物一样，袒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热烘烘地拱着林舒。
林舒问他为什么？
林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有以下几个原因，我在上课的时候不能玩手机，如果我给你发消息，你回了之后我却没有回复，我会很着急。”
“着急什么，哥知道你上学呢，晚些回也没事。”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我想立刻回你的消息啊。”林然转过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还有什么原因？”
“还有就是，我怕你突然打电话过来。”林然越说声音越小，他联系人本来就没几个，哥哥还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会打语音或者视频的人，美名其曰他就是想看看林然在干什么。
反正林然就是很抗拒在镜头露出自己的脸，不是对着天就是对着地。
还有一个原因，林然没说，林舒视频里的那张和林然极为相似却风格迥异的脸，总会引起周围同学一阵花痴的尖叫。
等挂了电话就围着林然问哥哥的联系方式。
现在的女生很是没有边界感，林然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有女生对林舒的情况一直打探。
这让他很不舒服，这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所以他在学校也是避免和哥哥联系，别人问，就是“在争夺家产，兄弟感情不合”，别人都会一脸明白理解“有钱人果然如此”的表情。
林然高中成绩远超过林舒的预期，尤其是他的文科，几乎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林舒就知道这病叫做天才病不是空穴来风的，每次林然都能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和质量快速背上复习资料。
林舒都会用一种“你是天才吗？”的眼睛亮晶晶得看着天才小宝林然，弟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撇了撇嘴，“自闭症只有极端个例会影响智力和决策力，但很显然不是我，我只是用了一些背诵的策略。”
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常常把哥哥气得跳脚，暗地里说他像个呆子。
这些事他都不计较了。
倒是理科类，没有那么优秀，他很难处理多维度的信息，所以分科时，林然就理所当然地选了文科，林舒一脸不爽，说了好几次，“文科……你心思可得放在学习上！”
林然怎么也没明白文科怎么就耽误自己学习了呢。
尽管林然已经在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参加了省级竞赛，获得了一等奖，已经得到了本地A大的保送资格，但他还是和其他同学一样，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为了配合家里高三生的作息，林舒特地调整了工作时间，尽量自己亲自接送。
林然虽然高三，但却仍然固执地保持着每天必须至少睡七小时的作息。
“哥，我想住校。”林然坐在副驾上，插上安全带。
刚打了半个哈欠闻言就立刻咽了回去的林舒，“心疼你哥啊？”
林然的脸飞上薄红，没说话，“复习时间也能多一些。”
林舒不在乎地搓了搓弟弟的后脑勺，“我辛苦啥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接你，你还要连我这唯一的价值也要剥夺吗？”
林然沉默了半晌，“先让我住一个月试试吧。”
林舒心下一沉，心里不住琢磨林然怎么了？青春期吗？打感情牌都没用了？之前林然很吃这套的。
而且他对于林然这样的性格能否融入集体生活并不抱有乐观的态度。
这么多年过去，林舒的想法改变了很多，他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喜欢、容纳林然的，他喜欢他容纳就够了，他担心林然吃了亏就只会往肚子里咽。
又或者他钝感力强，根本感受不到别人对他的欺负，只会让欺凌变本加厉。
毕竟林然是一只只会窝里横的小刺猬，见到光就瑟缩在昏暗的角落。
他又问了好几遍什么原因，林然都一脸“你别问了好烦”的表情不愿回答。
林舒有点伤心，弟弟迟来的叛逆期终究是来了。
林然高中几年很让人省心，乖得好像完全没有叛逆期一样，几乎事事都听从哥哥的安排。
每次林舒看到家长私聊群里都在拼命吐槽自己儿子女儿各种糟心事的时候，林舒心里又不免有些得意。
我家然然简直就是模范小孩！
而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林舒特地去咨询了好几位青少年心理专家，都说孩子这个年纪会有自己的想法，想要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很正常。
林舒听着心里很不舒服，林然那张嘴巴能气人得很，怎么就没自己想法了？在家里，自己从来都是敲门再进他的房间的，给足了他独立空间！
林舒不信邪，又去翻看了丰富的青少年叛逆期的相关书籍查阅，作了很多笔记，并且对不同行为有不同的应对方法，他都详细记录。
但奇怪的是，林然表现一如往常，每天放学之后甚至在校园后面的小路上抽出十几分钟专门给哥哥打电话，他话不多，大多是哥哥问，他回答。
懂事得让林舒心里发毛。
是晚，林舒打点好关系，混入学校，偷偷看林然究竟在学校在做什么。
刚打放学铃，林然几乎就是第一走出教室的，他的步子很大，走得又快，绕过放学的人群走了人少的另外一条小路。
林舒就在后面，步伐一致地跟着。
后面很快又走来了几大波放学的学生，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边聊天边笑着谈论着好笑的事儿。
只有林然，孑然一身，冷着脸一张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步履匆匆。
林舒不由得担心林然在学校会不会受欺负，虽然他已经和班主任打过招呼告知了林然的情况，但班主任每次都说一切正常。
“林然，等等！”后面一个女生追上来，扎着马尾，追赶的有些吃力，声音都带着喘。
林然听到声音就停下来脚步，转身等那个女生，林舒赶紧一个侧身隐藏住自己的身影。
“林然，去操场吗？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马尾女生有些紧张。
远远看去，女生很高挑显瘦，亭亭玉立。
高三很流行放学之后去操场上散步、跑步，美名其曰释放压力。
林然想了想，同意了，便放慢脚步和女生并肩同行，考虑到女生的步子小，林然显然走得很慢。
后面跟着的林舒也同样放慢了脚步，他心里顿时涌上难以言喻的滋味，林然和他一起走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放慢脚步过。
到了操场，人显然多了不少，到处都是人影攒动，有小情侣光明正大地手牵着手散步的，有人带着耳机边背单词边跑步的，也有人坐在操场边上闲聊的。
林舒又往前跟的近了一些，还是听不到女生和林然说了些什么。
只能看到林然侧着头，微微低下身子方便讲话，一脸的严肃与认真。
像是在听什么很重要的事。
林舒目光沉沉，像一道射线直直盯着林然身上没有移开。
林然突然间似有所感，抬起头向周围看了几眼，又浅笑着摇了摇头。
林然拿出手机，低头发了几个消息，便又和女生说起话来。
“嗡”林舒的手机有消息提示，刚才的消息就是发给自己的，显示“哥，今天视频取消，我有事。”
林舒抬头看着前面微笑着和女生聊天的的林然，又低头看着手机上冰冷的这十个字。
难怪要住校呢，感情乐不思蜀了。
林舒沉下脸，向林然的方向走去。
林然刚和女生聊完，差不多结束了，拍了拍自己模仿书上社交微笑的脸，笑得有点酸，还很不适应，果然和别人聊天很不自在。
他今晚总是感觉有道强烈又熟悉的目光像野兽一样一直注视着自己，要趁自己不在意的时候，从树林里窜出来咬断自己的脖子。
是哥哥吗？怎么可能？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
可是林然闻到了熟悉的痱子粉味道，下意识地寻找起四周。
当他目光与林舒相撞在一起时，林然不自觉地迈开步子快速走向哥哥。
软软地叫了一声，“哥，你怎么来了？”眼里带着真切的高兴。
林舒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上扬，“怎么，我还不能来了？你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目光越向身后，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女孩。
林然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女生也在这里，他有些刻意地挡住了哥哥的视线，动作有些慌张。
“没…没什么，就是同学。”
那个女生上前，直接越过林然，与他肩并肩。
看着眼前这张几乎与林然极度相似的英俊脸庞，眸子在月色下泛着隐隐的绿，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伯爵。
“哥哥好。”女生甜甜地叫了一声。
兄弟俩个不约而同地看向女生，瞪大了眼睛，脸色都很难看。
林舒耳朵像是被针刺了一样，可也不好直接甩脸子，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这得问您的妈妈同不同意我做她儿子了？”
女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怎么有资格做堂堂林氏集团总裁的妹妹。
“林然经常提起您呢，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高镜昂着脸，声音娇滴滴的，美目盼兮。
林舒没看她，只死死盯着林然的脸，挑了挑眉，“怎么说？”
高镜没说话，捂住嘴浅笑，“林然这种情况，哥哥一定费了不少心吧！”
像狐狸一样算计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
林舒登时冷下脸，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从唇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目色如刀。
高镜的脸色僵硬住，后背一阵冷汗忍不住地发颤，这种上位者威严的眼神压制实在不是高中生能应对的，她不明白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奉承怎么就拍错了。
但她还是强装着语气轻快活泼，说了再见。
林舒没说什么，捞过林然的肩膀，刚想质问他和这个女生刚才什么情况。
却发觉不对劲，林然的身体僵硬非常，刚才一句话都没说。
捏一捏脖子和后背还有四肢，果然开始躯体化了。
林舒顾不得其他，立刻不动声色地牵着林然的手，缓慢地走到树荫黑暗处。
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林然，呼吸近的喷洒在他的脸上，很热。
“是哥哥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对不起。”林舒温声细语。
宽厚的手掌熟练地揉捏按摩着林然僵硬的脖子和四肢。
“深呼吸，吸……吐……对，慢慢的。”林舒语气耐心，像对小孩子说话一样温柔。
过了好半晌。
熟悉的热流这才开始流淌。
林然的四肢开始热络起来，急急地搂住林舒，生怕他消失不见，叫道：“哥哥，哥哥……”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你哥在这儿呢，不会跑的。”林舒手伸进林然的衬衫，摸了摸他全是冷汗的后背，“我就说你不该住校的。”
“就……就这个月住完，我……我就回家。”林然头埋在哥哥的颈窝里，深深嗅闻着。
林舒见他情绪平稳了很多，方才很多想问的事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就只得作罢。
又在林然校园卡里冲了一大笔钱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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