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舒抽空去学校参加了表彰大会,与其说是表彰大会,更是“校园防欺凌宣讲”。
不止请了他一个家长,还来了很多学生家长一同听讲。
校长在上面语重心长,循循善诱,校园欺凌的内容及危害,深入浅出言辞恳切。
听得林舒从一开始的马马虎虎到后面的大声赞同“校长说的对!”带头鼓掌,下面的掌声如海浪一波接一波。
林然老远就能听到他哥的声音,脸上都有些害臊。
当晚回家,从林然坐上车的那一刻开始,林舒就觉得这小子鬼鬼祟祟的,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林然实在不知道自己一脸焦躁纠结的表情特别明显。
“坐垫有针扎屁股啦?”林舒丝滑地打了一个方向盘。
“哥~”林然像是撒娇似的,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来,手指不轻不重拧了一下他哥的开车的手臂。
要不是林舒正在开车,指定得拍回去。
“有屁快放。”
“噗~”
车厢里静默了三秒,林舒面色不改,吐出一句,“好臭。”
“哥,你还记不记得高镜啊?”
这个女孩的名字林舒已经听到好几次了,印象是越来越差了,皱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不想然然和这样的女生牵扯上什么关系。
“就是上次你去学校不是看到她的嘛?”
林舒点点头。
“其实是她想要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还……”
林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疑惑:“我?”
林然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还有一封信……”
“给我扔了。”
林舒还是点头,也没问信上什么内容,信在哪里。
只是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林然就继续开车了。
林然以为自己擅自处理信件,哥哥不高兴了,试图解释:“高镜不是一个好人……”
林舒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在操场上林然看到他之后神色紧张了。
故意逗他,“不是好人怎么了?就没有示爱的权利了吗?”
林然显然急了,气鼓鼓地,“首先她应该自己把信给你,而不是通过我,其次……”
还没等林然这个小学究一二三四的列完,林舒就腾出右手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再说下去就把自己给说气了。
“那个女孩年纪又小,人品差心思重,当不了你嫂子。”
林然反问,“难道年纪相当,人品好的就可以当我嫂子了吗?”
话刚说完,林然一脸懊悔,就觉得自己在说什么蠢话,这不是肯定的嘛!
林舒没有直接回答,又把问题抛给他,“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嫂子?”
林然顿时有一种感觉,无论他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林舒真的会按着他的要求找一个这样符合林然要求的嫂子来。
他呛了口气,脸色不虞,咬牙切齿道:“我不是说过嘛!你只能有我一个家人!”
车已停稳,两人坐在车里,都没有下车。
车里一时静默。
林舒低下头去,轻叹了口气,用纸巾轻轻揩去然然脸颊上的眼泪。
“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说这样任性的话。”
林然猛的抬起头,眼眶通红,含着血丝,“你准备什么时候不要我了?!”
林舒一时懵了,没太搞明白这里面的逻辑,怎么就到要抛弃弟弟的地步了。
“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林舒撑过去,想要像以前那样抱住林然,可又觉得然然已经长大了,过于亲密的举动都显得不适宜。
林舒只是停住拥抱的手臂,拍了拍他的后背。
林然察觉到哥哥动作的僵硬,瞪大了眼睛,一脸仇视和不可置信。
动作剧烈地推开车门,一个人上了楼。
直到晚上,林舒想要示好道歉,林然都不给机会,眼神像瞎子一般无机质装作看不见,把林舒当作空气。
深夜,林舒敲了好几下门,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
“然然,今天的牛奶还没喝呢!”
里面没人理他。
林舒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人理,试着转动门把手,竟然开了。
林舒心里顿时有种难言的感动和苦涩,因为很小的时候,他就反复和林然说过,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可以将门反锁。
即便是现在,林然也没有将门反锁住。
林舒的心脏隐隐痉挛收缩了几下。
这样的乖孩子,只有林然,唯有林然。
他端着杯子走到林然屋内,一片漆黑,他将杯子放在书桌上,并没有将灯打开,径直向里走去。
林然的睡姿很标准,像一具尸体,双手标准化放在两侧。
不过只有林舒知道,林然睡觉并不老实,又怕热又嫌冷,经常蹬被子。
林舒用手指抵在弟弟的鼻子前,堵住空气进出的通道。
还没几秒,林然没憋住,乱哼哼着坐起身来,一把把他哥捣乱的手推开。
“你幼不幼稚啊?”林然皱眉瞪眼。
“只有幼稚的人才会不把话说清楚,就气鼓鼓地睡觉,失眠了还装作若无其事。”林舒若无其事地拆穿。
林舒知道林然惯是会冷处理的,就是冷暴力,不表达不说话,他不惯着。
“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
林然奇怪地看了一眼林舒,摇头,“我没有生气了。”
林舒心几乎漏跳一拍,挑了挑眉,语速有点迫切,“你不是睡不着嘛?”
“我在想解决办法。”
“?”纵然林舒习惯了林然语出惊人,但还是对此刻的回答感到惊讶。
他有点恍惚怀疑他们下午在车库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来着?
黑暗中,林舒的理智还没有占据大脑,就感觉到前面的人影突然靠近自己,带着淡淡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温热的呼吸靠近自己的脸,林然冰凉的手攀着他的胳膊,像是细小的藤蔓依附着坚硬的岩石。
他的嘴唇快速拂过自己的唇瓣。
以前林舒总还是看到像羽毛一样的亲吻,什么才是和羽毛一样的亲吻呢?亲吻不应该是激情又热烈的嘛?
那刚刚那个吻就是。
像羽毛一样的亲吻,甚至连亲吻都算不上,像是一个试探,因为害怕所以颤抖,因为不确定所以珍视,因为破釜沉舟所以是浮光掠影。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然攀着哥哥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林然知道自己用一把刀划开了他们兄友弟恭的表象,露出下面狰狞又绮丽的骨血。
过了很久,林舒如同雕像,好像失去了灵魂和语言,静默的时间实在太长,每一分每一秒对林然来说都是地狱油锅般的挣扎煎熬。
他在等待,等待哥哥对他的审判。
“然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林舒轻声叹了一口气,他想要将错误拨乱反正。
林然好像听不懂哥哥在说什么,完全陷入到自己幻想的困境中。
全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掐着林舒的手颤抖着,身体靠在哥哥的怀里,头高高扬着,似乎是想用鼻子寻找什么。
林舒眸色暗沉,将脸靠近了林然的鼻子。
林然再次捧住哥哥的脸,这次的动作清晰、缓慢,毫无置疑。
他的嘴唇坚定地覆盖在林舒的嘴唇上,温温的,软软的。
刹那间,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冻结。世界彻底失重,感官被无限放大,只剩下唇上那不可思议的触感,细腻、微暖,带着生命的气息,像无声的电流瞬间贯通四肢百骸,激起一阵隐秘而剧烈的战栗。
两个人的眼中互相映着对方晦暗的倒影。
林然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好几簇粘在一起显得沉重又困倦,他抓着林舒的手还捏得很紧。
“然然,你累了。”
林舒一边拍着林然的后背,一边将他平躺放在床上。
胸口突突地跳着。
见林然乖乖闭上眼睛之后,林舒仓皇离开卧室。
林然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嘀咕了一句:“哥哥才是一直逃避的人。”
他摸了摸胸口的心跳,好快,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又紧张又快乐。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舒服。
第二天,林舒眼下一片青黑,还是挣扎着爬起来送林然去上学。
林然看上去昨天睡的不错,真是没心没肺的小崽子。
林然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照旧,眼神在林舒身上并没有多一秒钟的停留。
甚至下车时,还是和以前一样,“哥哥再见,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注意休息。”一如既往的乖顺。
接连几天,林然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泰然处之。
不说任何暧昧的话,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让林舒打了一肚子纲常伦理得腹稿都无处发泄,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紊乱。
常年的禁欲已经让他神经错乱,出现禽兽一般的幻觉了嘛?
可是那天接连两次的嘴唇触感都真实极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陷入沉思。
“哥,我周末要和同学出去,晚上不回家。”林然的话打断哥哥的思绪。
林然抬眼看了一下林舒,哥哥有点魂不守舍的。
林舒这才如梦初醒般,回到了现实世界,“嗯?”
林然不满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林舒游离地答应了声“哦。”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追问一句,“和谁?”
林然报了一个林舒从来都没听过的名字,孙舞,显然是一个女生。
林舒有些不满,“都高三了,还有心思出去玩?”
“你刚才答应了呀,而且我和她出去就是去图书馆复习的。”
“在家里不能复习?”领带太紧,憋得林舒有点喘不过气来,扯领带的动作很大。
“人家是女孩子,带她到我家学习不太合适。”林然贴心地解释。
林舒嘴角抽了抽,无话反驳,身体里莫名有股火气。
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像是指甲上的毛刺,让人憋屈。
他明知道,林然只是一时好奇,他的神经世界异于常人,不可以用正常社会的伦理道德要求他,现在他有兴趣和一个女孩子相处,这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啊。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又酸又胀,忍不住地痉挛恶心。
晚上,林舒被噩梦惊醒,他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红色气球,快要撑破整个房间的大,一只小小的刺猬跑了过来,用它身上的刺不断去扎气球,可是气球怎么也破不了,反倒是小刺猬身上掉下了好多根刺,身上一片血肉模糊。
刺猬似乎被逼急了,张开嘴,用尖锐的细牙一下子便将巨大的红色气球咬破了,气球一下子炸开,在房间里炸成无数的碎片。
林舒兀地睁开眼,身后一片潮湿。
他走到阳台上,翻出他塞在花坛下面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刚准备点燃,他抬眼看了眼对方的房间,藏蓝色的窗帘从窗户里飘了出来。
他收起打火机,只是用嘴角叼着烟,没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就把烟扯揉碎了扔到马桶里冲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