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理解的有问题?”陆吾挠挠头,傻得可爱。
穆尧没说话,径自向台下走。
迟言被木风搀着,朝穆尧离开的方向高喊:
“穆尧!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今日,我打得虽然不尽兴,但……谢谢你!你其实……也没看上去那么让人讨厌!”
木风还以为他就这么输了心里有气,安慰道:
“迟言,没关系,下次我们赢他!”
“我服他,心服口服!谁会敢再跟他打啊,他甚至都没用灵力,只是一次对招我就败了,丢脸丢到家了!”
“真是怀念啊,那时的我们,也是这么年轻。”左秋容感慨万千。
方才一剑,他们是真真切切看到了,那霜雪一剑划破了数百年岁月,他们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谈笑、比斗、畅饮。
真好啊。
“那时可真好啊,我们都老了。”
木梓辛有些倦了,那双如同静水清潭的眸子里却难得有了光亮。
贺震擎笑得豪爽:
“当年我们可真是玩命地打,哈哈哈!”
“四哥,你看看我手上这疤,还是当年你用火烧的呢,怎么都去不掉!我现在想想还来气!”
“哈哈哈——五妹,你记性太好了!”
……
“三甲角逐,由你入围三人抽签决定,第一轮有一人轮空。”
孟玉鼓起勇气举起了手,打断了司徒弘毅的话:
“长老……我认输,第三……第三甲给我吧,我打不过陆吾和穆尧。”
“认输?!往年也没这样啊!”
“也是,这孟玉胆子这么小,应该不敢跟穆尧和陆吾打。”
“二哥,你的徒儿要认输哎,你不管管吗?”左秋容认真看戏。
“我让她认输的。”
“哦?”
“我给她算了算。”
“当啷——”
木梓辛骤然将茶盏扣回桌上,清茶沿着桌角滴滴答答地落。
“你疯了!”木梓辛鲜少如此失态,台下弟子也被这声音震住,骤然噤了声。
沐衍机忙快步起身,拉起木梓辛被热茶烫红的右手,轻轻吹气,又将脸凑了过去,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师姐……我错了。”
沐衍机正等着木梓辛扇他,却见木梓辛什么也没说,将手抽离。
“你确定?”
“确定。”孟玉认真地点点头。
“……行。穆尧,陆吾,你们直接决赛吧。”
“好啊!”
陆吾也不等司徒弘毅说什么了,拉着穆尧便朝东擂台去。
“走反了!在西擂台!”司徒弘毅在后面喊。
“都一样!”
陆吾拽着穆尧头也不回,穆尧也没挣开他的意思。
“穆尧,待会儿我们可要畅畅快快地打一场,别留手。”
“留你口气,够吗?”
陆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明白穆尧什么时候这么毒舌了。
“我又怎么招惹你了?”陆吾感觉有点委屈。
“没什么。”
前世独行人世,从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与友人相处,该如何与他人交心。
他只是在摸爬滚打中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言语里带满了淬毒的尖刺,也慢慢将愿意靠近的人推远了,到最后,也仍然被算计着,坠入新的轮回。
以至于看到陆吾,他也渴求能靠近一点,将他捆在身边,却又觉得实在不该。
未解之谜、家族复兴……一桩桩一件件地压下来,他的命都不能握在自己手里,他怎么敢,怎么能……让他人因自己落入险境。
所以,他想逼陆吾放手,将他推远。
“开始吧。”
“喂,你不使剑的话,我怕伤了你。”陆吾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扔给穆尧,“用这个,我师父她老人家叫我送给你的。”
穆尧面上错愕一闪而逝,抬手握住飞来的长剑,入手轻如鸿羽,温如暖玉,通透明澈,只瞧剑身上刻有两字——白虹。
左秋容噌地站起来,情绪极为激动:“白虹?!是白虹剑!它怎么落到雪老手中的?!”
“白仙子的剑怎么落到雪老手中的?”
木梓辛面色复杂,“不知掌教若是见了,该怎么……”
左秋容甚为激动,滔滔不绝:“掌教不是被他那情人给甩了吗?剑怎么还留在昆仑了?那掌教的青松栖鹤笛呢?”
“你们说掌教师兄那古板又严苛的木头都有情人,我这么好看,怎么就没人看上我呢?唉!”
“你要是不开口或许……”
“咳咳——”
“或许什么?”
左秋容后知后觉感受到身后的彻骨寒意,她顿感不妙,慢慢扭过头去——
只见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来的玄柝正负手站在自己身后。
刚想讨饶的左秋容就瞥见玄柝的目光完全落在那白虹剑,缄默不语。
“大比结束后,让陆吾和司徒弘毅入主殿寻我。”说完这话,玄柝便消失了。
左秋容吓得瘫回椅子上,希望玄柝不要秋后算账。
“左秋容,你也来。”
“……是。”
左秋容肉眼可见地蔫儿了下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掌教又不会因公徇私,你怕什么?”
“……那才可怕呀!肯定又要吩咐我做什么苦差事了!”
……
“瞧我新学的,虎魄斩!”
陆吾高高跃起,长刀劈砍下来,冰蓝色的灵力于高空凝聚成一个咆哮的虎头,裹挟着无尽冰雪,失了些许戾气,带了更多肃寒,以吞山覆海之势压下来,穆尧的身影竟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
穆尧望着风雪,眼前景象纷乱起来。
“穆尧,快来!”
“洛叔这是在,舞剑?”
“对,我对剑没兴趣,你呢?要不要学学?看起来蛮不错的。”
“你为何不使剑?”
“风自由无拘,何必操实物以缚,你说对吧?”
“是是是,你这悟性,无人及你。我呢,乃庸俗之人,使使剑就够了。”
“哈哈,穆家小子,莫要听阿止胡说,每个剑修都有自己的剑道,哪怕你日后拜了师,学的也不过是形,唯有舞出自己的剑,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道。”
“自己的剑……”
我身负太多杀孽,业障滔天,行过九幽黄泉,也该放下了。
穆尧缓缓睁眼,再不去压抑一世的杀戮,以血气裹挟刀刃,九天雷霆慢慢被染作赤色,汇于长剑,朝陆吾刺而去。
“苍邪度!”
刹那间,天地异色,风雪大盛,红白相冲,赤色游龙与金眸白虎相撞,撕咬。
万物皆不见,无声在此蔓延。
轰——
结界外,众人皆被方才的动静震慑得久久未能回神。
“穆尧身上戾气怎么那么重?!”
“身负业障,只怕会失控,这不是个好兆头。”
木梓辛望着擂台中央的两道小小身影,语气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不,力量本身无对错,要看使用它的人如何选择。”
擂台中央,穆尧用剑撑地,左肩处的法衣破开了大洞,狰狞的伤口向外永着血,又在极冷天地里很快凝结。
陆吾半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身上满是雷劈留下的焦黑痕迹,一滴滴刺目的鲜红滴落,砸在白玉擂台上。
“穆尧……我算是明白……什么叫……”
留我一口气了……
陆吾终是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穆尧对陆吾,穆尧胜,为三月大比一甲!”
穆尧只觉眼前发黑,冷意席来,也撑不住了,手中长剑“当啷”落地。
司徒弘毅看见如此惨烈的收场,虽习以为常,还是生怕二人出事,忙撤去结界。
戒律堂的弟子快步过去扶起两人,要往药菽峰送。
木梓辛起身,道:“我亲自为他二人医治。”
正欲下场,木梓辛忽觉周身一紧,冷汗便从额间渗出,忙退却一步。
雪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演武场中央,眸色冷沉,揪起陆吾和穆尧的衣领,只是一瞬,便了无踪迹。
“他们我带走了,木梓辛,你还是留着残命,多活几日吧。”
木梓辛没说什么,面上无措与痛楚也只维持了一瞬,她对着雪见离开的方向作了一揖,拂袖而去。
“木姐!”
木梓辛靠近左秋容耳边低语两句,在左秋容忧虑的目光里微微点了点头,左秋容便朝着主殿去了。
“罢了,司徒阁主,宣布大比排名,安排后续事宜吧。”
司徒弘毅点头应是,长卷一挥,于空中铺展。
前三甲毋庸置疑:穆尧一甲,陆吾二甲,孟玉三甲。
四甲迟言,五甲安岁,六甲慕容锦落。前百弟子名单紧随其后。
“司徒弘毅,掌教有请。”
听见左秋容的传音,司徒弘毅一惊,本酝酿许久的散场话根本来不及说,只能匆忙落下一句,便朝主殿而去。
“灵石和功法请诸位弟子前往任务堂领取,散了吧。”
至此,三月大比落下帷幕,前百弟子都为一年后的青鹿秘境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穆尧和陆吾不知,当二人分出胜负的那一刻,远在南海之滨的通天石碑上,数百年未曾变动的天骄风云榜,动了。
金色的铭刻被无形抹去,玄柝、木梓辛、贺震擎、左秋容……一个又一个曾经响彻沧溟界的名字缓慢消退,而两个新的名字被烫金大字深深烙刻在了石碑的顶端。
“数百年了,风云榜终于变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群英荟萃,风云再起。”
而新的《绝代天骄名录》又该重新编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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